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法医小姐(7)
有人差点没坐稳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宋余杭的表情刹那间闪过一丝不自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小警察捅了捅她的胳膊:“哎,宋队,你说的疯女人不会就是她吧?”
林厌唇角含着笑微挑了眉头看过来:“好巧啊,碰瓷的。”
背后说人坏话被戳穿,宋余杭倒也没什么过多的表情,尴尬来的快去的更快,甚至主动上前伸手。
“不是碰瓷,是你超速,你好,林法医,刑侦支队副队长,宋余杭。”
主动报上姓名与职务是交好的意思。
林厌却没打算与她握手言和,微微点了一下头算过。
场面又恢复了死寂,宋余杭把那只受伤的胳膊收回来,仿佛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似得,径自走到一旁去干别的事。
市局刑侦支队正职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微胖,发际线已经开始上扬,看上去倒像是油腔滑调的商人而不是警察。
此刻干咳了一声,缓解气氛:“那,都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胖子最先走上来握手:“那个……林法医,我叫郑成睿,计……计算机专业毕业,现任江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技侦科网安大队的一名技术员。”
本来技侦和网安应该是两个不同科室的,但他们网安人少,招不到什么好的人才,便索性并入一个科室了,还能省一间办公室。
林厌连眉头都懒得给他挑一下。
胖子识趣,垂头丧气走开了。
还是刚刚那个男生,精神抖擞走上来手一抬敬了个礼:“江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刑事科学技术侦查科实习法医段城!”
他洋洋洒洒说了这么一长段,林厌开始磨起了自己的指甲。
最后是那个女警扭扭捏捏走上来,也敬了个礼:“技侦科痕检员方辛,跟您报道。”
从职务上来说,林厌是主检法医师,她这么叫是没错啦,但大小姐向来是对人爱答不理的性子,懒懒抬了下眉头算是回应。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介绍了自己,一屋子林林总总的人,林厌也没记住几个。
倒是那个女人,名为副队,却坐在角落里不起眼的位置,安静地人如其名,像窗外缓慢流淌过的蓝天白云。
如果不是见识过她那一手的话。
“等下,技侦就我一个法医?”林厌目光一转,看了看围坐在自己身边的这几个歪瓜裂枣。
张金海轻咳了一声:“还有一位主任法医师,前不久刚病故,组织上一时半会儿也……”
“……”
算了算了,她就不该问,她就没见过哪个市级公安局能寒酸成这样的,活脱脱像十八线乡镇临时捣鼓起来的草台班子。
第5章 交锋
宋余杭轻轻敲了两下门,听见里面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进来”,这才推门而入,把手里的结案报告放在了办公桌上。
冯建国在埋头处理公文,手边放着一只大搪瓷杯子,上书“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据说是他刚参加工作荣获三等功时的奖励,一直用到了现在。
见她没说话也没动静,他有些诧异地抬头望了她一眼:“怎么了?”
宋余杭动了动嘴唇。
他好似明白过来了什么,把笔插入笔帽里:“听说你早上和那个新来的林法医在路上起了点冲突?”
宋余杭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胳膊上,侧目看了一眼:“没事,蹭破点皮而已”
“前些年跨省缉凶,和歹徒激烈搏斗了半小时也没见你伤成这样”冯局为人温和,戴着眼镜,甚至还调侃了她一句。
宋余杭低头没说什么,冯建国却已明白她心中所想:“你是想问,为什么会让林厌这样的人进咱们市局吧”
这一早上开了个会,来了个伤情鉴定,林厌打发段城去做了,她只对死人感兴趣,对活人可没什么兴趣。
别人都忙到飞起的时候,这位大小姐窝在办公室里喝着方辛给她泡的咖啡,电脑放着一首舒缓的音乐,仰面躺在椅子上,脚翘起来放在桌子上,面上还敷着面膜。
按她的说法就是,午间保养时间到了。
“回来也不通知一声,好去接你”
听筒里传来慢悠悠含着笑意的声音。
林厌一边小心翼翼地按着鼻间的面膜不让它翘起来,一边瓮声瓮气地说话。
“得了吧,你工作那么忙,哪有空来接我”
电话那头的男人穿着白大褂,站在诊室门外轻轻笑了一下:“接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林厌浑身一个激灵:“咦,恶不恶心,说人话”
男人没忍住笑出了声,惹来过往护士侧目,他轻咳了一声恢复正色:“好,什么时候来我家吃饭?”
“又是林又元那个老东西让你打电话给我的吧?”
“别那么说林叔,毕竟……”
林厌听见那个名字就烦,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得了,你要是说这事,咱们没什么好谈的”
“别,别挂呀,你不给林叔面子,也给我妈一个面子吧,毕竟,她可是经常挂念你的”
她刚被林又元接回家的时候老被林诚欺负,甚至还扬言有她在就离家出走,林又元没办法,又把这个刚接回家的女儿送到了林舸家寄养着。
这一养就是两年,到了她必须得上学的年纪,林家管家才又把她接了回去。
从辈分上来说,林舸算是她的堂兄,只不过二人小时候厮混惯了,这哥哥妹妹怎么也叫不出口,便也一口一个“林舸”“林厌”地喊着了。
她高考后便和林家彻底决裂了,也只和林舸保持着隔三差五的联系,这么多年来和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一直是不咸不淡,他的存在感可能也只体现在每个月账户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钱上了。
她沉默一会,不着痕迹吐了口气:“不了,你家我就不去了,改天单独请你吃饭吧”
“行啊,不过得提前预约啊,我不确定有没有空”
“去你妈的,有情况啊?”林厌笑骂了一句。
“也没,就是听我妈的,相亲来着,隔三差五总得见一面联络一下感情吧”
“哟~看来这次是认真的了”大小姐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林舸比她还大七岁,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念书,好不容易回国之后又放弃了林又元给他安排的工作,自己成立了一家专业的口腔医院,现任院长兼口腔科主任。
正是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也是他家里那位老母亲抱孙子的心蒸蒸日上的时候。
那边长叹了一口气:“认真倒也谈不上,就是当个朋友处着吧,我估计对方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你呢,也老大不小的了,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吧”
“滚你妈的老大不小,老娘三十一枝花!”
林法医气愤地喊完这句话之后,空气凝滞了两秒,音乐声戛然而止。
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抬头,门口站着那位宋警官,逆光看不清表情,不过看样子站在那儿应该有一阵子了。
这人走路都没声儿吗?
林大小姐翻了个白眼:“得了,有人来了,不跟你说了啊”
“那个,请问,有纱布酒精之类的吗?”
林厌上下翻动着手机通讯录,物色着晚上的约会对象,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知道,方辛”
方辛从堆积如山的公文书本里抬起头来推了推眼镜:“啊?怎么了林姐!”
宋余杭又重复了一遍:“酒精,纱布”
怕她们不解似地,又加了一句:“我处理一下伤口”
方辛赶紧站了起来:“有,有,在解剖室里面的柜子里,我去给您拿”
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法医解剖室,方辛拿出来递给她:“我帮您吧,宋队”
“没事”
宋余杭说着,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把袖口卷到肩膀以上,一手拿棉签沾了酒精有些别扭地去挑嵌在皮肤里的小沙砾。
方辛见不得这些血肉模糊的东西,小脸煞白,反倒那人不知疼似得,硬是一声不吭。
林厌一边给晚上的约会对象打字一边不咸不淡地:“有些人啊不蹦出来逞英雄啥事儿都没有”
这话有些过分了,方辛一脸紧张地看着她俩,生怕下一刻就打了起来。
谁知,宋队还是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自己处理好了伤口,用过的棉签和纱布扔进了垃圾桶里,把酒精瓶盖扭好递给她。
“谢谢”
方辛去隔壁放个东西的功夫,回来两个人已经大眼瞪小眼对上了。
林厌脸上还贴着面膜,猛地一抬头差点被她吓出鬼叫。
宋余杭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她好像看什么都是淡淡的不上心,如果生在古代可能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白衣负剑淡泊名利的武林高手。
可是放在这里,就有点吓人了吧。
被这么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盯着看。
“我脸上有东西?”
宋余杭俯身。
她本就比她高出一个头,两个人距离拉近,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扑面而来。
林厌一脚踹在桌子上,坐着椅子生生往后退了几步:“宋队,办公室含情脉脉地看着我不太好吧?”
宋余杭直起身子,胳膊已经包扎好了,一只手插进裤兜里看着她:“根据《公安机关人民警察着装管理规定》第七条第三细则规定,警服不得披衣、敞怀、挽袖、卷裤腿”
林厌看了看搭在一旁椅子上的制服外套,再低头看了看自己领口敞开的两颗扣子,以及卷起的裤腿,缓缓地打出了一个“?”号。
方辛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警服捋了两下头发以示妆容整洁。
“除工作需要和特殊情形外,应当穿制式皮鞋、胶鞋或者黑色皮鞋,女性警务工作者鞋跟高度不得超过四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