女主全都性转了[快穿](67)
“且等着看罢。”韩淑妃缓缓道,“陛下既要宠他,你我也跟着服个软。莫像个莽汉似的打闹上门,自讨苦吃。”
……
亥时三刻,殷凤摆驾栖凤宫。
长廊上的宫灯将他的影子拖得细细长长,投入殿中,好似影子急不可耐地要先他本人一步跨进门槛。
“这座栖凤宫住着可还舒坦?”殷凤朗声道。待他看清殿中的人正伏案小憩,便不由自主放轻了步子和嗓音。
“陛下!”清渠原本也靠着桌案打盹,见到皇帝来了,立时清醒过来,伸手便要去推宜青。
殷凤朝他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道:“让他睡。”
清渠悄声退到一旁,便见皇帝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宜青身后,俯下身子,似是在专注地打量着他的侧脸。
桌上摆着盏烛台,将他的脸颊映得微微泛红,像是在施彩时点了一点朱砂,由着它在瓷器的釉面渐渐渲染开去。
皇帝看得入了神,过了许久才转身对清渠吩咐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清渠抿嘴看了看还在酣睡的宜青,面露忧色,唯恐他教人给欺负了,但转念一想,宫中不知有多少人盼着皇帝能……
“陛下。”清渠挣扎了一会儿,小声道,“碧梧他不是有意怠慢御驾,是当真等得久了……”
殷凤淡淡道:“朕知道了。下去吧。”
清渠退下后,他才勾了缕宜青的发丝儿,道:“你这友人,品性倒不差。”在皇帝眼中,知道回护自家小麻雀的都算不得坏人。这一照面,他便决意让清渠继续安安生生地在栖凤宫里住下了。
殷凤挥退了其余宫人,打横抱起宜青,朝殿中走去。想起自己先前的猜测,殷凤用指腹拨了拨他的双唇,道:“能啄人么?”
话音方落,皇帝便哂笑了一声。小麻雀还窝在他怀里做着美梦,哪能露出张牙舞爪的凶样?他若是想看,下回得一听闻消息便赶来,还能看个热闹。
栖凤宫中一应褥子枕头都是照着皇帝寝宫的样式做的,以免让两人都睡不惯。殷凤轻车熟路地解下衣裳,将小麻雀抱到床榻内侧安置好,自己在外侧躺下。他将双手交叠于小腹上,双眼紧闭,等待着睡意上涌……忽的肩头被人撞了一撞。
殷凤猛地睁开眼,见到小麻雀正将脑袋抵在他的肩头,眉尖紧蹙,似乎是撞得疼了。
他以往总是习惯仰卧,此时心中一动,侧过身子正对着对方。如他所愿,不管是肩头还是胸膛,对方都朝着他撞了过来。
这只小麻雀是养得熟的。
殷凤心中浸了蜜般甜,即便被撞散了睡意也不觉得恼怒。他伸长了双臂,将对方环在了怀中,两人脑袋搭着脑袋,呼吸很快趋于和缓。
一早醒来,宜青就发觉自己抱着一只壮实的胳膊,当着枕头般垫在了颈下。
他恍恍惚惚想了一会儿,还没想起昨晚自己靠在桌案边等人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就听得近旁传来道低沉的声音:“醒了?还不松手?莫不是想让朕背上色令智昏的骂名?”
“陛、陛下!”
宜青松开了被自己紧紧攥住的手臂,见到殿中一片光景亮堂,显然是日上三竿了。他向来起得迟,这倒没什么,可他还抓着皇帝的胳膊不放,耽误了对方早朝,这就糟了。
宜青匆忙翻身下床,口中道:“早些叫醒我便好了,也不至于耽误这许多工夫……穿哪身上朝?”
殷凤慢条斯理地穿好内衫,将连鞋袜都没穿好就到处蹦?的人捉回了床上,自取了挂在架上的外袍套好。
宜青被按坐在床沿,愧疚道:“我也没想到自己睡相这般差……”他前些时候陪皇帝睡觉,总是老老实实地躺在自己的半边,几乎不会越界,谁曾想一搬进了新宫殿就变了样。
殷凤抬肘将颈间的系扣一粒一粒系好,微微扬起的脸上看不出神情:“不过是枕着朕的胳膊睡了一晚,算得了什么。你不是还要摔了朕赐的那一套十二盏玉毫盏吗?”
“那是……误会。”
殷凤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误会?”
宜青道:“我是唬着德妃玩儿的,玉毫盏那么好看,我可舍不得摔。”
“堂堂德妃你也敢唬?”殷凤道,“知晓自己的位份么?”
宜青想了一会儿,记得昨日清渠同他说过,他既然能单独住在外边儿,定然是被提了位份,但到底是个什么品阶,两人也都不知情。
宜青猜道:“该是有个位份的罢?……才人?”宫中有采女、宝林、才人、婕妤、昭仪、四妃六等位份,他不敢往高了猜,便随意掰扯了个才人。
听得此言,皇帝在心中想着,他昨日将小麻雀的位份提到昭仪是不是提得太高了些?怎么看起来对方一点儿也无心攀高?
“那你便做个才人罢。”
宜青应道:“好……”
他说完才想起来,才人这位份还有些麻烦,若是再高一个品阶,升为了婕妤,便不用日日去各妃嫔处晨昏定省了。这也是清渠同他说的,日日都要懒睡的宜青还盼着能早些做个婕妤,免去这等繁文缛节。
他答得不情不愿,殷凤自然看出来了:“你觉得不妥?”
宜青不能告诉他自己不想早起,只道:“我前些日子得罪了德妃……做才人要去定省,只怕她不给我好脸色看……”言下之意是让皇帝开口免了这差事。
殷凤也不知是没听出其间深意,还是有意装作不明白,伸手在宜青脸上抚了抚,笑道:“她若是给你甩脸色,你搬出朕做靠山便是。”
“朕由着你靠。”
79、宠冠六宫13
第13章
既然皇帝金口玉言说了要做他的靠山, 宜青心中底气十足,到了时辰便去两位妃嫔的宫中问安。被罚禁足的苏德妃推脱说要闭门自省, 对他避而不见;倒是韩淑妃客客气气地见了他几面。
韩淑妃的住处修缮得颇为清雅,从陈设到摆件都能看出一股文气。韩家是传承数百年的簪缨旧族, 前朝覆灭时审时度势,举族投靠了殷凤,换来如今的权势。与那些个在战乱中建立功勋因而封爵的新贵不同,韩家人自有一股内敛、圆滑的气质,看着毫不张扬,但往往能帮助他们避祸、继而使得家族长久绵延下去。
韩淑妃虽则不在朝为官,但自小被家中长辈耳提面命, 也练就了极好的涵养。她不仅不端着淑妃的身份, 反而亲自出宫迎接,搭着宜青的手将他引进了宫中。
“早就听闻了公子的大名,可惜宫中内禁森严,倒是一直没得机会见上一面。”韩淑妃引他坐下, 低声吩咐宫中婢女上两杯清茶。
宜青闻着那杯盏中的溢出的清香, 就知道对方拿来招待他的一定是上好的茶叶。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怕他来之前存心要落韩淑妃的面子,被这般招待一番,开口时都要和气三分了。
他本来也不想和对方斗嘴,就安安静静喝完了茶,你来我往地客套了几句,转身告辞了。
一出宫殿, 跟在他身边片刻不离的清渠便咋舌道:“韩淑妃比起那苏德妃,可要厉害多了。”
如若说苏德妃像一团明火,隔了老远就能叫人看清其间包含的祸心和恶意,韩淑妃便用一盏琉璃罩子将火苗拢了起来,旁人隔着一层薄砂见着影影绰绰,兴许就松懈了警惕的心思。
宜青点了点头,觉得这宫中的女子都不好缠。
清渠回头看了眼低调不起眼的宫殿,将周围的随侍驱远了些,低声对宜青道:“你不觉着韩淑妃方才话里有话吗?”
两人坐着品茶闲谈的时候,韩淑妃意有所指地说了几句话。乍一听觉着只是打发时间的闲话,但似乎又别有深意。
“这宫中的人来来去去,许久不曾见到个新人了。说来不怕你笑话,我与那德妃是见不惯彼此的,偏生日日对着,一对就是几年,都厌得很了。你来得正好,得空了来我这儿坐坐,总好过我一人读书解闷。”
宜青也记着这番话,闻言点了点头。
清渠道:“她是在显摆自己资历深,在宫中待的久么?要不便是向你示好,拉拢你一同对付德妃?”
“兴许吧。”宜青无精打采道。
清渠掐了掐他的手背,急道:“你也好好想想呀。虽说陛下如今正宠着你,但她们的枕边风也不是白吹的,若是联手同你作对,你可怎么办?”
宜青想了一想,眯眼打了个哈欠:“先回宫睡一觉?”
清渠恨其不争地扭着腰走了。
宜青慢吞吞朝栖凤宫走去,看着脚下的影子在宫道的灰色石砖上拖长、变形。
后宫中的局势,他比清渠大抵要更清楚一些。
苏德妃与韩淑妃都是皇帝钦点的妃子,她们的得宠与性情、才学乃至样貌都无甚关系,不过是皇帝平衡前朝势力的砝码,被轻巧地摆在了秤盘上。
前朝归顺的旧臣与在战事中立下功勋新封的显贵之间,历来便有龃龉,皇帝借着这两股势力间的不和打压双方,又偶尔给其中一方一些好处,好让他们在此消彼长之间仇怨渐深。后宫不过是前朝的影画。
他和两位妃嫔都不一样,他的身份是南疆小国来的人,与朝中势力俱无牵涉。这也许会让他在某些时候显得孤立无援,可也足够让皇帝放心与喜欢。
无人可以依靠,自然只能傍着皇帝。
而韩淑妃那番话,是在提醒他,她与苏德妃两人在宫中根本不需要依仗着皇帝的宠爱,只要家中势力一日不倒,她们便能长久做着妃嫔。而他就不一样了,宫中“许久不曾见到个新人”,是因着皇帝满意于此前的局势,不愿变动后宫的格局,而皇帝此时要捧他,也不过是为了借他敲打敲打两位妃嫔身后的势力,让他们莫要将手伸得太长。
说得更明白一些,皇帝此时对他好,未必有几分真心,更多的却是将他当作了一把利刃,切除后宫中他所不希望见到的沉疴痼疾。
对于这样的利刃,通常有一句话便可形容其下场: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最能杀人是文人,韩淑妃这番话可谓是诛心之论了。
她不明着离间皇帝与宜青的关系,也不点透这些个猜测,只是抛出个线头,等着宜青主动上钩,自个儿把自个儿缠进去。且不管皇帝是否当真这般想,若是宜青心中存疑,日后难免在皇帝面前表露出来,而这等疑虑一旦被皇帝察觉,他也难逃失宠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