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桃夭(116)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不再招惹狗子了。
除了这一个小插曲外,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了下去,秦云书中午最后将嫁妆清点了一遍之后,便回到了温梓然所在的厢房里。老板娘在外面帮她招呼客人,也帮她看顾着送嫁的一应琐事,她自己走到里间看着自己穿上嫁衣,眉目温婉秀丽的女儿,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不同于温梓然有着两世经历,早已经习惯了离开阿娘的日子,对于秦云书来说母女二人是真真切切相依为命十数年。之前温梓然跟着晏家人回京便罢了,现在是真真正正的嫁女,从今以后女儿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秦云书心中又怎么会舍得?
偷偷抹了眼角涌出的泪花,秦云书走到温梓然身边坐下,拉着女儿的手想再叮嘱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喉头哽咽,不敢开口。
温梓然确实看不见,可她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母亲的情绪。她拉着秦云书的手紧了紧,心中也涌上了些许伤感。不过到底是经历过许多了,她很快收敛了情绪开口安慰道:“阿娘,我会好好的,你别难过。而且将军府就在隔壁,你想见我随时也能去看我的。”
秦云书还是忍不住了,眼看着迎亲的吉时越来越近,她心中的不舍也就愈发浓重。一行清泪滑下她的脸庞,她抬手摸了摸女儿的脸,哑着声音轻叹道:“阿娘还记得你刚出生时那小小的一团,片刻都离不开我,转眼却就要嫁人了,真是……”
声音越来越低哑,终究是说不下去了,可其中满满的不舍和舐犊情深都表达了出来。
刚才还能自持的温梓然突然鼻间一酸,忍不住也跟着落了泪,她拽着母亲的手喊了声“阿娘”,可更多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重生还不到一年,温梓然如愿以偿的嫁给了自己执着爱慕了两世的人,她固然欣喜,可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出嫁也是一种离别,与亲人的离别——前世她也嫁了人,可那时阿娘早已不在了,她自己也是满心的苦涩,就连所谓的离别不舍她都寻不见对象。
眼看着温梓然也被引得哭了出来,秦云书自己却又收了泪,着急的拿着巾帕去给女儿擦脸:“好了好了,梓然,大喜的日子咱们都别哭了,再哭你的妆可就该花了。”
母女俩这边情绪还未收拾好,那边老板娘便进来了,一见这场景倒也不觉得惊讶,笑盈盈的上来插科打诨,也算是安抚两人情绪。
老板娘对着温梓然说得一脸认真:“虽然我看着小将军对你挺好的,但梓然,如果你嫁去将军府里被人欺负了也别忍着,回来与郑姨说,郑姨替你逃回公道!”
温梓然闻言心中一暖,她不是没有察觉到母亲与郑姨之间的不同寻常,可对方真心待她,她也同样接收到了对方的好意。这时她正好将先前的情绪压下了,便挑起了眉梢,难得调皮的问了一句:“若是阿兄真的欺负我了,不知郑姨要如何替我讨回公道?”
不说远了,只这边城之中,将军府可谓是一家独大。
老板娘似乎被噎了一下,然后认真想了想,状似严肃道:“我找人去套她麻袋!”
温梓然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管老板娘这话里几分认真几分玩笑,她自己却相信宴黎一定会对她好的。所以套麻袋什么的,真的只能是玩笑——当然,以小将军的身手,要套她麻袋可不容易。
屋里几人刚说笑了两句缓和气氛,远远的便听见一阵爆竹声传来。旋即院子里一阵热闹,传来了喜娘带着喜气的嗓音:“吉时到了,隔壁新郎出来迎亲了,姑娘们都准备起来啊!”
一语落下,院子里是彻底热闹了起来,更有几个姑娘冲进了屋子关上了房门。倒不是她们着急莽撞,而是两家实在是离得太近了,那边新郎带着傧相们出了大门,骑马过来用不着半盏茶的功夫。她们虽说是被请来帮忙送嫁的,可也不能让人轻易就把新娘接去了不是?
媳妇娶得太容易,可就有人不知珍惜了!
秦云书一见这情形,忙又拉着女儿的手老生常谈的说起了成婚后的新妇该注意的事。她说了一遍又一遍,每一次温梓然都听得很认真也应得很认真,那一句句的叮嘱落在温梓然耳中,都化成了暖流盘踞在她心间,让这场出嫁真的完满起来。
不多时,外间果然热闹起来,隔着屋门和院门都听见了少年们在院门外呼喊着叫开门的声音。不过这些都有院子里的人帮忙应付,秦云书最后瞧了女儿一眼,终是帮她盖上了红火的盖头。
老板娘揽着秦云书的肩膀,手掌在她肩头轻轻拍了几下,无声的安慰着。
傧相们帮忙推开了院门,撒了钱,露了身手,又哄着守屋门的姑娘给开了门,一身大红喜袍今日格外意气风发的宴小将军终于来到了新娘面前。她眉眼间是掩不住的喜色,开口时嗓音里都带着兴奋,却偏偏放软了声音对温梓然道:“梓然,我来接你了。”
这一句话,前世今生等了太久,盖头下的温梓然几乎忍不住再次落泪。
第0章交托与她
婚礼本是人生大事,过程很是繁琐。从吉时宴黎带着傧相前往温家迎亲, 到后来接到新娘, 迎亲的队伍绕了半个城回到将军府, 再是踢门下轿拜过天地, 等到礼成一对新人被观礼的众人簇拥着来到新房时, 屋外早已经是夕阳漫天,暮色将近。
宴黎牵着温梓然在床边坐下, 喜娘忙不迭的将看热闹的人群往外哄了哄,笑道:“好了好了, 各位都别急, 让开些地方,新郎还得掀盖头呢。”
此言一出, 哄笑之声更甚。能跟来新房的多半都是年轻人,挤在最前方的正是高大山一行人,他们最爱凑热闹, 哪回相熟人家成亲他们都得跟去看看新娘长什么样。这次就更不用说了,毕竟也是一同长大的小伙伴, 头一个成婚的人自然更受众人关注。
宴黎面上微微有些泛红, 也不知是羞赧的红了脸,还是被这一屋子大红喜色映衬得玉面泛红。不过听到哄笑圣后, 她还是回头瞪了小伙伴们一眼,带着些微的警告。
然而平时眼神犀利慑人的小将军今日的瞪视可谓是毫无杀伤力,那一眼瞪过去便似羞恼一般,众人见了先是一怔, 接着哄笑声却是更大了。还有那胆子大的,躲在人群中笑道:“少将军别光顾着瞪人啊,也别看盯着我们,新娘子还等着你掀盖头呢,掀完你看她去。”
笑闹声响成了一片,宴黎的脸更红了些,不过她也确实没再将注意力放在那些起哄的人身上了。她看向顶着盖头一身嫁衣的温梓然,微微握了握拳,有那么点儿紧张。
喜娘见多了这般的场面,之前很有眼色的没有多说什么,此刻也同样有眼色的递上了托盘。托盘上放着绑了红绸的精致秤杆,喜娘笑盈盈道:“小将军,该掀盖头了。”
宴黎应了一声,好歹压下了心中的紧张,这才伸手拿起了秤杆。
起哄声顿时更大了,不过这一回宴黎心中是倒是渐渐镇定了下来。她知道,她把自己心爱的姑娘娶回来了,从此以后她们便是夫妻,祸福同担荣辱与共,她得承担起梓然的一生……这没什么不好的,早在认清自己心意时,她就等着这一刻呢!
秤杆探进了红火的盖头下,缓缓地向上挑起,渐渐露出了一张美人脸——薄粉敷面,淡扫蛾眉,并不浓艳的妆容恰到好处的将温梓然清丽的容貌修饰得愈发美好。
宴黎手里还拿着挑盖头的秤杆,见此心头忍不住狠狠地一跳,不过在瞬间的失神之后,她便立刻往旁边挪了半步,恰好挡住了外间观礼众人的视线。
喜娘本还要习惯性的打趣一下新郎官看傻眼的,见此情形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也不说话了,因为旁边立刻响起了众人不满的声音,都是叫嚣着让宴黎让开,让他们看看新娘子的呼喊。
小将军扬了扬眉,随手将秤杆放回托盘上,却是护食一般将人挡在了身后,根本不让人瞧。她转身抬手哄人,对着自己的小伙伴们毫不客气:“走走走,盖头都掀过了,赶紧都出去,要看新娘子自己回家娶去,到时候看个够。”
众人闻言,整齐的“嘁”了一声,不过因为关系还不错的缘故,也没人计较什么。临走之前,还有人笑问到:“那少将军你是看够了吗?”
宴黎目光一扫瞧见说话的人,挑眉道:“没看够,我晚上回来接着看。”
这话就有些暧昧了,本来要走的人又哄笑了一阵,这才勾肩搭背的离开。宴黎也转过身,对上了温梓然微红的脸,不知怎的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抬眼看了眼旁边站立的喜娘,喜娘一笑后便领着房里的几个丫鬟离开了,临走还善解人意的替她们关好了房门。
当然,现在关门也是没什么用的,宴黎也没有太多时间逗留。她犹豫了一下,坐在了温梓然身旁,又盯着媳妇的脸多看了两眼,这才温声交代道:“梓然,我一会儿还得出去,我文清和墨韵过来送些吃的,你先吃着,顺便将这妆容和发髻都解了吧,不必等我回来。”
将军府富庶,又只有宴黎这一根独苗,送去温家的添妆便也不少。如温梓然那满头的钗环便都是将军府准备的,宴黎当时看着觉得东西漂亮,现在看了只心疼温梓然的脖子。
温梓然当然不会拒绝宴黎的好意,浅笑着答应下来。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温梓然也伸手摸了摸宴黎的脸颊,勉强算是弥补一下看不见对方穿喜袍的遗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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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黎的酒量不好,她相当有自知之明,更知道喜宴上灌酒的人不会少,所以她很自觉的提前选择了作弊——酒里掺水什么的都不算事,小将军直接让管家准备了白水!
饶是如此,一圈儿敬酒下来,宴黎喝水也喝得想吐了。
将军府娶亲,前来祝贺的大多都是军中将领,又因为边城冬日有饮烈酒取暖的习惯,他们大多豪爽好酒。宴黎的小动作自是瞒不过这些人的鼻子,不过念在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倒也没人不识趣的揭破这一点。只有些促狭的,鼓动着多灌了宴黎几杯白水,看她喝得频频蹙眉。
无论如何,喜宴都是折腾人的。眼见着时候也不早了,宴黎终于寻见个机会就溜了,她跑得快,独留下一众傧相帮她挡酒挡到了桌子底下。
整场喜宴,宴黎只在最初敬长辈时喝了几杯酒,而后全都是喝的水。虽然她酒量不好,可而后满肚子的水灌下去后,她那丁点儿醉意也就消散无踪。所以与其他喜宴被灌酒的新郎不同,宴小将军回新房时不仅不需要旁人搀扶,她还步伐轻灵走得飞快!
直到回到新房门口,廊下红彤彤的灯笼光芒映在她脸上,宴黎又重新紧张起来。她站在新房门口深吸口气,抬起手准备敲门,想了想又收回手先理了理衣衫,努力把自己收拾齐整了这才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