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欢重拾(107)
这位动作敏捷,犹如已经提前考察过一样,轻车熟路就找了过去。
人工湖那边离举办晚宴的内场不远,拐两道弯就是了。
这个地方清净隐蔽,大晚上的没什么人来,假山旁有歇脚的四方亭。裴少阳他们就在亭子里,一共四个人,除了老头儿Matteo,另外还有两个生面孔男子,其中一位就是杨家的亲戚。
四人聊得挺投机,也没讲什么不能谈及的秘密,说的都是些有关公益的事。
裴少阳和Matteo表现得都十分随和,一言一行都正常。杨家的亲戚与Matteo聊得最多,亲戚才是撑场子的,裴少阳作用不大,显得可有可无。
从他们的交流中,依稀能捕捉到些许要紧的信息。
比如裴少阳准备加大公益投入,过阵子将会再为瑞士的机构投一大笔钱。又比如,裴少阳后面要去瑞士跑一趟,他在那边有商业合作要洽谈,估计会在那边久待一些天。
杨家的亲戚也热衷做善事,不过出不了那么大的力,听到裴少阳要捐的数后,亲戚怔了怔,俨然没料到裴少阳会那么大方。
跨国做公益这种事水很深,不是两片嘴皮子碰碰就能做到,往往是比较费心力,仅是审查就比较麻烦。裴少阳这么舍得,完全不怕被查,在国内都没如此大手笔……也不知道是真为了做公益,还是有别的原因。
亲戚心头有数,可嘴上不说。
管不着这事,人家的自由。
假山挡住了视野,看不见那边的情形。
纪岑安一动不动,神色越来越凝重。
无利不起早,裴少阳这种人做公益就是笑话,前些年也没见得他心好,这两年倒开始自掏腰包行善积德了,压根就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与其说是做慈善,不如说是通过那个公益机构暗度陈仓,有别的目的,借着公益的壳子当掩饰罢了。
洗.钱,转移资产……都有可能。
亦或者借由所谓的机构转一转,把这笔钱送到哪个人手上。
思及种种,纪岑安不由得皱眉,潜意识里就觉得那跟大哥他们有联系。
裴少阳他们没聊太多,末了,讲到一些乱七八糟的日常。男人间的谈话就那些,表面都一本正经,口中说的尽是投资什么的,其实很乏味枯燥。
他们不回去,纪岑安也不会贸然离开,以免被发现。
走出亭子回到内场不经过假山,是相反的路,得走另一边。四个男人有一搭没一搭讲着,晚些时候,还是亲戚让回了。
裴少阳没意见,跟着就转身。
但老头儿Matteo警觉性高,侧头间忽然感觉到了怪异,倏地就瞧着假山这边。
Matteo驻足,迟疑不前。
他一看向这边,其余人都纷纷望来。
胡子男反应最快,一晃眼就抓到了东西,脑子还没转过来,口中就说:“好像有人躲那里……”
虽没讲不该说的话,但裴少阳脸上还是变了变,紧盯着假山。
假山后没动静,亲戚未发现端倪:“没吧。”
Matteo用蹩脚的中文说:“我似乎听见了一点声音。”
胡子男说:“我看看。”
言罢,立马就行动,大步流星过去。
被跟踪可不是小事,尤其是在这种地方,谁知道会出什么意外。他们都很谨慎,即使没必要,又不是做了见不得光的事。
胡子男一发话,Matteo亦朝假山走去。
两个人分别从左右包围,欲拦截堵住跟踪者。
裴少阳没动,侯在那里,表情一点点沉鸷。
等他们把人揪出来。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风风火火就转到假山后面,Matteo和胡子男屏气凝神——扑了个空。
那里空荡荡,别说人了,连鬼影都没有。
胡子男一颗心落地,一副虚惊一场的模样。
Matteo愣住,口音别扭地咕哝道:“奇怪,刚才明明有响动……”
但没有就是没有,这里就他们,放眼望去哪有另外的身形。
原地转悠小半圈,他们还是作罢。亲戚笑了笑,说:“兴许是哪个员工路过,应该走都走了。不碍事,这边夜里也有保安巡逻的,估计就是了。”
胡子男和Matteo没怀疑,裴少阳亦不发表见解。
一行人打消疑虑,结伴走远。
直至这里彻底安静了,两三米远,另一处假山后。
纪岑安直挺挺被摁在那里,被捂住了嘴巴。
邵予白压在她身前,整个人都靠了上来,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动弹。
石块硌在背后难受,还有点痛。
纪岑安挣了挣,不喜欢这样的接触,排斥她俩眼下堪比搂抱的姿态,欲扯开邵予白放在自己唇上的手。
邵予白却恶趣味低低嘘了声,发觉她要干嘛,先行告诫:“别动,等一会儿。”
纪岑安没听,立即绝情拉下对方。
邵予白凑热闹不嫌事大,飞快又趁机攥着纪岑安,不给甩掉的机会,逮住了,呢喃般问:“不怕他们忽然回来?”
纪岑安黑脸:“别靠近我。”
邵予白轻笑,也不生气:“刚刚才帮了你,一句话都没有,转头就要把我丢开。”
纪岑安不领情,直言:“没让你帮我。”
邵予白说:“可是已经帮了。”
身后没地方,纪岑安退不开,只能往旁边避让。
邵予白饶有兴致,被推了一把也不恼,再次抵在这人怀中,又挨近些,都快与她下巴碰下巴:“南迦又不在这里,你怕什么,单独跟我待会儿都不行?”
第78章
此处一隅偏僻, 逆着湖上廊桥挂灯的方向,氤氲的黄光离得太远,照不到这里。
大夏天晚上, 面前的身体热乎温软, 带着些许清新的草木香水味,随着对方的动作一丝丝往鼻间钻。
躲避不了, 感受到越来越近的微灼温度,纪岑安下意识后仰头, 后脑勺差点磕假山的凸起石块上,好看的面庞变得很臭。她戒备心强,对邵予白的花招不感冒, 紧盯着面前,咬了咬后槽牙:“跟踪我多久了?”
邵予白眉尾稍扬, 宛然纠正说:“没跟你, 随着裴少阳他们来的, 先前不清楚你也在这儿。”
明显是在扯谎, 讲的假话。
纪岑安冷声:“尾随他们走这边的岔路小道,方向都不一样?”
“走一边容易被发现, 只能换一条路。”邵予白说,脸皮比城墙厚, 满口胡言乱语, “结果一来就遇到了你, 挺巧……”
纪岑安不着道:“你知道我会来。”
邵予白近乎用气音应了一声,心情大好。
“嗯,知道, 不难猜。”
纪岑安瞬间又拉下脸, 无需再问, 前因后果登时就理顺了。
邵予白就是笃定了她会来这里,所以跟着裴少阳等人,暗中找个地方守株待兔,等时机合适了才出来。
刚刚那一出惊险也是这位的功劳,而非纪岑安的失误——邵予白故意现身弄出响动,使得二人险些暴露行踪,又“好心”出手,神不知鬼不觉拉纪岑安换地儿躲,及时“帮忙救场”。
“南迦都来了,你应该也在。”邵予白说,眼睛直视纪岑安,吃准了现今的局势,一切都了如指掌,“她之前不来的,突然改了行程,肯定有原因。”
一听身前的人早就摸清了南迦的计划,似乎什么都晓得,纪岑安面色更为冷厉,眸光锐敏,反过来就抓住对方作乱的双手,牢牢钳着,不管力道轻重。
“谁告诉你的?”
胳膊蓦地被反拧着按假山上,邵予白吃痛,当场就吸了口冷气,变调地嘶了声,受不住这狠心的阵仗。
邵予白张张嘴,嘤咛了下:“疼……”
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纪岑安质问:“你们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
邵予白不回答,齿关半开,抬头望着这人,还是那句:“安安,你弄疼我了。”
轻语间,温暖的气息呼洒在纪岑安脸侧,痒痒的,悉数都落上去。
纪岑安不心软,非但不松力,反而抓得更使劲,浑身都散发着极重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