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36)
这一次,他没有从大门进去,不然到时候肯定会碰到白竹。白竹每次都和他说沈清不在,这次他一定要等到。玄深翻墙而入,院里的人每一个发现。他溜到书房里,这个时候,沈清最有可能就在那里。
不过等玄深溜进去时, 却并没有看到人。他失望地坐下来,当时便颓了,没了精神。
等沈清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薄暮,红光染遍万物。他踏进院子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左右探看了一遍,院内的那株不高的海棠树上,玄深正斜依在树干上,闭着眼,袖子从树上柔柔地垂下来,阳光从树叶间穿过,在他的脸上留下细碎的光斑。
大约是傍晚起风,玄深有点冷,偶尔瑟缩了一下,摇摇欲坠的样子,看得沈清心惊肉跳。只是玄深即使是在梦中,平衡也掌握得很好,怎么都安然无恙。
沈清站在树下抬头看他,玄深可能是累了,睡得很熟,风从他的脸上刮过,将他的长发垂落,丝丝缕缕青丝在风中扬起又落在,沈清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接住一束垂落的头发。
宛若丝绸一般的头发落在他的掌心,冰凉又柔滑,他松开手,一束青丝滑出他的掌心。
风一吹,又远远离开。
一株海棠树,树上,树下,一人倚着树,一人站着。
沈清站了一会儿,正要转身离开,身后却有人冲过来,撞在他的身上。凭那个身高,沈清知道是小宝。
小宝刚要喊,沈清转过身蹲下,小声和他嘘了一下。
“乖,你爹爹在树上睡觉呢。”
小宝抬头仰望,心里想爹爹怎么又跑树上去了。
“我抱你出去。”沈清抱着小宝往外走,他没看到的是,海棠树上,玄深垂下的袖子往上一缩,坐了起来。
沈清抱着小宝走出去后,才把他放下来。
“叔叔好几天不来看我。”小宝撒娇,“小宝好想你哦。”他可喜欢沈清了。
“我也想小宝了。”小宝大概是跑过来的,额间有细碎的汗,沈清拿手帕轻轻地给他擦去。他额间的胎记和玄深的一模一样,沈清有些恍惚。
小宝奶声奶气地控诉沈清的行为:“叔叔骗人!叔叔根本不想小宝,不然怎么不来看小宝。”
“不是的,叔叔很想小宝,只是……”沈清顿一下,“大人的事情,你还小不懂。”
过完年长了一岁的小宝很是不服:“小宝虚岁有六了,不是小孩子。叔叔是不想看到我爹爹吧,我知道你在躲着爹爹。”
沈清哑然。
“没,没有,怎么会呢……”
“可是爹爹这几天闷闷不乐的,连吃饭都不香甜了。”小宝一副小大人模样,“我听大姐姐们说,这个叫相思病。爹爹一定是得了这个病。”
沈清怔愣,唾弃起自己。他抱住小宝,道:“小宝要努力,让爹爹开心起来哦。”
“只有小宝努力吗?”
“叔叔不行。”沈清看着小宝,第一次用异常严肃认真的语气对小宝说:“叔叔告诉你,这个世上每个人身上都有责任,不能因为一己私欲任意妄为,他总要做出一些选择。”
小宝被沈清严肃的语气吓到了,而且他根本听不懂沈清说的词语:“什么是一鸡死鱼?”听起来就不好吃,他才不要呢。
沈清笑了一下,解释:“不是一鸡死鱼,是一己私欲。就是个一个人想要得到的想要拥有的东西,这个东西可以指这个世上所有,或许是小宝爱吃的一只鸡,或许女孩子想要的一件漂亮衣服,也可能是……”
沈清迟疑了很久,才用了这个字:“是爱。”
“为什么爱不能拥有?”爱不是很简单的吗,他喜欢爹爹,爹爹喜欢他,就是爱呀。
“因为很多事是无法两全的,情和义,喜欢和责任。”他知道小宝懵懵懂懂,哪里听得懂这些,沈清只是想找个人说说罢了。
小宝虽然听不懂他说的什么情和义的,但他无师自通地理解了沈清的话:“叔叔是说你不能喜欢爹爹吗,就算爹爹再喜欢你,你也不能喜欢他吗?”
“小宝怎么知道,知道你爹爹喜欢我?”沈清和他额头碰额头,他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就是知道。”小宝闷闷地不说话,他抱住沈清,“叔叔也喜欢爹爹好不好,小宝可喜欢叔叔了,小宝想要爹爹和叔叔在一起。”
沈清把撒娇的小宝扶正,盯着他的眼睛道:“不可以哦。叔叔问小宝,如果小宝的妈妈在,那么叔叔和小宝爹爹在一起,小宝的妈妈一定会难过生气,对不对?”
小宝扭过头,哼一声:“可是小宝根本没有妈妈。”爹爹和他说了,小宝和其他人不一样,是没有妈妈的。
“可是沈清叔叔已经和别人拜堂洞房过了,如果再和其他在一起,那就是负心汉了。负心汉是要遭人打的。”而且,到时候那个主要被骂的会是玄深。
人言可敬,人言可畏。
小宝滴溜溜的眼睛转回来,看着沈清:“真的不可以吗?”小宝也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大家都叫沈清夫人,夫人那是别人家的夫人。
小宝眨眨眼睛,觉得很难过。
沈清站起身,拉住小宝的手,往外走:“不行的。”若是陆沉回来,明言要与他沈清断绝,沈清或可有他法,但那时,他再回头寻玄深,又何尝不是渣滓行为。既然不可为,不如就断在情义未浓时。
虽然,他也不知道,此时究竟是情深情浅。
沈清牵着小宝的手,渐行渐远,在那院内,玄深靠在墙上,握紧了拳头。为什么他不能代替陆沉呢?
第36章
连日的雨下个不停, 雨季一到整个府里倒是都是湿漉漉的,水汽重, 憋闷的很。玄深清闲了下来,又躲到了厨房里,跟着丁大厨。丁大厨让他帮着忙,烘干柴火,这天天都是雨水的季节, 柴火都湿湿的, 很难点着。
玄深有好些日子没见过沈清了,大概知道他也很忙。赶在端午节前,工程还是完成了, 开闸放水的时候, 据说全城的男女老少都去围观,玄深抱着小宝也好奇地瞄了几眼。
只是没多会儿就兴趣不大, 恹恹地回去了。
今天正是端阳,家家户户门上挂了菖蒲、艾叶,包了粽子。玄深吃了一个便没多大胃口, 坐凳子上,一边烘着柴火,一边看着檐下的雨滴,眼皮直跳。
丁大厨觉得好笑,这大小伙的,什么时候也伤春悲秋起来。他嘴上叼着烟袋,坐到玄深身边, 敲了敲烟筒,道:“小伙子,想什么呢?”
玄深回过头,捡了烘干的柴火放到了筐子里,又叠了一排上去,才道:“没什么。”
丁大厨笑道:“你这还没什么,我一眼就看出了,小伙子你这是喜欢上谁了吧。”思春的小伙嘛,正常,想当年他也是对着隔壁家的阿花茶饭不思,虽然玄深有小孩了,不过年轻还轻呢。
“大叔,你别说了。”玄深窘迫。
“听大叔一言,喜欢就去追,追不到就放手,天涯何处无芳草,小伙长得俊俏,定有许多姑娘想嫁着呢。哎,今儿不是端阳嘛,那满大街都是撑着小伞儿穿着花衣裳的漂亮姑娘游玩,你不如出去逛逛,总和我这快到知天命的小老头窝在这破地方做甚?”大叔吸一口旱烟,道。
他是过了不惑之年的人,早不想这些事,像现在这样,抽个旱烟,来点儿老白干,配上花生米,就是逍遥自在了。
玄深眼神一暗,今天端阳,沈清一早就出去了,哦,身后还跟着屁大点儿的银鼠。银鼠一早,还问来问他要不要出去看赛龙舟,玄深没理他,有什么好看的,又没多大意思,人挤人的,指不定掉江里去。可能是落过水的原因,玄深和小宝都比以前怕水多了。
丁大厨又怂恿起来:“出去换换心情也好,今年的赛龙舟听说比去年的好看多了,前三名有啥奖励来着……”丁大厨摸了摸秃顶,懊恼,道,“嘿呀,老了老了,记忆不大好了。哦,我听说啊,赛龙舟开场仪式是夫人去主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