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91)
“将将将军……”卓小公子结结巴巴道,被忽然一阵寒意打击得不知所措。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将军突然间很吓人。
沈清心里乐呵呵,拉拉陆沉的胳膊,摇摇头,别吓着人家小弟弟了。
“这位小公子,我家将军不善言辞,请多多担待。”
卓小公子这才发现陆沉身边的沈清:“想必,这位就是陆将军的夫人了吧,小生见过夫人。”
沈清无奈,这小公子礼数也太多了。
“我在京中,时常听说陆将军的事迹。此次我朝得胜,实仰赖将军神力,将军真乃陈朝之福。”卓小公子一顿发自内心的夸奖,却让沈清变了脸色。这小公子再夸下去,可要把陆沉推到陈朝第一人去了。
“卓公子,慎言!我家将军不胜夸奖,请公子慎言。”沈清提醒,“宫中四处有耳,卓公子可别鲁莽了。”这小弟弟一看就是被家里教养得很好,却还未真正经历官场的小年轻。
卓公子脸色一白,也发觉自己再说下去,就真的过了。他是家中嫡子,又是父亲的晚来子,尤其教养得严,可是毕竟年纪还小,经历得少,常常会失言。
“是小生的错,小生的错。请将军原谅在下失言。”卓小公子又期期艾艾地看着陆沉,这仰慕的神情,完美诠释了什么是崇拜。
沈清扯了扯陆沉,在他耳边耳语:“就给这个小弟弟点好脸色吧,看人家多仰慕你。”简直就是沈清在现代社会见过的粉丝见偶像的状态。
陆沉咳嗽了一声,心里暗道一句,哼,你那么关系干嘛。不过心里虽埋怨了沈清一两句,面上脸色却是好看了些。表现给卓小公子最直观的感受就是那股寒气少了许多,陆沉淡淡地和他说:“不怪你。”
陆沉不过几个字,那小公子立时便喜笑颜开了。
沈清心道,看来陆沉虽恶名远播,不过却在许多人心里十分有地位,尤其是年轻人心里。
陆沉回应了一句,卓小公子便噼里啪啦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话就比刚才还多了些,对面卓公子的爹卓丞相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平时木讷少言的儿子。
他这做父亲的可都没敢和陆沉攀谈关系,这个木讷内向的儿子今日竟然开窍了?当初,他千方百计顶住压力想和陆沉搭上关系,却被陆沉冷冷推开,至今毫无进展。
这朝中大臣哪个不是怕他忌惮他却也实在眼馋陆沉手里实实在在的兵权。
要是拉到自己的阵营里,便是一方大助力。可惜,他经营多年,陆沉愣是毫不动心,无论哪派都不屑一顾。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右丞相李大年也没把陆沉给拉过去。
不过,今日看来仍有转机……
卓丞相想着,忽然就见着桓国公世子郑钧瑞一路直奔陆沉那桌去,把自己的儿子往边上一挤,献起了殷勤。
“表哥!”
陆沉皱了皱眉,一个没走又来一个,两个人话都多得不行,吵死了。而且……陆沉盯着世子,冷冷道:“还有呢?”
还有……郑钧瑞冷汗一流,无论再崇拜表哥,还是很怕表哥。表哥一发飙,他就觉得腿有点软。
“表表嫂。”世子不情不愿地对着沈清喊了一声。
沈清乐呵呵看着世子吃瘪:“免礼免礼,表弟,宴会都快开始了,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沈清看见世子就开始赶人。
郑钧瑞有苦难言,他才说了两句话呀。
陆沉对沈清的话深以为然。
陆沉一发话,世子只能拖着步子回去了,边走边在心里吐槽。表哥真是太听沈清的话了!看他,今天都穿了些什么毫无品味的衣服,太丢将军府的脸面了。被人知道,还以为桓国公府如今没落到只能穿些俗不可耐小门小户才搭的衣服呢。
待会儿,还得好好和表哥说道说道。怎么说,也是将军府当家主母呢。瞧瞧表哥今日穿的,多威武英俊。表嫂太丢人了。
“阿嘁!”陆沉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天气有点儿冷,好像有点儿感冒了。
沈清摸着陆沉的手:“挺暖和的,怎么感冒了?回去,我给你煮点姜汤。”
小两口旁若无人说起话来,小公子也不好再待下去,期期艾艾望了陆沉几眼,也坐了回去,倒是他父亲的眼神看得他心里惴惴的。
等台下座位基本坐满,只剩陆沉对面还空缺的时候,长庆帝才姗姗而来。
长庆帝坐在主位,左手边依次是太后、皇后,右手则坐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荣贵妃。
众人起身,齐齐行礼。
一声众卿平身之后,宫女才端着菜肴美酒款款而来。宴乐奏响,舞女跳起婀娜多姿的舞步,丝竹之声涛涛,酒杯碰撞蹡蹡。
沈清坐下来,这才真正看清长庆帝什么模样,和太后果然是血缘之亲。只是观长庆帝,眉眼之间总有些倦怠之色。沈清的目光停留的太久,不仅是台上之人有所觉,便是陆沉也推了推他。
沈清悄悄和陆沉道:“你看那皇帝,气色看起来是不是特别苍白?”
陆沉道:“你管他气色好不好。”
沈清便知陆沉误会:“不是这些,我是说……你看他脚步轻浮,一点儿没有青年人该有的活力。”他在军营里见过的这个年纪的,练过武的正是精气旺盛时候,没练过武,也该是活力四射。沈清摸着下巴,思索着。
沈清摸着下巴想问题,对面的小皇叔也兴奋地看着他呢。啊,是那个大哥哥欸。被小皇叔闪闪的目光盯着,沈清看过去,小小地和他招招手。
陆沉挑眉:“你认识那小孩?”
沈清摇头:“不啊,他是谁?”坐在这么靠前的位子,总不是普通的孩子吧。而且……那么像陆沉,要说两人没关系,沈清第一个不信。只是,他之前没打听过宫里的情况。
陆沉给他解释:“长庆帝的庶弟,乌信小皇叔。因为年纪太小,还没有出宫建府。”陆沉只说是陆玄熠的弟弟,却全然不提自己。
两人小声说着话,眼睛却没松懈,在宴席众人脸上扫过一遍。花枝招展的荣贵妃注意力全不在皇帝身上,偶尔望向台下的文安侯,有时却不知把目光放到了何处。沈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灯火阑珊,一片幽暗之色,说不清在看什么。
皇后他之前是见过的,不过没什么大的印象,隐隐觉得是个淡如菊不争世事的人,此时看来也是。被贵妃踩了一头,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一个人淡淡地喝着茶水,仿佛独自身处在另一个世界一般。
至于太后……她的目光太明显了。不只沈清察觉,就是这宴会上的其他人都能发觉,她一直看着陆沉。
陆沉却低着头,沉默不语。
沈清握住他放在案几上的手,并不打算开口询问。有些事,旁人无从定言,只有自己才能解开。沈清能做的,是一直陪在他左右。
“陆将军。”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沈清身侧传来,他转过头,正是一个白发老头。老头身边陪着他的,应该是他的儿子。沈清只看了老人一眼,便知道他是谁了。
果然陆沉回应了他:“老梁王,身体可安好?”
老梁王天生残疾,双脚不能行走,自小便依靠轮椅活动。沈清看到他的轮椅,便知道是传说中的梁王了。
“托将军的福,好得很,好得很。吃得下睡得着呢。”老梁王天生带笑,一副乐呵呵笑佛似的模样。
“那就好。”陆沉难得和颜悦色。
陆沉和老梁王说着话,沈清却在心里想其他事情。老梁王是先皇帝洪熙帝的兄弟,洪熙帝干掉了其他几个兄弟,只留下了这个残疾的老梁王,这是他知道的事。
不过造化弄人的是,到最后他自己也没有千秋万代,活到最久的却是这个天生残疾的老梁王。
“将军可好?”老梁王笑眯眯,“我看将军应该挺好吧。”
陆沉反问:“何以见得?”
老梁王摸了摸白胡子:“我活了这么多年,还看不出来吗?我一望便知,将军似是春风得意,生活美满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