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斩山河(43)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见到了远处的晓君阑。
“世子,晓家三公子求见。”
侍卫是直接禀报的,但是人实际上已经踏进来。
如今是秋日,余晖落下来笼罩在男人身上。晓君阑今日穿了一身赭纹银浪袍,身姿如玉,面容雪白俊逸,五官若削,身形气质温润如兰,单单是站在那里,把一众侍卫都比了下去。
那双眼眸像是池底哑光的墨,看起来温温和和的,却又似乎蕴藏着冷冽寒冰。
在叶挽卿抬眼的时候,男人的目光紧紧地落在他身上,目光像是兽丛中的阴冷野兽,正在肆意克制的窥伺着他。
仿佛冰冷的薄片一寸寸地刮着他的脊骨。
叶挽卿心里千万种情绪交织,此时也知晓不能让晓君阑认出来他。他如今是个床都下不了的废物,若是落在晓君阑手里,还不知道会如何。
他极力地压下心里的那抹厌恶,抱紧了面前的侍卫,指尖用力到绷紧,面上没什么表情。
“不见,我要见的是晓公子。你去跟娘亲说,不要随意让猫猫狗狗进来。”
晓君阑被骂猫猫狗狗并没有反应,开口时嗓音温温和和的,很难让人生出反感。
“是大哥让我过来的,听闻世子请教典籍,大哥公务在身抽不开身,让我前来为世子解惑。”
叶挽卿并不松口,“我今日累了,明日让你大哥亲自过来。”
“世子,”晓君阑再次喊住了他,微微垂着眼眸,“大哥吩咐了让我好好教您,改日他有时间会过来的。”
晓君阑一番话挑不出来毛病,对方捏准了他在意晓君钺,此时应当借着打听消息才是。
他看着男人垂着眼,仿佛真是把他当成任务,看着他这张脸也丝毫没有反应。叶挽卿眼里闪过一丝讥讽。
“让他进来。”
他忘了自己还在侍卫怀里,抱他的侍卫脸上红了一片,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他笑了一声,自己到正殿便下来了。
殿外的晓君阑步伐略微停顿一瞬,然后面色如常地踏入正殿。
叶挽卿回想起来自己以前的性子,他大多时候是内敛的,总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里,一个人待着时才会不安分,会容易在意晓君阑的想法。
到了正殿之后,叶挽卿在书桌边坐下来,如今是初秋,殿中却烧了炭,姜月姬怕他冷。
他把外袍解开些许,发觉对面男人的目光落在昨日被他拿开的那本拓本上,他指尖绷得泛白,假装没有注意到。
叶挽卿也知晓,按照原主的性子应当低声打听,他不想装成那样,对待人渣应当不需要怎么客气。
“平日里侍卫给我讲典籍都是跪着讲的,晓公子不懂得我殿里的规矩?”
叶挽卿面无表情地说出来这句话,看向晓君阑眼底一片冷漠,还带着几分属于少年特有的恶意。
殿中金碧辉煌,少年容貌又生得一等一的好,眼中的情绪仿佛能够刺伤人,偏偏让人厌恶不起来。少年一只手还攥着自己的外袍,穿着明黄色的锦袍,衬得愈发矜贵,眉眼明艳张扬,仿佛能将他虚伪的面具在脚底踩烂。
晓君阑在原地没动,嗓音里带着几分纵容,“我可以站着为世子讲。”
站着便站着,叶挽卿也不打算真让人跪着,若是传出去,他便是落得个苛待九州剑神的恶毒名声。
叶挽卿随意翻了本典籍给晓君阑,他听着男人温润的嗓音,对方垂眼看着典籍,他一个字都没听,在一边看话本。
“摇唇鼓舌,展事投机。千拂出世,不通忏悔。长天秋水,孤鹜落霞……”
男人的嗓音顿了顿,然后如常地继续讲,他听着觉得困了,本来精神就不好,靠着软塌睡了过去。
叶挽卿手里的话本掉在地上,那上面讲的是一个负心人的故事,最后负心人被挫骨扬灰变成了恶鬼,结局被天收了。
他并没有睡多久,在梦里感觉到一道打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叶挽卿感觉自己像是被黏糊糊的东西缠上了,对方阴冷、粘稠,似乎想将他整个吞噬殆尽。
“小挽……”
他猝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晓君阑微微俯身,正在用唇角碰他的手背,眼中带着几分虔诚,亲吻的动作小心翼翼。
被亲吻的地方仿佛还有触感。
“啪”地一声,叶挽卿几乎想也没想,他心中恼羞成怒,完全是下意识地动作,晓君阑脸上出现几道清晰的指印。
作者有话要说:
【正常更新晚21点,有加更会在早9和凌晨0点】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金刚经》
摇唇鼓舌,展事投机。千拂出世,不通忏悔。长天秋水,孤鹜落霞。——《偈颂一百零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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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晓君阑眼眸如墨, 白净的脸微微偏了些许,眼里一片深色,视线一瞬不动地盯着他。
被盯着的叶挽卿心里跳个不停, 一时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对方认出来了他, 他指尖有些疼,收回了手。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恶心。”
叶挽卿用手帕擦自己的手背, 他的手腕处有几片浅浅的红色, 不必想也知道方才这人在对他做什么。
他没想到晓君阑胆子这么大。
少年眼里的厌恶太过于明显, 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晓君阑眼眸微动, 试图从里面找出来一丝一毫别的情绪,但是什么也没有。
只有从骨子深处散发出来的憎恶和恶心。
叶挽卿眼睁睁地看着晓君阑脸色白了些许,他从醒来心脏就像是被人攥着, 一直未能喘过气来, 如今像是有一丝快意从心底蔓延上来, 让他能够喘口气。
“来人, 送客,以后三公子不必踏进曦和宫。”
他微微拧眉, 不再多看晓君阑一眼,浑身散发着阴沉与暴躁。
若是把此事闹大,一来他没有实质性的受伤, 二来晓君阑向来擅长蛊惑人, 最后恐怕他落不得什么好, 三来他担心情绪把握不住在晓君阑面前露出马脚。
“小挽……”晓君阑轻声唤了他一声,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表达, 却又沉默着只能喊他的名字。
叶挽卿冷冷地扫过去, 不待见和赶客写在了脸上。
“晓公子, 你再多说一句,我便让你直接跟我娘亲舅舅交代。”
晓君阑看着他目光专注,片刻之后眼睫垂下来,在原地站了一会,跟着侍卫出去了。
侍卫领晓君阑踏出去的时候,晓君阑还在看着他的方向,视线在他身上停留至再也看不见。
叶挽卿等到人走了才放松些许,为什么晓君阑能认出来他,兴许是在诈他。
为什么要诈他?难不成是奉清酒的病还没有好,还是不放心他,想要除掉他?
叶挽卿想不明白,他也不愿意多想,人走后没多久,姜月姬就过来了,给他带来了消息。
当年他的遗体、他的剑,他的所有东西都在晓君阑那里。
叶挽卿除了自己的剑,其余的他都不想要,但是剑在晓君阑那里,明显不容易拿到。
“我看那位晓公子出去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暄儿和他闹矛盾了?”
姜月姬眼尖看见了他手腕处的红印,“这是怎么弄的……来人传太医……”
“娘亲,我没事,是不小心碰到的。”这具身体从小娇养,一点磕磕碰碰就会留下印子,因此这般的说法并不会起疑。
“我不喜欢他,没有给他好脸色,让他念了两句诗便出去了。”
“不喜欢还让他进来,娘也不喜欢他……我听闻他整日和自己弟弟不清不楚,哪家姑娘若是喜欢上他,嫁给他便是去受罪……你说是不是。”
叶挽卿对上姜月姬的目光,姜月姬生了一双细长的凤眸,看人的时候像是能看进人心底,他“嗯”了一声,轻声道,“娘亲说的是。”
“你现在还年轻,养好身体了怎么玩都可以,到时候娘给你物色。世上最不缺的便是貌美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