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从未见过楼主这样。
　　谢与卿收紧手，抬起头来。
　　“没什么。”
　　他只是始终无法从昨晚那一幕中回过神来。
　　宁霁面具落下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
　　谢与卿眉梢倏然一顿。
　　正这时，外面有人禀告了。
　　“谢楼主，山钟响了。”
　　山钟响起必有大事，在此时也便是魔族有关了。
　　谢与卿即便是心中微顿，此时也只能暂且压下。
　　“我知道了。”
　　……
　　宁霁昨夜回去调息之后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至少龙丹今日安安分分的呆着，在他突破在即时没有出来捣乱。
　　他又重新戴回了那鬼面，握着剑坐在上首，见谢与卿过来后微微点了点头。
　　宁霁此时还不知道昨夜被人围观的事情。更不知道谢与卿看见了他面具下的面容，只表现与往常一样。
　　谢与卿一看见他就想不由自主起了昨日的场景，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那张孤寒绝艳的面容仿佛还在眼前。他温隽的面容有些怔然，又很快的掩下去。
　　宁霁没有察觉到谢与卿的变化，只是道:“刚才收到消息，其余几个门派派来增援的弟子还有一日才能到。”
　　“魔族大军今日在加快行军速度，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到云州。”
　　云州是玉清宗隶属之城，到了云州，很快便也就到了玉清宗山门。
　　事态紧急，几人都有些担忧。
　　宁霁昨夜已经抒解了，龙丹这几日情.潮被压下去，此时正是突破的好时候。
　　“玉清宗所有弟子，都守住山门。”
　　他转眸望向谢与卿。
　　“谢楼主可否为我护法？”
　　突破护法在修真界是极其私.密之事。因为涉及功法传承，往常都是由同宗门人来做。
　　在座人中唯几能为宁霁护法的便是药牧、琴音年与楚尽霄几人。
　　但是魔族随时要攻上来，药牧与琴音年作为一峰之主都要统率弟子，便只剩下了楚尽霄。
　　琴音年原本以为剑尊会让楚尽霄来护法，正好楚尽霄也是他门下弟子，可谁知他竟选了孤月楼楼主。
　　楚尽霄不由抬起头来，众人都有些惊讶。
　　宁霁做出这个决定其实并不复杂，他只是不想昨晚的事情重蹈覆辙。
　　更何况昨夜误会之后这几日两人都应冷静一下。
　　他目光冷淡，楚尽霄心中一紧。
　　那少年好看的眉眼上有些黯然，看着琴音年都有些不忍心。
　　但宁霁却不为所动，他只是平静的将事情都吩咐下去。
　　“你带领一队弟子守住山门北侧。”
　　“是。”
　　楚尽霄出来领命之后，抬起头来，又顿了顿道:
　　“弟子会守住北门的。”
　　“师尊也要保重自己。”
　　因为昨夜的事情，他的龙鳞并没有送出去。
　　楚尽霄知道师尊此时是不会再收了的，腰腹处还在刺痛，他微微收紧手，笑了笑。
　　宁霁皱眉望向他。。
　　谢与卿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往常疑惑的事情此刻终于解开。
　　不过他却并不觉得松了口气，反倒是……十分不舒服。
　　他不喜欢楚尽霄看宁霁的眼神。
　　心中这个想法冒出来，与宁霁昨夜的面容撞在一起，谢与卿收紧手敛下了心思。
　　在宁霁还要对楚尽霄说什么时，他出声打断，温和道:“孤月楼的弟子今晚就到了。”
　　那蓝衣白发的青年坐在轮椅上，神色严肃了些。
　　宁霁收回目光，也点了点头。
　　“好。”
　　他没有再看向他。
　　楚尽霄握着手中的龙鳞，只好垂眸随着众人一起退下。
　　……
　　因为界碑被毁的缘故，玉清宗的情报其实还要慢了一些。魔族最精锐的一队其实今日已经在暗中到了云州。
　　楼危宴回去之后神不思蜀，表情略有些古怪。
　　魔将见他如此，还以为玉清宗出了什么事情。但魔尊向来说一不二，即便是担忧，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那人摩挲着长刀若有所思了会儿后，忽然问。
　　“你说……”
　　这一个人面具之下和面具上的容貌，怎么能相差那么大？
　　魔族崇尚力量，楼危宴向来也是不在乎这些的人。可是昨夜看了宁霁的容貌后，这种古怪的情绪却一直无法消退。
　　他本是想开口的，但是不知为何又自己咽了下去，只皱了皱眉。
　　只因他忽然想到，宁霁是自己的对手，怎能将他的私事说与这些小喽啰听。
　　而且一想到昨夜宁霁被楚尽霄禁.锢住的样子，他便有些烦躁。
　　魔将等了半天不见尊上开口，只好又闭上嘴。
　　一直到过了会儿之后一只纸鹤飞了进来。
　　“——三个时辰后宁霁突破化神是最好的时机，还望魔尊说到做到。”
　　署名是苏风焱。
　　楼危宴皱了皱眉。
　　他们几人昨夜互相藏着，都没有看见对方。因此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苏风焱要的人是宁霁。
　　还以为他信中的意思是，叫他趁着宁霁突破时进攻，替他捉住楚尽霄。
　　楼危宴抿了抿唇后想到两人之前的约定，到底是答应了。
　　反正这玉清宗除了宁霁之外，也没有人再是他的对手。等到捉了楚尽霄之后，他们二人再动手也不迟。
　　他眉头下压沉思了会儿，又让那纸鹤飞出去。随即才抬眸收起长刀，沉声道:“传令下去，突袭玉清宗。”
　　今日到了云州之后，魔军便已经整装待发了。只不过魔尊去了玉清宗一趟回来之后始终没有开口而已。如今魔尊发话，几位魔将齐齐出列，领命而去。
　　楼危宴眯了眯眼，此时想到宁霁竟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他心中顿了顿，又皱眉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不过总归他们很快就要见面了。无论这次战况如何，魔族与玉清宗谁胜谁负，都不会影响他与宁霁。
　　想到那张孤绝面容，楼危宴抬头看了眼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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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随着沙漏过的很快，因为知道魔族已经靠近云州，玉清宗今夜比平常更要紧戒一些。
　　药牧与琴音年带领弟子分守着前方。
　　而楚尽霄则是看守后山北门，以防止魔族从后攻入。
　　他虽如今对于玉清宗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师尊交代的事情却会认真完成。
　　在带着二十几名弟子之后，他将要注意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若是发现不对劲，立刻放筒花。”
　　他神色严肃，跟着他的弟子都连忙点头。
　　楚尽霄这才收回目光。
　　天色渐渐已经黯淡下来，一轮圆月爬上山头。
　　今夜正是月中，楚尽霄巡查时心中莫名觉得这圆月有丝不详的预感。但这种时候，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今魔族还未到云州，师尊突破有谢与卿护法，他的感觉或许也只是错觉。
　　楚尽霄告诉自己，不过他到底还是警惕了些。
　　时间到了。
　　宁霁此时闭目坐在鹤雪院中。
　　童子已经离开，院中只有他与谢与卿两人。
　　宁霁压下龙丹的影响之后，此时运功再不受阻碍。
　　淤积多年的障碍被轻轻破开，随着紫府内元婴化开，宁霁紧皱着眉，双手结了一个印。
　　由元婴到化神并不简单，谢与卿担忧他出差池，便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宁霁此时还戴着鬼面面具，额前的水珠顺着面具滴落下来。
　　谢与卿本是担忧，抬头看到这一幕之后，指尖却忽然一顿。
　　不知是否是昨日动.情之故，他今日唇上还有一丝殷红。此刻垂眸着时让人忽然想到了他在寒潭中被热意折磨紧抿着唇时，也是这般样子。
　　化神是将元婴化为道气，等于将之前的东西都推散又重组。
　　宁霁紧绷着身体，疯狂吸收着周围的灵气，鹤雪院中山石破碎，草木一瞬间枯黄。在他闷哼一声唇角溢出血迹时，谢与卿霍然清醒。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后，他猛然收紧了手，强制让自己不要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