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可(7)
“我想…想请问……你的内裤是什么颜色的……”
最后几个字音如蚊呐。
岳小楼听清楚后,微微皱眉,瞪大双眼直视着他的眼睛,诧异地问,“我的内裤颜色?”
“嗯……”
平常也遇到过拿黄色笑话试探她的男生,岳小楼没有别的感觉,怎样回应也是以自己的目的衡量。
对方喜欢正经类型,她就纯情,把底线放得很高地演生气。
喜欢玩得开,她就语气幽默的反过来开他的玩笑……
总之,千人千变,但也大同。
可这人明显不是讲这种话的类型。
岳小楼侧眼,从他身后只能看见黑漆漆的包厢,旋即猜到他是为什么。
了然的笑,“大冒险输了啊?”
支支吾吾的男生窘迫感顿消,抬手挠了挠头,红着脸,沉默又快速地点点头。
她故意沉默住。
制造短暂的对话空档。
梁晨宁紧张的心重又提起来,犹豫着在想该说点什么,能缓和尴尬。
生怕给她留下什么不好的坏印象。
他喝了酒,脑子本就迟钝,紧张到手都微微颤抖,也根本没法给自己圆场。
岳小楼看着他的小动作,提了下唇角。
跟他目光对视的瞬间,低垂脸。
“我想想……”
半响,她纤长白皙的手扯过衬衫领口,偏脸看了一眼,“内衣是一套……粉色的。”
梁晨宁顿时震住了。
她满脸通红,边从睫毛里睨着他的神情,软着嗓音凶他说,“不许告诉别人啊。”
白色衬衫扯到一边,莹白光洁的肩,精致锁骨。
只短短半秒,露出蓬送蕾丝的粉肩带。
梁晨宁目光都直了直,摒着呼吸,拼命地点点头。
“你进去吧。”
岳小楼就像没事人般,脸红渐消,手搭在他肩膀上。把他身子温柔地转到朝包厢的那侧,甜甜地说,“要是敢告诉别人,你就死定了。死刑喔!”
“嗯……嗯嗯。”
梁晨宁大脑因为兴奋而微微空白,都不知道嗯了什么。
唇角弧度扬到最高,一脚深一脚浅地回包厢去。
岳小楼站在原地,保持着微笑目送他离开。
身子顺势斜靠着墙壁,拿出手机看消息。
那高三的学长什么都好,就是嫉妒心太重,还没当她男朋友呢就来打电话说教她。
留着太麻烦,删掉吧。
她很随意地删掉一个联系人。
岳小楼抬头,看见顾祯拿着手机快步走出来,“有个紧急情况,戏剧社那出舞台剧的表演缺个演员,没台词的美丽少女角色,你要去帮忙吗?”
“……”
岳小楼盯着他看,顿了两三秒,没好气地说,“关我什么事情啊。”
“是谢怀瑾托我来问问你的,我不好当没看见。”
“靠,”岳小楼皱皱鼻子,瞪大眼睛,忍不住骂了句,“这人就那么势利的,不搭理对她没帮助的人?我加她个微信,到现在都不同意,居然还要你来传话。”
“没办法,人家是工作微信,不闲聊的。”
顾祯耸耸肩,见她真切的满脸不爽,还是稍微解释了下,“她是普高的人,还要管学生会和校刊社,本来就够忙了,确实没空加一堆陌生人。”
“我和别人,”岳小楼咬牙切齿,“能一样吗?!”
“在谢怀瑾那边……”顾祯识趣的含糊着不往下面说,笑嘻嘻地挥挥手机,“那我帮你拒绝掉?”
“……”
岳小楼沉默很长一段时间,问:“缺的是什么角色来着?”
—
社团巡礼是辰星中学的重要活动,也是学生的活动。
学校更多是放权和出钱,插手干涉的地方很少。
具体事情都是由学生会各部门组织,再以社团为单位,由全校学生一起举办参与。目的是锻炼学生的组织能力合作能力,培养集体感荣誉感。
也就是说,学生会的上下成员都要保持着陀螺状态忙到活动结束。
谢怀瑾高二就开始教新人,等高三当上学生会主席和校刊社长,校刊那边就不太管了。
学生人杂事情多,副会长应付不过来。她才帮着干活。
一大早就去演艺厅,确认最后的事情。
大厅里依稀坐着几个人,大家按部就班,社长们远远看着最后的排练情况。前面第一排桌上已经放好了矿泉水和名片卡,都是各位领导,和媒体记者的座位。
谢怀瑾还记着主持的事,到处找黄伟杰。
见他跟另外一个主持在一块,两人拿着几页纸商量,认真地对词。她转头走了,准备去找副主席核对座位。
社团为单位确实有创意,但每年就这块最容易出现混乱,得跟各位社长们多讲几遍。
很多人哪怕说了明白,不讲满三遍以上也还是弄不清楚的。
黄伟杰没睡过头忘记事情就行。
只要他准时出现,谢怀瑾不担心他会办不好事情。
找到副会长程昱婷,一一汇报着情况:“座位的事情核对完了,每个人都清楚了,应该不会乱。背景音乐也确认过了……”
谢怀瑾听完点点头,笑着说,“很棒,今年一点都没有乱。”
“对亏学姐你帮忙,统筹策划才是最累的,我就确认确认小事情……”
“学姐学姐!”
戏剧社的学妹跑过来,把奶茶塞谢怀瑾手里,笑嘻嘻地说,“是我们社长给你的,他说你帮忙找的女生特别棒,一点问题都没有,谢谢你。”
“没问题就好。”
谢怀瑾接着奶茶,扫一眼舞台上正排练的节目,“接下来……第三个就是你们社了。那女生准备好了?”
“嗯,大家都准备好了,在后台呢。”
“我跟你去看看。”
“好啊,对了对了,社长还说这次的剧本特别棒,也要谢谢学姐你。”
“我会转告给作者本人的。”
谢怀瑾还是有点担心的。
组织大活动,突发情况不会少,但她还从没让完全不熟悉的人帮忙救场过。
本来应该找更熟悉的学妹,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岳小楼。
戏剧社跟校刊联合的表演节目,每年都是社团巡礼的重点节目。缺的角色几乎没有台词,在舞台中央站一会儿就行,应该不会出差错。
很快走到后台。
谢怀瑾跟着戏剧社的学妹走到后台,进化妆间。
她走进去,视线越过众多候场化妆的女生,看见正好从更衣间里走出来的岳小楼。
岳小楼已经化完妆了。
舞台妆要偏浓,她画着粉色亮片眼影,涂抹好眼睫毛,唇瓣是莹润光泽的桃粉,衬得肤色极白。
一丝不苟地打扮得漂漂亮亮。
眨眨眼,那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勾着淡淡的棕色眼线。
烟波销魂,像只刚刚修炼成精的小狐狸。
她身上穿着黑色娃娃裙,看质感就知道不是社团里的演出服。胸口垂着黑色绸缎大蝴蝶结,高腰,裙摆到大腿和膝盖中间的位置。
罩着层纯黑的镂空蕾丝的裙摆边缘,往下,露出细白的腿,棉白袜子。
踩着一双黑色玛丽珍皮鞋。
剧本的作者蹲在后台,捧着脸,悠悠地说:“岳小楼同学,你太贴合原著了。美不胜收。”
谢怀瑾听到这句,立刻笑了。
什么嘛……
这小姑娘,审美不是挺好的么。
谢怀瑾目光从上而下打量着岳小楼,慢悠悠的,打趣说:“这次化过妆怎么好像不太一样?”
“呃……”
岳小楼听出她言下之意,尴尬地顿了顿,还来不及说什么。
谢怀瑾眼带笑意,认真地说,“特别,特别漂亮。”
☆、09
谢怀瑾的办公室常年拉着窗帘,那窗帘布质量极佳,真的一丝光都不会漏进来。
别人憧憬的巨大落地窗在这儿完全是鸡肋。
因为不透光,只靠天花板上的灯管提供光源,集中精力就很容易抹掉时间感。
谢怀瑾翻着资料,很熟悉的内容也一字不落地往下看,红笔写标记。
只有空气净化器发出轻微嗡嗡声。
“咚咚。”
间隔不快不慢的两下敲门声,给人一种绅士礼貌感。
可外面的人敲完,又完全没有等回应的意思,直接推门而入。
谢怀瑾抬眼。
看清来人,立刻回归工作中。
顾霖宗关上门,扯松领结,不需要招呼,一屁股坐到单人沙发上。
这十几平的办公室不算多大,除了墙壁的书架放满了书籍和卷宗外,几乎没什么的东西。书桌干干净净,只放一个笔筒,堆着的资料也很快会收拾好。
单人沙发靠在书柜旁边。
办公室给谢怀瑾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这人从没想过要装饰一下。
顾霖宗扫了圈,收回视线。
“陪人喝了整晚的酒,才签好合同,本来还纠结去医院洗个胃还是快回家补觉。结果——嘿,猜我选了哪个?我来这儿了,没想到吧。”
他身上弥漫着股浓烈酒味,确实没少喝。
谢怀瑾不接他言下之意的话茬,只说,“厕所喝点肥皂水也能洗胃,想睡觉就赶紧回去。”
“我妈这性格,这时候只有睡你边上才不用担心项上人头不保。”顾霖宗确实喝了不少,语气轻快,眼睛却清明得很,笑着说,“求收留求收留。”
“可以,别发出声音就行,你睡你的。”
“但我酒品很差睡着会打呼噜的。”
顾霖宗看着那昏暗光线下的地板,感受着身下皮质沙发的柔软,要不是理智尚存,真要歪头就睡了,“说不定还会说梦话,多不好意思啊。”
“……”
整理完毕,谢怀瑾把手上的笔塞进笔筒。
沉默片刻。
顾霖宗声音沉下来不少,“当初你不说想念经管,想读法,家里为这没少吵过架,好不容易念完书回来,怎么又是不愿意回家了……”
顾霖宗支着脑袋,说着说着,真的要睡着了。
他揉着眉心努力撑着,缓和地说完,“就算接受家里的帮助,也不代表你没能力吧。家里的钱,不就是你的东西,你的能力吗?”
“我没那么清高,只是现在根本用不着家里的钱,”谢怀瑾本来不想理他,见他小鸡啄米的模样实在可怜,“就算开了事务所,我也没本事管。实话实说。”
中国法律行业最主要就是师徒继承制,出国读法律专业其实很傻,累积不到人脉。海外名硕甚至比不上五院四系的普通本科生。
谢怀瑾刚回国,就能在律师大所里当个体面的授薪律师,学习五个月不到就独立出来接案,怎么可能完全没靠家里。
“我是明白你的意思,但爷爷他们又不懂,而且也不太想懂。总之先回家吃顿饭,坐下来慢慢说好不好。一家人,没什么是不好商量的。”
顾霖宗清楚,家里给她铺路为了什么,她不接受又是为了什么。
亲妈非让他来劝,他也只能强行劝劝看。
“而且,明明可以只吃鱼饵不咬钩,不是很好。”他小声补充说。
“……”
谢怀瑾不搭理他。
“谢女神?瑾哥哥?我叫你祖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