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全都性转了[快穿](112)
“殿下!殿下!”人群陡然变得慌乱起来,隐约可以看到被人墙回护的莱斯曼右手中弹,雪白手套沾上肮脏的血迹,被人慌忙间扔在了地上,立刻委身于尘埃。
西里尔和加百列极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前者掉转轮椅方向,后者勉强撑起力气耗尽的身子,朝着斜插的巷子冲去。
两人躲进了一间偏僻的破旧房屋,如果有可能,他们应该跑得更远一些,但无论是谁都已经没了力气。西里尔用破皮的手掌带上房门,背靠在门上喘了口粗气,目光沉静地看向流血不止的友人。
加百列更是连站起身的力气也没有,懒洋洋地靠在墙根,双腿随意横叉着,捂在小腹上的手掌已经看不出原来的肤色。
西里尔歇息了一会儿,摇着轮椅靠近加百列,轻声道:“怎么样?”
加百列温和地笑了笑,拖过一旁盖在家具上的破布,罩在胸口,以免丑陋血腥的伤口吓到对方。他语气平静道:“快死了。”
他没有用夸张的修辞手法,他是在客观评估过自己的身体状况后得出了这个结论。不算最后那一刀浅伤,前两处刀伤都很深,尤其第二刀更是险险擦着他的心脏而过,要不是他的心脏位置比常人偏右,可能当时已经毙命。当时没死,也不意味着他还能多活多久。
“听我说,西里尔。”加百列有许多疑问,比如想问友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想问对方为什么不惧怕被弹雨所伤,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逐一询问清楚。看到西里尔似乎想要弯腰查看他的伤势,他缓缓地伸出一只手,按住对方道:“你去城门找殿下……告诉他二师团的人已经不可信了,让他提防……”
“莱斯曼可能已经对他下手了,如果没有,你让他尽快把皇家守卫团的士兵调到自己身边,全部的兵力都收回来,务必……咳咳……”
加百列想要咳上两声,但以他的身体状况,连咳嗽都成了奢望,只要一张嘴就吐出满口血沫,将素白的领口打得潮湿一片。
他只有两只手,捂不住身上的多处伤口,更没法舒缓喉咙的不适,强撑着将血沫吐出,整个人又肉眼可见地虚弱了不少:“别待在这里了,有血,他们很快会找来……”
西里尔认真地看着他,没有转身离去,也没有掀起那块满是落尘的破布,看一看友人的伤势严重到了什么地步。破布遮挡不住的血迹映在他的眼中,好像和旧屋中堆放其他杂物没有区别。
“你不要说话。”西里尔道,“病人不要多说话。”
加百列从这么天真的话中听出了对方的关心,有气无力道:“我不是病人。”他不是病人,只是一个将死之人。这么宝贵的时间不应该浪费在他身上,无论是西里尔去城墙提醒那位殿下,还是找一条路自行逃生,都比陪在他身边要合适。
他抬起按在胸口的手,想要催促对方动身。指尖碰到冰冷的硬物,他才恍然想起自己在口袋中带上了一样旧物。
将死之人,应该拥有难得任性的权力吧。
加百列扯了扯嘴角,轻声道:“西里尔,我胸前的口袋里有一样东西,你也……一起带走。”
西里尔盯着他看了看,轻轻掀开了遮挡的破布。破布色泽黯淡,染上了血迹也看不分明,但西里尔白皙的手指一碰触,就如同点染了红色颜料的白瓷一般,看着触目惊心。
西里尔没有擦去手上的血迹,拈起那块湿哒哒的破布,指腹碰到了他的胸口。
口袋和伤口离得很近,好在西里尔操作精密仪器的双手稳定如初,在没有影响到伤口的情况下就将口袋中的物件取了出来。
那是个泛着金属光泽的小方盒,约有两个火柴盒大小,常人单看外表或许只会以为是一个普通的铁块。西里尔抓着小方盒,缓缓摇了摇,放在耳边,好像在听些什么声响:“你做出来了?”
加百列说不出话,用眼神示意他将这件物品收好。
西里尔把小方盒握在手心。
加百列抬起右手,弯起手肘,沾血的指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他知道以西里尔的聪明才智,肯定能够明白他的意思。再说,这件小东西,本来就是他们两人小时候约定好要做的。
当时他还在伯德先生门下学习机械制造,对留声装置格外感兴趣。伯德家有许多研制成功的留声器,形状各样,但无一例外都很大。他和西里尔力气小,搬动那些金属块常常要花上半天的工夫,于是气恼地一拍脑袋,决定要做出能随身携带的机械留声装置。后来……
后来伯德先生去世,他中断学业,只身投军。在无数个难熬的边关夜晚,能够给他些许慰藉的就只有这些冷冰冰的机械装置。
过去了那么多年,他做出了这个小玩意儿。
他在里面留了一长段话一一因为载体容量的限制,留声片段的时间不能太长,他为此又辗转思索了许久一一等着有一天该听的人会听到。
“是给我听的吗?”西里尔摩挲着留声装置的表面,凭借他对机械造物的熟悉,不用加百列解释说明,他也能找到正确的启动方式,所以加百列只轻轻点了点头。
西里尔的指腹按在了方形的嵌钮上,忽的又移开,口吻冷冰冰道:“我不会听的。”
他弯下腰,把那个金属小方盒放在地上:“我也不会把它带走。”
加百列和西里尔认识这么久,一向明白对方对人世间的感情缺乏足够的感知度和理解力,但没想过这份冷漠有朝一日会加诸他的身上。
他以为……他们至少是多年老友。
他没有忘记过童年时的玩笑话,可也许对方那严谨如同齿轮合轴的大脑中,这些无益的话语都早被筛选过滤,没有剩下丝毫渣滓。
加百列合上眼帘,觉得那种全身都快超脱的轻松感也因此蒙上了一层阴霾。
“有什么话,你以后当面和我说。”西里尔将金属小方盒往前一推,碰了碰加百列垂下的左手。
加百列睁开眼,喉头发出赫赫的声响,没有说出完整的字句。
西里尔转动轮椅,小心地擦除掩盖地上滴落的血迹,又拖动几个沉重的木柜,堆在加百列身前,作了非常简易的遮挡。
“我要去城门找他了。”西里尔做完这一切,额头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汗,面庞看着像是闪闪发光。他回头看了眼神情委顿的加百列,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们会回来的。你想说什么话,我留一整天听你慢慢说。”
轮椅轻轻压过地板,房门被带上的细微声响也清晰地落在加百列耳中。他觉得这可能是在死亡前最后一段耳聪目明的时刻,他可以尽情享受,然后等待最终的黑暗与静默到来。
然而舍不得。
加百列挪动食指,微弱的力道搭在了金属小方盒的旋钮上。幸好当初将开关的灵敏度设置得极高,指尖略一用力,小方盒中就传来了沙沙的声响。
这是装置启动时的正常声响,等风吹落叶般的声音渐渐变轻,他就听到了比这时要年轻不少的自己,用一种热情洋溢、诚恳真挚的语调缓声说:“西里尔,是你吗?我……”
……
宜青又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机械表。他相信西里尔制造出的钟表不会产生太大的误差,那么距离加百列走下城头,应该已经过去了足足四十分钟。从城墙到总督府步行只需要十多分钟,如果他们骑马应该更快,为什么四十分钟过去还没有回来?
他看着退开城门三百米的魔物,又扫了眼秩序井然的城头,不明白心头的不安到底来源于何处。四门火.炮完全和城池位置的优势,完全可以阻挡魔物进攻,那还有什么好心慌的?
宜青犹豫着,等表盘上的指针又走过五分钟,他挥手招来一名守在城头的皇家守卫团士兵:“你带上一个小队,去总督府走一趟。如果看到加百列师团长,让他快点回来;如果……”
宜青顿了顿,也猜想不出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便含混道:“如果遇到意外,也立刻回来禀告。”
“是!”
那名士兵一丝不苟地行礼、转身,朝城墙下小跑而去。不出片刻,他便折返,身后跟着一名二师团的士兵。
“怎么回来了?”宜青皱起眉头,不满道。
那名二师团的士兵抢先一步,回答道:“殿下,是我听见您让这位兄弟去找加百列师团长,这才让他回来的。”
宜青依稀记得加百列离开的时候带上的确实是二师团的人,看着他道:“是加百列让你来的?”难道加百列遇上了棘手的事暂时不能脱身,所以派了名士兵来传消息?
那名士兵诚恳地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是的,殿下。加百列师团长让我和您说……”
113、枪炮玫瑰23
“恐怕不是加百利让你来的, 让你给我传话的另有其人吧。”宜青在那名士兵有所动作之前,单手握着短.枪, 制住了对方可能做出的危险举动。
他用枪管轻轻顶了顶士兵的心口,眯起双眼道:“莱斯曼让你来做什么?”
这名士兵的表现并没有异样之处 , 但宜青非常清楚加百列的性格。以加百列的谨慎,不可能将重要的消息交由一名普通士兵前来传达,即便来的不是他从约克堡带来的亲兵,也该是更能取得宜青信任的皇家守卫团士兵,无论如今都没有道理让隶属于维科郡二师团的士兵前来报信。
话说回来,他当初离开城墙,带走的是一队二师团的士兵, 本身就已经透着几分蹊跷。
宜青心中念头急转, 用枪顶着那名士兵的前胸,推着人朝城墙边走去。他还没有看到肉眼可见的威胁,但总觉得有一股阴谋与诡计的味道漂浮在城头上空。
“殿下,我劝您冷静。”那名士兵被枪管抵着, 神情倒也镇定。他任由宜青将他推到城头, 背后便靠着坚实的城墙,却悠闲的像是两人的处境完全调了过来。
宜青抿了抿嘴,试图从他这句话中品咂出更多的信息。他为什么没有丝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胆怯?
不可能因为替莱斯曼办事的人都悍不畏死吧?莱斯曼那方的人……到底埋下了多少伏笔?
他握着枪的右手微微一松,那名士兵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没等那种神情进一步上升为胜券在握的高傲与蔑视,宜青便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对方的嘴唇。
“我没有必要冷静。”宜青道。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心底并不像语气显露出来的那么古井无波。他此时还不知道加百列的遭遇,然而遇上的情况和加百列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