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女友的99种方法(14)
看到蔡菜出来,她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
“头还晕吗?”她问。
“……不,不晕了。”蔡菜低着头,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
“来,把这个喝了。”她慢慢走上前,把水杯递到蔡菜面前。
杯子里传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这是要杀人灭口吗……蔡菜心想。
“快点。”萧雨催促道。
蔡菜面如猪血。她哆嗦着伸出手,接过水杯,本想问问里面装了什么,嘴上却支支吾吾地半天发不出个声。
“是醋。”萧雨笑了笑,“你喝多了,这个醒酒。”
“……”
蔡菜一边喝醋一边咬牙切齿地感谢萧雨说:“真是麻烦萧主管了。”
“不麻烦,也就煮了个醋。”
“还有把我送回来……”
“哦,那是有点麻烦,差点抱不动。”
“噗……”蔡菜一口香醋喷在沙发上。
萧雨顺手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
“咳……咳……谢……”蔡菜被呛得说不出话来。接过纸巾,她胡乱擦了擦脸上的醋沫,然后下决心明天开始一定要减肥了。
“那……那你是……怎么……进……进来……的?”她小心翼翼地问。
“你给的钥匙。”
“……”
“你说你住不惯酒店,非让我送你回来。”
“……”
蔡菜觉得她可以去死了,就现在。她拳头紧紧地攥着,脚趾牢牢地蜷着,四肢已经快要抽筋了,但她必须得忍住。每次和萧雨发生接触,她都很紧张,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紧张。她只能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地板,如此才能平复自己紧张的情绪。
“安盈来找过你。”萧雨继续说,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蔡菜的手足无措,“不过她也醉醺醺的,自顾不暇,我就让袁毅先把她送回去了。”
“哦,”蔡菜神色黯了黯,“大概是来找我吵架的。”
“嗯,”萧雨眼神闪了闪,“骂骂咧咧地抱着你哭了好一会儿。”
“……”
“而且,你睡着的时候,叫了她的名字。”
“……哈?”
“还说……”说到这里,萧雨顿了顿。
“说什么?”蔡菜忽然紧张起来。
“说你喜欢……”
蔡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说你喜欢……可妮兔?”萧雨语气怪怪的,似乎有些不确定。
“……”
如果对方不是萧雨的话,蔡菜这会儿已经去厨房拿菜刀了。
她想起昨晚那一刻,以为安盈在她身后。那一刻她是真心实意地想对她说声抱歉,但是现在,她不想理她。反正她理不理她都不是真的理解她,反正她理不理解她,她都只是她才能明白的她,而不是她所以为的她。
一个钱币最美丽的状态,不是静止,而是当它像陀螺一样转动的时候,没人知道即将转出来的那一面,是快乐还是痛苦,是爱还是恨。快乐和痛苦,爱和恨,总是不停纠缠的,所谓缘分,大概也和创作一样吧,都源于偶然。
蔡菜不想把偶然变成必然,但她确实想找人说说话。
“我昨天……对她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她说。
“听到了几句。”萧雨没什么表情。
“啊?”
“刚巧出去找人,碰着你们了。”
“哦……”蔡菜思衬片刻,又继续道,“她想买房子,可穆辰不想,所以就吵架了,然后闹分手。”
“她脾气不太好。”
“嗯。”
“但不应该动手打人。”
“嗯……嗯?”蔡菜狐疑地看向她。
“……碰,碰巧,遇到……”萧雨似乎有些慌张,她盯着茶几的左下角,眼睛眨巴得有些快。
蔡菜没有在意,仍自顾道:“她总是想要她没有的,却从来不看看她有的。”
“她有什么?”萧雨抓住了重点。
她有我。蔡菜心想。但她当然不能这么说,于是她说:“她什么都有。”
“有的不想要,要的得不到?”萧雨笑了起来。
蔡菜点点头。
“想听听我的意见吗?”萧雨问。
“嗯!”
萧雨很聪明。认识她的人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她的聪明不是单纯的点子够多脑子好使,而是在竖着“容易”和“艰难”两个路牌的十字路口上,她总能选择到“容易”的那边。在蔡菜看到的,为数不多的每一次选择中,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轻而易举地沿着“容易”的路牌一路走了过来。
蔡菜也想容易一点,所以她需要萧雨的指教。
“我的意见是……”萧雨迟疑片刻,然后一字一顿地说,“关你什么事?”
第17章 道歉
翠叶残时,山黛远,月波长,暮云秋影蘸潇湘。云天亮,漏微光,成都的黎明,薄雾冥冥,拂晓终将从前。
从前的从前,蔡菜和安盈曾去过X县的一座小道观。道观无名,纯属闲游而至,观门破败,阶梯也坑坑洼洼的,难走极了。山路尽头有一个小院,无花无果,没有游客的正殿,连香火也十分罕见,几棵皴裂的杉树,大概在这里立了好几百年,枝叶扶疏,郁郁芊芊。
观里有一位年迈的道长,他挽着发髻,步履矫健,走路轻轻飘飘的像要化在那夏日的艳阳里。他孤僻自持,言辞清淡,像一位生长在深山泉水的隐者,全然不顾门外的尘世流年。
两女各摇了一个签,求姻缘。
安盈的签文蔡菜没看,她的是第二十九签。签文里全是诗词,别说解了,连字儿她都认不全,于是理所当然地找到道长要求解签。道长想了想,然后高深莫测地伸出五个手指,蔡菜心下一喜,立马递过去5块钱。
道长摇了摇头:“50。”
签是分开解的。一张木桌,一把竹椅,竹椅是道长坐,蔡菜站着,他声音很小,蔡菜要低着头才能勉强听见。
“宝剑出匣耀光明,在匣全然不惹尘,今得贵人携出现,有威有势众人钦。求什么?”
“姻缘。”
“求而不得,得而不惜,舍而不能。下签。”
“嗯嗯……”蔡菜快速地记在随行本上,寥寥几笔,写完却发现依然很迷惑,于是又问道长,“怎么讲?”
“不可讲。”
“……”
道长不愧是道长,谈吐竟如此高深。
“下签……是不是不好?”蔡菜锲而不舍地问。
“不一定。”
“能解吗?”
“能。”
“怎么解?”
“随缘。”
“……”
果然想用50块钱就买到天机简直是痴心妄想。
道长见蔡菜脸色不好,也不再多说,他慢悠悠地站起来,拂尘一甩,便要离去。
蔡菜仍不死心,遂又追上去再次问道:“那我这姻缘,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道长幽幽丢下一句:“可有,可无。”
“……”
安盈听完后笑得差点岔了气。她摇的是上签,解出来是“有失有得”四个字,解完后她心情大好,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那阵子安盈刚刚失恋。本来她和前男友约好一起去河南旅游的,结果临行前发现那男的劈腿,还劈了个各方面都不如她的女生,气急之下,她找到蔡菜,趁着暑假,两人提着菜刀照着她前男友户口本上的地址就来到了X县。
其实也就是散散心,砍核桃都费劲还砍什么人。
“既然有失有得,那也不亏。”安盈拍着胸口安慰自己道。
“瞎耗了半年青春还不亏?”蔡菜不能理解她的逻辑。
“他不也耗了么?”
“……”
“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他,我颜控,他又丑,就占着个人老实。”
“刚认识就知道人老实?”
“嗯,他还给我写过一首诗,特小众,特文艺。”
“什么诗?”
“我想你,更想睡醒有你,春风十里,不如睡你。”
“……”
“现在我算明白了,男朋友还是得找帅的,别怕帅的出轨,丑的一样出。”
蔡菜狠狠翻了个白眼:“现在倒说得好听,也不知道早些时候是谁一天到晚在那儿又哭又闹的,烦都烦死了。”
“失恋嘛,总要有个失恋的样子,总不能他劈腿了我还笑出声吧?”
“那又何必大老远地跑来求签?”
“反正你暑假也没什么事,出来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不也挺好?”
“……”
“倒是你的签,为啥也求姻缘?求的谁?李冉吗?”安盈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蔡菜心跳一顿。
这就是暗恋最悲剧的地方,你永远不知道对方会在什么时候问你什么样的问题,而任何回答,都可能泄漏你的内心。
她不想撒谎。
所以她只能沉默。
其实也想过孤注一掷,或者放下。但她怂,不敢赌,也不敢放,因为任何一个结果,都有可能是失去。她不想失去。
然后就这么过来了。
安盈是个有点小作的女生,她霸道,娇气,胡搅蛮缠,不讲道理。她的情商在许多人眼里都是负分,却被颜值生生扳成了个性。所以总有人想尝试,也总有人会逃跑。
蔡菜不会跑。有时候她也庆幸安盈这些耍泼打浑的伎俩没有用在自己身上,但更多时候,她感到遗憾。
安盈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峭壁,每作一次,她光辉闪耀的形象就会在蔡菜心里坍塌一分。如此,经过近10年的积累,她成功在蔡菜心里坍成了一道悬崖。
蔡菜常常渴望来一场地震,好让这道悬崖塌到荡然无存,只可惜,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久到这个身影已经在她心里住了下来,生根发芽,她已不能奈它何,只好不去管它,然后,日复一日,春暖花开,她再看她的心,陡然惊觉,那座当时看起来无法移走的悬崖,如今已经更深更沉,沉到心底,把她的心戳得鲜血直流。
想到这里,蔡菜不禁有些无奈:“反正求而不得,是谁也就不重要了。”
安盈摇摇头,十分不认同:“道长说了,一签求一事,一事对一人,你的签还有‘得而不惜’和‘舍而不能’,难道说你得到了这个人却不会珍惜他?然后想跟他分手又舍不得?”
“怎么可能……”蔡菜苦笑一声。
“所以这签啊,另有其人。”
“所以这签啊,不准。”
“呸呸呸!”安盈呲牙咧嘴地冲蔡菜比划着拳头,“你别乌鸦啊!我觉得这签超级准的。”
这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到现在蔡菜都还经常想起。她们曾一起走过许多地方,陪伴着彼此一路成长,在蔡菜平乏的生命里,安盈是跃动的音符,是灿烂的阳光,一直滋养着她的灵魂,温暖着她的心房。
所以,关她什么事?因为她喜欢她啊!如果以后有些地方不能和她一起去了,那世外桃源也会变成人间绝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