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斩山河(68)
他看到对面的空位心里便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到了人真来的时候,他听着戚烬的汇报,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之后眼睫都未曾抬一下。
“难得晓剑神今日肯赏脸过来,今日宴上都是按着晓剑神喜好准备的,若是有哪里不周到,晓剑神尽管提。”
两个月没见,晓君阑鹤青氅衣,人前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他眉鼻若刀削,眼睫浓黑,眸若深海,唇畔挂着浅淡的笑容,嗓音温柔像是潺潺拂过的温泉溪流。
男人身姿出尘,气质若兰,矜贵优雅,轻易地能够脱颖而出,一旁的花魁全部为之黯然失色。
叶挽卿察觉到到对方的视线隔着人群落在他身上,目光略微停顿,男人嗓音温温柔柔。
“的确符合我的喜好,城主大人辛苦了。”
语气里是客气,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主人的口吻,偏偏城主因为这一句,语气更加殷勤,其中的喜悦显而易见。
叶挽卿的心情因为晓君阑的出现,以及方才的那一句话肉眼可见地变得烦躁,他没有听清戚烬在说什么,冷冷地又问了一遍。
“你方才说什么?”
戚烬也察觉出来了叶挽卿的不寻常,平日里没有这么凶,现在突然变了脸,明明方才还在新奇的看点心。
他觉得叶挽卿身上很矛盾,大多数时候沉稳冷静,这位世子性格并不娇气,肯吃苦骨子里坚韧,有时候却又带着一种阴沉燥郁,时而却又能露出几分孩子气的表现。
比如方才在新奇的看点心,那点心是落霄城的特色,整体都做成了银色,看上去像是池子里的月亮,月亮还会阴晴圆缺的变化。
现在他家世子又变得阴沉起来,心情发生非常明显的变化。
戚烬话音略微停顿,又汇报了一遍,“岑酉三年前就已经和晓君阑互不干涉,属下去查,经过一些证据推测,应当是因为奉清酒。”
“奉清酒?”叶挽卿还记得岑酉之前对于晓君阑的态度,他来了些许兴趣,“岑酉和奉清酒有什么关系?”
“他们从小是一起长大的,岑酉原本不愿意入仙门,后来为了奉清酒改变了主意。他房间里有很多奉清酒的画像,经属下调查,以前他找过人模仿奉清酒……那些都是他的男宠,但是藏的很隐秘,无人知晓。”
叶挽卿听得有点想笑了,这些爱恨情仇他一点也不感兴趣,岑酉若是为了奉清酒入仙门,那当真是用心良苦。
但是他顶多感动自己,一边心里有人,一边还要找大批的男宠,真是又贱又恶心。
他送奉清酒去齐秽山时也没有见岑酉出头。
岑酉和晓君阑又是发小,两人当真是一路货色,古圣贤常言物以类聚,诚不欺。
“我知晓了,”叶挽卿没让戚烬继续说下去,对面的晓君阑修为高出他们太多,若是有心,可以轻易地得知他们在说什么。
从晓君阑落座开始,叶挽卿便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视线太过灼人。他一直没有回应,清清冷冷地在那里坐着,倒是城主是好事之人,一直跟着晓君阑嘘寒问暖,此时注意到了,便问了一句。
“晓剑神跟姬世子认识?”
这句问的不高不低,宴上琴弦声不断,暂时没有人注意这边,按照众人的视角,城主已经厚着脸皮在晓君阑身边待好一会了。
叶挽卿下意识地拧眉,他抬眸对上晓君阑的目光,晓君阑原本目光放肆,对上他之后收敛了许多。
男人眼底温柔专注,隔着半空,带着克制和一些隐晦的情绪。
“姬世子……长得很像我亡故之妻。”
第53章
“亡故之妻?”城主有些惊讶, 这消息可从未听说过,没听说过晓君阑已经成亲。
晓君阑:“他已经去了,我抱着他的排位与他拜的堂, 我是他夫君, 天地日月可鉴。”
叶挽卿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轻飘飘的一句话都能让他失控,他的牌位?他的遗体在晓君阑那里, 他眼前略有些发黑, 需要极力控制住自己才能忍着不把手边的杯子直接朝晓君阑砸过去。
他都已经死了, 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抱着他的排位拜堂成亲?晓君阑到底哪来的脸?他就不怕他半夜显灵会找他报仇索命?
叶挽卿指尖捏着酒杯略微泛白,他死死地盯着晓君阑, 轻易能够从晓君阑眼中得到答案。
他不怕,这人表面温柔如玉,实际上是个疯子。
“世子。”戚烬唤了他一声, 低声道, “你脸色看起来很差。”
那边城主在打听晓君阑的亡妻, 晓君阑此事对于此事很有耐心, 一一回答了。
“他走的早,比我小几岁, 眼尾下有痣,笑起来很招人,平日里很乖, 会软声软气的说话……名字也很好听, 我们感情很好。”
城主注意到晓君阑每说一句, 对面的世子脸色都能更差一些,看起来除了长相之外, 性格差的挺远的。
前些日子城主听闻了, 叶挽卿折腾了晓家四公子一番, 脾性在京州传闻是个混世魔王,反正不好得罪,这会看着,叶挽卿眸中沉郁,盯着对面的晓君阑目光不善。
乖?会软声软气说话?容易心软?
哪个看起来都不像。
叶挽卿几乎要把手里的杯子捏碎了,他半晌开了口,嗓音沉了几分。
“晓公子若是眼睛不好使,可以不用留,我院中有几只缺了眼睛的野狗,兴许他们比晓公子更需要眼睛。”
城主在心里给叶挽卿又贴了一个牙尖嘴利的标签,说话这么刺人,仗着自己是世子的身份不知天高地厚。
“你亡妻和我有什么关系,以后少在我面前提死人,我听你说都要吐了。”
叶挽卿眼底的厌恶和冰冷十分明显,一字一句像是小刀子,充满侮辱和轻贱之意。
分明是极其厌恶方才晓君阑那副表痴情的模样。
城主在其中打圆场,“世侄,晓剑神不是那个意思,他是看见世侄的身姿才想到亡妻,只能说世侄容姿出众……这话晓剑神以往未曾跟别人说过。”
虽说是打圆场,城主的心明显是偏在晓君阑那边的,意思是只跟他说还是他的荣幸。
叶挽卿拧眉,对面的男人被他三言两语刺中,并不跟他理论,看着他眸中漆黑,沉默着接受了。
他看一眼都觉得倒胃口,现在又装出弱势的样子给谁看,所有人都向着他,都觉得是他咄咄逼人。
叶挽卿重重地把酒杯放下了,他觉得扫兴,说了句“有事先走一步”,城主让人送他,他刚出门,后面就有人跟上来。
“小挽。”
叶挽卿走得快,对方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目不斜视,红月他们都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一个人回客栈,到底不妥。
出了正殿便是小路,叶挽卿停下来,他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晓君阑。
晓君阑微微垂眸看着他,对他道,“你一个人不安全,跟我回去。”
“为什么不安全,我现在是京州世子,总不会有人能轻易对我动手。”
叶挽卿眼底隐隐有警惕,有戚烬跟着他倒是不用太担心,何况方才城主看见晓君阑追着他出来了。
“我听闻,你最近和晏家小公子有过节,他在找人对付你。”
“你找人查我?”叶挽卿眼底冷下来。
晓君阑沉默了好一会,没有否认。
“谁说我和他有过节,”叶挽卿眸中嘲讽,“是他追求我我没有同意。”
“你说的找人对付我,兴许是他在想办法找人把我送到他床上,我说的对不对?”
晓君阑眼睫很长,垂眸看人时像是能把人融在里面,此时听闻他把那些字眼说出来,眼睫微微颤动了一瞬。
“你少管我的闲事,认清你自己的身份。”
叶挽卿说完了转身便要走,他刚踏出去,身后的人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想被送去?”晓君阑嗓音冷淡了些许。
叶挽卿心里有火冒出来,他眉眼阴郁,什么叫他想被送去?何况晓君阑凭什么管他?一副命令的口吻,他当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