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不喜欢这些蜜饯。但是药太苦了，多少还是得压一压。”
　　他笑道。
　　宁霁见童子开口，不由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便看见了桌上的东西。
　　昨夜楚尽霄递给他蜜饯的样子一闪而逝。
　　宁霁微微皱了皱眉，到底也没拂了他这句话。
　　“给我吧。”
　　他出声道。
　　冰心柳苦味蔓延着房间，孔翎隔着蛋都能闻到，瞬间灵识缩了起来。
　　童子也担忧的看向尊上。
　　这药还是他熬过这么久里面最苦的。光闻着都叫人受不了，更何况喝。
　　他将梅子盛放在小盘子里递过去。
　　宁霁端着药碗微微仰头。
　　入口确实苦不堪言。
　　不过他向来善于忍耐，便也只是皱了皱眉，迅速喝了下去。
　　这冰心柳有暂缓麒麟火毒的功效。
　　虽不能根治，却能叫宁霁稍微好受些。
　　丹田中一阵热流，似是在烧灼。
　　他指尖微顿，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却忽然收紧了手，闷哼了声，自唇边缓缓溢出一丝鲜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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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尊上!”
　　看见这一幕的童子大惊失色。
　　不明白好好的疗伤药，尊上怎么突然吐血了。
　　他面色惊慌，显然被这一幕吓到。
　　蛋里的孔翎听见这一声也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宁霁狠狠皱着眉。
　　那麒麟之毒在他腹中本是缩成一个弹丸大小，只时不时的热阵发作，与他本身杀戮剑意交汇，叫他冷热交替难以自制。
　　此时不知为何，那弹丸竟在冰心柳的刺激之下缓缓散开。
　　宁霁瞳孔微缩，来不及疑惑，便迅速压制。
　　他指节握的泛白，额头上汗珠滴落下来，用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心中涌起的一股暴虐之气。
　　“尊上!”
　　童子还要过来。
　　他眨落长睫上的水滴，声音冷寒。
　　“不要过来!”
　　童子听尊上命令习惯了，即使是在这种时候被吓哭。
　　也只敢抹着眼泪，不敢真的违背命令上前。
　　他僵在原地。
　　宁霁浑身已湿透，他指尖颤了颤，虽未缓过但却能抗住。
　　睁开眼后，压下喉头痒意道:“是药效挥发而已，不必担心。”
　　尊上自中了火毒之后确实是经常发病。
　　童子不懂药理，还以为果真是如此。
　　见尊上再次出声这时比起刚才好了很多，至少不是那种面色惨白，口吐鲜血的模样，他不由信了些。
　　宁霁知晓定是自己体内出现了问题。
　　他不想将火毒发作的模样暴露于人前，因此收紧手便道:“我休息会儿就好，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见童子还要说什么，他直接皱眉吩咐:“出去吧，明日早起时，在寒潭温一壶酒。”
　　他用的是命令的语气，童子自然不敢违背。
　　只是临走前又犹豫问了句:“尊上，您真的没事？”
　　宁霁低咳一声，目光淡淡瞥向他。
　　童子立马不敢说话了。
　　他是傻了吧!
　　说的什么话。
　　尊上有什么好骗他的。
　　童子反应过来小心闭上了嘴。
　　知道尊上喜欢安静，在宁霁开口前，连忙抱走了桌上的蛋。
　　全程听到了宁霁声音的孔翎:……
　　这傻子还真信？
　　他刚才没有用灵识目睹那一幕，但是闻到血腥气，听到宁霁低下去的声音，却明白这药恐怕不怎么样。
　　即便他是妖却也知道。
　　但凡治病的药，就没有让人吐血的。
　　所以……他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孔翎想到这儿难得皱了皱眉。
　　不过又很快回过神来。
　　算了，他想这些做什么，反正也跟他没有关系。他被童子抱着离开院中时，因为原本妖气就稀弱，这时虽然好奇，但也关注不了。
　　在两人离开之后，门扇咯吱一声，慢慢被袖风关上。
　　耳边的脚步声消失，宁霁这才没有再强撑着身体，皱眉又吐了口血。
　　房间内烛火幽幽照亮他鬼面，唇上血迹愈发触目惊心。
　　宁霁屏去复杂心绪，神色严肃，低头用灵识查探内府。
　　便知刚才的感觉果然没错。
　　——火毒扩散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
　　灵府中烧灼的人指尖发麻。
　　他眉头紧皱着，强忍着烧灼，任由剑气查探一番之后，却始终一无所获。
　　那热意与冷寒交锋，逼得他眼尾通红。
　　宁霁深吸了口气。
　　强行用剑意压住自己，只好慢慢闭上双目运功调息。
　　另一边。
　　楚尽霄夜巡回来，本是想要直接回院子里的。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中有些不安，走到山上后，却鬼使神差的来到了鹤雪院前。
　　院中一如往常，童子也不在，想必是回去了。
　　楚尽霄想起师尊一贯不喜欢人打扰，脚步顿了顿，便要离开。
　　却忽然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那血腥正是从院子中传来的。
　　他面色一变，离开的脚步顿了顿。
　　宁霁调息之后，也并未好转。
　　他身体竟宛如漏斗一般，一丝灵气也难储存。
　　看来只得熬过去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睁开眼看了窗外一会儿又闭上了眼。
　　直到听到咯吱一声。
　　“不是说让你退下吗？”
　　他以为是童子，不由声音低了些。
　　睁开眼没想到却是楚尽霄。
　　楚尽霄一眼注意到了他桌上带血的帕子。
　　“师尊受伤了？”
　　他皱眉问。
　　宁霁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人不像是童子那般好糊弄。
　　便不再说话。
　　他唇上微白。
　　房间内隐隐的血腥已经说明了什么。
　　楚尽霄心中一顿。
　　想到了些:“可是师尊体内麒麟火毒散开了？”
　　那火毒丹丸时还好，可若是散开……
　　他曾经便见过师尊这样一次。
　　面色难看了些，有些担忧。
　　宁霁很少在外人面前袒露什么。即使这人是他徒弟。
　　在楚尽霄担忧时，他只是淡淡道:“已经压下了，你明日还要当值，回去吧。”
　　然而他这句话落下，楚尽霄却不为所动。
　　他收紧了手，盯着宁霁看了很久。
　　在对方不耐烦皱眉时，才出声道:“弟子斗胆，想替师尊将火毒重新封住。”
　　宁霁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些诧异。
　　麒麟乃是上古神兽。
　　其含着怨恨而亡的火毒更是毒中之最。
　　便是连他，每次压下也得散去不少功力。
　　楚尽霄竟然开口要帮他。
　　因为这句话，他面色稍怔了一下。
　　训斥的话竟没有说出口。
　　夜色下，那单薄少年倔强的站在那儿，眉宇间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
　　他冷漠的话顿了顿，转而开口:“我服用了冰心柳之后，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还加重了火毒扩散。”
　　楚尽霄睁大眼睛。
　　一瞬间面色难看了起来。
　　这麒麟火毒……当真这么难解吗？
　　冰心柳如此，竟连缓解也不能了？
　　他喉间发哑哽住。
　　又有些后悔自己去拍冰心柳。
　　什么都没缓解，反倒害师尊……
　　他面上表情变幻，奇异的是，宁霁一眼便懂了。
　　那人情绪强烈到让他想要忽视都不行。
　　他皱了皱眉，看向他:“你不必这样想。”
　　“我本就是要拍冰心柳，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