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笔下最惨美人受后(56)
李长薄道:“清川与我同去。”
苏陌道:“此泉须得是他人来求才灵,自己求则不灵了。”
李长薄似有迟疑,道:“我不能留清川一人在此。”
“那泉水不过百步之遥,费不了多少时间,况且……”苏陌望向远远守着的便衣侍卫们,“不是还有他们在么?”
李长薄捏了捏苏陌指尖,说道:“清川在此等我,不要离开。”
说罢转身疾步而去。
苏陌绕到银杏树后,心里数着数。
数到第“九”时,手中银铃忽的被人夺走,一人悄无声息地从身后靠近来。
苏陌笑了,转身戏谑道:“顾四爷可算……”
声音卡在喉间,戛然而止。
但见一名青衣僧人拿着他的银铃,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此人面容极年轻,眸光却高深莫测,眉毛兼睫毛竟全是雪白的。
他双手合十,手中的佛珠与银铃碰撞在一起,说道:“公子让贫僧久等了。”
第36章 密谈
苏陌只觉寒意扑面而来, 不自觉拢紧了身上的披风。
外头分明白日当头,可这银杏树下却是凉意阵阵。
苏陌道:“不是我在等大师么?”
“公子所等之人,并非贫僧。”那僧人雪白的长眉下,是一双澄澈无垢的眼, 如雪山下的静谧的湖泊。
他凝望着苏陌, 意味深长道:“公子这双眼睛里,有无可估量的力量。”
风吹过树梢, 银杏叶沙沙作响。
众僧诵经的声音穿过佛堂隐约传来, 虽隔得远,却听得异常清晰, 木鱼声声, 如敲在鼓膜上。
苏陌听他话中有玄机,心中有了判断,又觉屋顶人影晃过, 隔墙有耳,便道:“大师可有说话的地方?”
那僧人双手合十:“公子请随我来。”
那僧人领着苏陌穿过曲廊,绕过一道照壁,走进一间竹林掩映的禅室。
却见那禅室中有一道暗门,僧人推门而入, 站在门内道:“公子请。”
室内极静, 煌煌明烛闪烁着, 里头一整面墙上排列着数不清的小佛像,威严肃杀。
苏陌在门口迟疑了一下。
“公子怕了?”僧人背对着烛火, 面色沉在阴影中。
苏陌此行就是为了会一会他,又岂会害怕?
苏陌抬脚走了进去。
“哐”的一声, 重重的木门在身后关上。
那僧人在众佛像面前虔诚一拜,随后取下三盏长明灯, 道:“此乃贫僧静修的密室,公子可放心说话。”
“大师怎会知道我想点长明灯,而且还是三盏?”苏陌走到那僧人身侧,看着他点起一个火折子。
“公子心中有愧。”僧人将火折子递于苏陌。
苏陌没接,只道:“请大师为在下答疑解惑。”
那僧人转动着手中佛珠,面色沉静道:“公子有愧于这世间三人,心内惶惶不安。”
苏陌问道:“何人?”
那僧人道:“公子心中明了。”
苏陌咬了咬唇。
那僧人又道:“一颦一笑间,可决议万物生、万物死、万物悲喜。公子命理属水,水生万物,只可惜……公子是一汪春水。”
苏陌侧眸看他:“何谓春水,为何可惜?在下听糊涂了。”
“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僧人沉声道,“公子妄念缠身,业障过重,若纠缠于世间,恐惊扰众生……”
“佛渡有缘人,”他抬眸看向苏陌,“贫僧可渡公子。”
苏陌听他此话,笑出了声:“在下无慧根,亦无佛缘,无需神佛来渡。”
那僧人细瞧着苏陌,将火折子放入苏陌手中,道:“公子,点灯吧。”
这佛堂间燃着的檀香,与裴寻芳身上的香味颇为相似,灯火与香味将苏陌包围,苏陌看着那三盏长明灯,却只点了其中两盏,苏陌道:“最后这一盏,不需要了。”
烛光映在苏陌脸上,五官愈加妍丽,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那僧人神情微妙,道:“公子心意有变?”
苏陌抬眸看向僧人,问的却是:“大师可以将银铃还与我了么?”
“这银铃,缠绕着太多世俗欲望,”僧人拎着那银铃的红绳,展于苏陌眼前,银铃轻摇着,叮当作响。
僧人说道:“我劝公子还是舍弃的好。”
叮叮当,叮叮当。
苏陌微眯起眼,不自觉被那摇晃的银铃吸引,意识亦被短暂左右。
僧人缓缓道:“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他微微俯身,凝着苏陌的眼,蛊惑般道:“这世间孽债皆因公子而起……公子不如放下一切……随贫僧修行吧。”
苏陌但觉脑中一嗡,万千思绪涌出,郁结于胸,不可排解。
这僧人……似乎看破了他。
这种感觉让苏陌很不舒服,而且,刚刚这个人在试图干预他。
烛火中,僧人的脸显露着一种胜券在握的表情。
警觉性让苏陌瞬间清醒。
苏陌此生最烦的,便是有人企图凌驾于他之上、干预他的思想。
苏陌抬手,拨开那僧人拿着银铃的手。
僧人微微皱眉。
苏陌凝聚意识,直视着那僧人的眼,一字一字说道:“没错,一切皆因我而起。”
“这世间,贪嗔痴、爱别离皆因我而起,”苏陌凝望着僧人的眼,道,“包括大师。”
那僧人闻言,眼神一滞,神色变了变。
饶你是得道高僧,也不过是苏陌创造的笔下人而已。
苏陌又道:“我既然来这到世间,就有我来的意义,有我必须要做的事,必须要救赎的人。抱歉,我无法像大师一样,堪破一切,一心追求佛法。”
“大师乃法外高人,便应当看得很清楚,”苏陌紧紧锁着他的双眸,道,“我是个满心皆是痴妄的俗人,佛祖不会想要我这样的人。”
那僧人雪白的睫毛一颤,闭上双目,直念道:“阿弥陀佛。”
苏陌笑了:“今日你我所聊之事,希望大师能为我保守秘密。”
苏陌走出几步,又回眸望他:“还是多谢吉空大师为我卜算弁钗礼的吉日。”
“在下告辞。”
这僧人便是天宁寺的主持,吉空。
苏陌一早便猜到了。
从他为季清川测算弁钗礼起,苏陌便疑心他发现了什么。
如今,这世间终于有一位笔下人,知道了苏陌的秘密。
一时间,苏陌竟然也不觉得那么寂寞了。
换作谁,苏陌可能都不会放心,但若是这位吉空,苏陌一点也不担心。
那吉空静默片刻,忽道:“公子留步。”
他走向苏陌,拿起苏陌的手,将那银铃放于苏陌掌中,缓缓道:“公子,先渡已,再渡人。”
苏陌面露不悦。
苏陌不需要有人来告诉他该做什么、该怎么做,苏陌绝非堪破红尘之人,亦对佛理不感兴趣,他想要抽开手,却任凭怎么使劲都动不了。
那僧人看似只是轻轻握着苏陌的手,却力有千钧。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总有一天,公子会回来找贫僧的。”那僧人凝着苏陌的眼道。
“好啊,我期待着那一天。”苏陌咬唇道。
正当胶着着,忽的禅室大门被暴力推开,李长薄站在刺目的光晕中。
银铃掉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温雅的龙涎香很快笼了过来,李长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责备:“孤让清川不要走开,怎么这么不听话?”
他复又看向那吉空:“吉空大师这是作甚,渡人渡到孤的身边人身上来了!”
那吉空这才将眸光移向李长薄,面色不惊道:“贫僧见过殿下。殿下近日消瘦了。”
“孤好得很。”李长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