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想已久(97)

　乔西挺有亲和力，时常哄孩子，而傅北的性格就那样，尤其是在家办公的时候，神情简直严肃，以至于小乔安都不太亲她。
　　带回家养了一阵后，小乔安渐渐长胖，从面黄肌瘦变得白白净净的，小团子生得可爱，大黑眼珠炯炯有神，乖巧讨喜，她喜欢巴挨着乔西，每天就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乔西走一步她都要跟过去。
　　小团子不怎么爱说话，经常扒住乔西的腿，再伸手，奶声奶气地喊：“抱……”
　　原先她反应那么大，乔西还以为会用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呢，结果这么快就会亲近自己了。毕竟是还不懂事的小孩子，谁对她好她就亲谁。
　　乔西把她抱起来，帮着理理头发，轻声问：“是不是饿了？”
　　小乔安不应答，两条胳膊环住乔西的脖颈，把脸贴在她颈窝里，乖乖的一动不动。
　　客厅沙发上还在做课题的傅北手下顿了顿，不着痕迹地看过来，正正瞧见小乔安往这边看来，一大一小四目相对，皆都没开口，小乔安紧紧搂着乔西，眼也不眨地看向那边。
　　傅北垂了垂眼皮，继续工作。
　　养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光是吃喝就够大人忙活的，决定领养前两人已经做好了要被哭闹和折腾的心理准备，孰知小乔安乖得不行，不但从来不闹腾，吃饭也很乖，想上厕所了就会找大人，晚上一到九点多就知道该回房间睡觉了。
　　这些都是福利院那边教的，那边孩子实在太多，根本顾不过来，吃饭睡觉这些从进去的第一天起就会教，这样也省了很多麻烦。
　　晚上，乔西跟傅北聊孩子的成长问题，她还是比较负责，很关心小乔安，最近花了不少心思和精力在孩子身上，都没怎么顾过傅北。傅北明面上倒没反应，搁下手里的事情，问：“已经睡了？”
　　乔西点点头，“刚刚睡下，今天出去跑了一趟，应该挺累的。”
　　将人拉到床边坐下，傅北说：“明天我来带吧。”
　　“你工作做完了？”
　　“差不多了，还有点后续。”
　　乔西笑了笑，应下，正巧明天店里有客人，她没太注意傅北的神情，以为对方在关心自己，没看出来是在吃飞醋。
　　第二天傅北像没事干一样，十一点多就带着孩子过来送饭，下午三点多又来了一次，五点多就在店里等着接人。
　　乔西还没忙完，头也不抬地说：“你们先回去，我还要半个小时，晚一点再走。”
　　傅北没走，单手抱着孩子。
　　小乔安又想去挨着乔西，就扭了扭小身板，想要下去，结果傅北没让，把人给按住。小乔安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小声地说：“要下去。”
　　因着最近学校里的事情比较多，傅北没时间带孩子，小乔安跟她就不怎么亲近，到现在都还比较生疏，平时要做什么也不会找她帮忙，只找乔西一个。
　　傅北依旧不让，只低声说：“不能去，妈咪要工作，没空。”
　　乔西抬头看了下，见小乔安直勾勾眼也不眨地望着自己，笑了笑，哄道：“待会儿再过来找你，好不好？”
　　小乔安抿抿唇，还是听话，没再动来动去的。傅北搂住小孩的后背，对乔西说：“我带她出去转转。”
　　给乔西留工作空间，不被打扰。乔西正在忙，嗯了一声，赶紧埋头做事。
　　傅北带孩子出去转了两圈，随便看看，小乔安长期待在福利院，一直都没怎么与外界接触，到现在都比较怕生。傅北的身高和长相都出众，还抱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奶团子，在人群里就愈发显眼了，路人总是偷摸打量她俩，还有人隔得一定距离就想逗逗小乔安，小乔安有些紧张，一个劲儿往傅北怀里躲。
　　感受到怀中软乎乎的一团，傅北低了低眼。
　　小乔安像平时环着乔西那样环住她，很是拘束地轻轻喊了声：“妈妈……”
　　这些称呼都是乔西教的，平时鲜少喊这个。傅北一怔，唇都快抿成一条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会儿，抬起手把孩子护在怀里。
　　今天街上的人格外多，到处都熙攘热闹。
　　等乔西忙完，关好店门出来，没有看见两人的踪影，正想给傅北打个电话，无意间瞥见不远处的路灯下，傅北正蹲在地上给小乔安喂水，喂完，还贴心地给小孩擦擦嘴。
　　其实把小乔安接回家的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的生活还是有了比较大的改变，预想中，乔西以为自己会适应不了，结果不适应的反而是傅北，毕竟孩子分走了乔西不少精力。
　　乔西还想着什么时候找个时间跟这人谈一谈呢，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
　　小乔安甫一抬头就瞧见了店门口的乔西，立马撇开傅北摇摇晃晃地跑过来，伸着手讨乖地喊：“妈咪！”
　　乔西先与傅北对视了一眼，再弯身抱孩子。
　　夜里，把小乔安哄睡了，小两口在浴室里温存，乔西凑上去亲了亲傅北的唇角，问道：“这几天怎么了，感觉你不太开心。”
　　傅北顺手把水关了，将她搂紧，否认：“没有。”
　　“明明就有，笑都没笑一下。”乔西说，攀住这人的肩头，扬了扬下巴，滑出一条诱人的曲线。
　　这种时候傅北还是选择不回答，用行动代替话语，堵住了她的红唇。乔西哪可能不懂呢，早就看出来了。
　　养孩子有利有弊，多一个人多一份生气，家里肯定更加温馨，两个人终归还是有点冷清，但与此同时，也有诸多困扰，可能还会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故而怎么处理很关键。
　　这一晚上她俩睡得比较晚，乔西都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生怕把隔壁的孩子吵醒，傅北不放过她，反复折腾到凌晨两点多，搞得第二天早上乔西都没能醒过来。
　　等睡醒已经大中午，床上只有她一个。
　　外面，某人在厨房做饭，小团子听话地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一听到开门的声响，小乔安当即来了精神，转过身，喊道：“妈咪，你醒啦。”
　　日上三竿才起来，想起昨晚的那些事，乔西有点臊，敛了敛神色，她过去挨着坐下，先瞧了下厨房的方向，再给小乔安理了理衣领，突然反应过来孩子可能还没吃早饭，便问：“饿不饿？”
　　“不饿，吃了的，”小乔安摇摇头，口齿仍旧有一点不清楚，声音非常奶，“妈妈做的饭饭。”
　　边说，边朝乔西身上挤，大概是想要抱。
　　乔西顺势把她搂住，笑笑，“乖——”
　　小乔安没像往常一样直接坐乔西腿上，而是站着靠在她怀里，还用小脸蹭了蹭她的颈窝，行为有点怪怪的，乔西正疑惑呢，就听小家伙儿轻轻地说：“妈妈说你不舒服，要睡久一点，不舒服是生病了吗？”
　　这是早上傅北用来搪塞小孩的借口，为的是不让打扰乔西，孰知小乔安还上心了，当了真，她生过病，大概明白不舒服是什么意思，一早上都记挂担忧着乔西。
　　乔西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霎时有些尴尬，不免脸热，别扭地偏了偏头，佯作正经地应道：“嗯，有一点点不舒服。”
　　两岁多的小孩子不懂事，不会辨别真假，更不知道一点点是多少，只晓得生病了会痛会难受，她更加用力地蹭蹭，大抵是有点心疼，在表达自己的情绪。
　　哄骗这么大一个小孩子，乔西还怪别扭的，不自在地又看向厨房那边。
　　恰巧此时傅北端着菜从里面出来，由于在做饭，为了方便这人就把衣服袖子挽起来了，露出小臂，而小臂上有几道暧昧的抓痕，微微泛着红，这还只是看得到的地方，其余的全被衣服遮住了。
　　昨晚两人有点过火。
　　乔西正想喊一声，恰巧瞥见小臂上的红痕，登时语塞，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动了动嘴唇，又把话吞回去。
　　反而是傅北，把碗筷摆好，看着她的眼睛说：“过来吃饭了。”
　　乔西耳根子都在微微发烫，还没来得及应声呢，怀中的小团子就先接话：“马上！”
　　平常乔西经常这么应，每次傅北找她，她就说“马上”，久而久之小乔安就学会了，尤其是这两天与傅北的关系突飞猛进之后。
　　说完，小乔安还犹豫了下，抬手要傅北抱，傅北像没看到一样，不抱。乔西哪能不清楚这人的弯弯绕绕，直接把孩子抱过去坐儿童椅上，一家子开始吃饭。
　　傅北给她俩盛汤，先给乔西，再给小乔安。
　　小乔安端起碗就喝汤，末了，还会把餐巾纸捂在脸上，像洗脸似的抹一把，算是给自己擦擦嘴。
　　乔西忍不住轻笑了声，一转头，发现傅北在直直地看着自己，便憋住了。
　　小孩子很擅长模仿学习，尤其是模仿大人的行径。
　　有时候傅北会亲乔西，不过顾及着孩子在场，一般不会太亲密，孰料还是被小乔安学去了。小乔安最近很喜欢亲乔西，冷不防对着脸就是一口，小孩子天真无邪，亲着亲着还会啵一下。
　　乔西倒没多想，直至有一回不小心听见傅北一本正经地“教育”孩子。
　　“以后不能再随便乱亲妈咪。”
　　“为什么？”
　　“因为她是我老婆。”
　　第 83 章 番外四
　　两岁多的小乔安还不懂老婆的概念, 不明白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更不会因此而听话，黑溜溜的大眼睛先是不解地瞅着傅北，憋了半晌, 拖长声音说：“哦——”
　　小孩子的成长快速且可塑造性极强, 在良好的环境里生活一阵, 原本腼腆胆小的性格就慢慢有所改变，逐渐变得开朗。
　　乔西和傅北每周都会把孩子带回大院一到两次, 去探望乔建良和傅家那边, 乔建良挺稀罕小团子的，可当着周美荷的面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小乔安也特别亲他，还没进大门就开始喊爷爷, 把乔建良乐得笑眯了眼。
　　这么多年了，乔建良心里那点愧疚还没消散，如今女儿都当妈了，更是五味杂陈，他对小乔安很好，偶尔还会把孩子接到这边住一两天, 亲力亲为地照顾, 让小两口有独处的时间，大抵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弥补当年对乔西的疏忽。
　　乔西看在眼里, 什么都懂，嘴里不说, 心终究还是愈发的软。
　　至于周美荷, 这几年再也没有乱来过，是真的安下心过日子了, 几年如一日地照顾病床上的植物人儿子让她改变了许多，棱角亦渐渐被磨平，她对乔西不再那么敌视，会跟乔建良一起帮着带孩子。
　　前两年乔妈回国了一次，来看望乔西，在七井街没找到人，就跑到大院找，结果正正遇到只有周美荷在家，两个女人一见面，火.药味十足，也许是觉得乔妈具有威胁性，怕乔西会跟乔妈搅和到一起，从那以后周美荷对乔西的态度就转变了。
　　乔西觉得好笑，不掺和到其中，她跟周美荷的相处还是原来那样，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连交流都很少。
　　这一次回到大院，乔建良还是像往常那样，抱着孩子在后院里到处转悠，一边问乔西：“安安是不是又胖了，越来越沉，都快抱不动啦。”
　　乔西和傅北把孩子喂养得很好，尤其在吃食上面，小乔安不挑嘴，给什么吃什么，刚到家那会儿瘦得像竹竿，现在浑身都肉乎乎的，煞是可爱。
　　“胖了两斤多，昨天刚称过体重。”乔西说，捏了下小乔安白嫩嫩的脸蛋，小团子非但不抗拒地躲开，还把脸靠过来。
　　这样的温馨感让乔建良喜笑颜开，他搂着小乔安边哄边转悠，逗她说再长肉就会成小胖子，小乔安一脸认真，严肃地说：“安安不胖。”
　　乐得乔建良一直在笑。
　　乔西就在一旁看着，之后乔建良抬头瞧了瞧她，眼睛有些红，神情微动。
　　其实早在多年前，他也曾经历过这样的柔情，那会儿乔家还没发迹，他只是个文化不高的普通男人，却娶了一个大学生老婆，当时恨不得能把乔妈捧在手心里护着，曾经的夫妻俩是那么甜蜜，简直美好如梦，后来乔妈生了乔西，一家三口的日子更是和和美美，他就是这么天天抱着乔西到处转，逢人就献宝似的炫女儿，只是可惜啊，不知道怎么就变了，一点点变得完全不一样。
　　这些年乔西待他还是不错，该做的都做了，从没记过仇，还是很念旧情的，如今一大家子过得还算幸福，乔建良就是感慨，说不清心里到底什么滋味。
　　乔西怔了怔，终究还是站着没动。
　　下午，一家人去医院看望周林。
　　医生说，周林的状况还不错，但只字不提何时可以苏醒，甚至连可以苏醒的可能都没说，大家都懂，或许醒不过来了。在病床上躺了那么多年的周林已经快二十七岁，同龄人在这个年纪大多都已结婚生子，有些人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周美荷不住地掉眼泪，很是伤心。
　　乔西看了眼傅北，皆都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