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性宠溺(8)
贺灼吸着烟,看了一眼凶吉未知的远方,漆黑的山谷咆哮出震耳的狂风,宛如要把一切生命都吞噬的黑洞。
但他知道,那里有他爱人今生的第一条生路。
他必须要在今晚保住季庭屿的双腿和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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歹徒发现杰克不见之前,贺灼就拿走了他们所有的枪支弹药,只留下几个燃烧瓶塞进他们的卡车里,驱车扬长而去。
黑色牧马人在风雪中开出数百米,一个甩尾紧急停下,轮胎溅起一片咖啡色的雪泥。
贺灼开门下车,手里拿着一柄重型狙击枪,长腿一跨就轻松站上车头,腰间衣摆在雨丝中掠过半圈。
重达十五公斤的狙击枪宛如一柄坚硬的冷铁,又加了消音器和瞄准镜,可在他手里却好像没有重量。
他将枪头架在车顶,枪柄抵着自己肩窝,双手持枪作出射击的姿势,摩挲了下手指上不算薄的一层陈年枪茧,然后歪头将眼睛对上瞄准镜。
开阔的视野瞬间缩小成冰冷的正圆,十字交叉线的交点正对着酒馆后巷。
贺灼冷峻的侧脸紧贴着枪身,找到目标后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犹豫,瞄准、射击。
冰凉的枪口喷射出一闪而过的火焰,子弹破风而出,飞向远方。
除了前两枪有些飘高之外,剩下几枪开始渐入佳境,他快速找回手感,精准击中目标。
百米外的卡车群中火光爆起,赤红冲天,随着弹壳一个个弹出,他放在卡车上的燃烧瓶被接二连三地引爆。
歹徒的车无一幸免,短时间内不可能找到车追上季庭屿。
冲出酒馆的刀疤男和同伙看着眼前这一幕暴跳如雷,却没有任何办法。
燃烧瓶的位置卡得实在太毒,就在油箱附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车引爆,根本没人敢靠近救火。
贺灼还要感谢他们把车停得够远,服务站又人烟稀少,除了酒馆里的食客外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用担心会伤及无辜。
“Good luck.”
他起身收镜,在扑面而来的雪花中阖上冰蓝色的眼睛,歪头在枪身上轻吻了一下。
仿佛在亲吻等在远方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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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负雪,凛冽的寒风把每一根骨头都冻透。
雪势大到了阻碍开车的地步,被狂风吹着一团一团地往挡风玻璃上砸,没一会儿就把玻璃厚厚地铺满。
雨刷器被冻得不能用了,贺灼只能砸了玻璃才能看清路。
可这样一来大雪直接逆着行驶的方向往他脸上招呼,呼呼地往衣领里灌,好像有人拿小刀割他的肉。
贺灼的双手被冻得紫红,整张脸僵硬发青,耳边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但他一分钟都不敢再耽误。
刀疤男一伙现在没车没枪,短时间追不上来,但车被烧时他们一定已经通知了伏击的人动手。
而季庭屿的队伍赶回基地至少要两个小时,且路线固定,如果贺灼不能在他们被伏击前追上他们,那季庭屿今晚还会出事,他悲剧的人生会照旧开始。
“妈的!”贺灼一拳砸在车上,绅士修养碎个彻底。
他的心脏被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切割着,只要一闭上眼季庭屿的死状,和他怯懦卑微的模样就会出现在脑海。
冥思两秒后,贺灼突然猛打方向盘,牧马人改变方向,直冲上陡峭的雪山。
他几乎被冰雪冻住的眼睛里是不顾一切的决绝与狠厉。
从尼威尔站口到记者部基地的路,他前世走过无数遍。
这条路多长、多险、有多少个转弯和陡坡,从哪里可以抄近路,哪里走则绕远,贺灼都如数家珍,只不过那时已经没有季庭屿了。
大路已然追不上,只能抄近路上雪山。
山上的雪不算厚但滑得要命,且这条路奇窄无比,堪堪容纳下两条轮胎并行,稍有不慎就会冲到山下车毁人亡。
贺灼刚上陡坡就一个打滑差点冲出去,轮胎悬空半边,他硬是屏着呼吸慢慢把车蹭回来,调整方向继续开。
什么都顾不上了……
贺灼把自己的一切都赌了进去……
他不相信重来一次老天爷会让他死在去救人的路上,他的人生信条也从不是坐以待毙。
胸前挂着的小石头在微微发烫,贺灼咬着牙关,开过一个又一个陡坡,两只手快被冻废了,几乎失去知觉。
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头上脸上被雪刮出了多少伤,身上冷汗一层一层地出了又落,就像走钢丝一样在这条路上开了十五分钟,时间却漫长得仿佛过了一整年。
稳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全神贯注,心脏在嗓子眼高悬,连冰面都敢趟过去,恨不得给车插上翅膀。
终于在进入交叉路之前,正南方漆黑一片的山口里,凌乱的风雪中刺出两道车灯的光柱。
那光柱平行打来,由弱变强,冲坡一层层黑雾驶出山谷,露出一个绿色的车头。
看清车牌的那一刻,贺灼脱力似的跌在椅子上。
他抬手捂住眼,心脏狂跳,想咽一下口水结果喉咙里全都是铁锈味,把手放下一看,指关节全是皲裂开的血。
他无所谓地笑笑,呵出一口白气,盯着受伤的骨节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舌头,在泛着血丝的伤口上舔了一下。
铁锈味混着津液吞入口中,贺灼弃了车,看了眼远处的军绿色大车,双脚一铲顺着雪坡往下滑。
五十米外记者部的人看见都张大了嘴:“谁大雪天的非得抄这条近路送死啊?”
“卧槽卧槽!有人跳下来了!”
“这哥们儿疯了吧,不要命啦!”
“什么事急成这样,老婆跟人跑了啊?”
“他老婆谁啊值得拿命去追,天仙啊。”
这个问题刚一出口,下一秒就看到那人跑下雪山朝他们冲过来,撕裂的喉咙高声大喊:“季庭屿!马上停车!”
车内安静了两秒。
然后众人做恍然大悟状:“哦~哦~老大!他老婆是你!”
刚竖起猫耳准备听热闹的季庭屿:“……”
“我个屁,停车看看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猫猫:你这一晚上又是打人又是开枪的,辛苦了嗷。
狼:没事,我的辛苦是暂时的,以后你可能更辛苦一些。
猫猫:……
第5章 我有七次差点冲下山
记者部的两辆大车停下,沙漠青在季庭屿之前下来。
贺灼踉踉跄跄地朝他们扑过来,差点撞上车门。
沙漠青看到他时貌似把他当成了歹徒,明显身形一顿,抬腿就要把人踹出去。
“小青!”季庭屿赶紧挡住他,“怎么这么冒失。”
少年人沉着脸,扭头走开了。
季庭屿把贺灼扶起来,等人抬头一看:“是你?”
又看到他身上的伤,眉头登时皱起,“怎么搞成这样,又被人抢了?”
贺灼被冻得僵硬,嘴上眼睛上都是雪霜,一双大手攥着他的肩,深呼吸好几次才能说出话。
“季主任,你听我说,这条路绝不能再走,前面有一伙战地猎人等着伏击你们,酒馆里那个黄毛就是他们派出来试探你有没有发情的。”
季庭屿面色一寒:“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带着一整队的人,必须小心谨慎。
“他们的车被我烧了,现在火光应该还在。”
“小青去看看!”
沙漠青早在他命令下达前就拿着望远镜跳上了车顶,酒馆方向果然还有微弱的火光。
“我解决了他们其中一个人,这是那人的血。”贺灼解下手上缠着的布条。
“你说是他的血就是他的血?你说车是你烧的就是你烧的?”孟凡白着一张脸哆哆嗦嗦问:“如果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故意演戏引我们进套怎么办?”
贺灼看都没看他,似乎早有预料一般,镇定地拿出杰克和垃圾的合照。
大家本以为他会说:这下相信我了吧?之类的话。
却不成想他看着季庭屿一本正经问:“就是这个人摸了你的屁股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