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166)
晚间的时候,元乔过来了。
见到漂亮大魔王的意欢怯生生又嘴甜地唤了句阿姐,迅速躲回元莞的怀里,抱着她的肩膀不放,显然对大魔王有恐惧。
元乔在同辈中年龄最小,姑母、姨母的称呼并不少见,阿姐二字还是第一次听见,她好奇地看着‘狼狈为奸’的两人,唤来意欢:“怎地唤阿姐了?”
意欢被拉到她面前,笔直地站好,小手放在两侧规规矩矩的样子,让人心生怜爱。
她不敢回头去看元莞,又不敢在皇帝面前说谎,苦着小脸道:“阿姐说唤她阿姐、就得唤她姐……”
一句话说的模棱两可,元莞心知肚明,捂唇一笑,元乔想了半晌才明白,这又是元莞指使的,她叹道:“下回你唤她姑母就成。”
一句话又降了一辈,意欢捂着脑袋,显得很‘痛苦’:“不是阿姐吗?”
“不是。”元乔道。
意欢有些弄不清楚情况,嘴巴撅了撅,大胆回头看着元莞:“阿姐还是姑母?”
元莞不为难她:“听大魔王的。”
意欢点了点头,一步一步往元莞处退去,而后爬上她的膝盖,坐在她的身上,悄悄道:“大魔王今日很漂亮。”
元乔来之前就换了一身家常的裙裳,月白色颜色很衬她,肌肤映着灯火,白皙中透着粉妍,与前几次冰冷的朝服相比,确实‘漂亮’很多。
元莞却道:“你今日很怕大魔王?”
意欢狠狠地点头:“阿爹说皇帝喜欢杀人,还很容易生气、嗯、嗯、不能随意说话、还有,乖乖听她话。”
这约莫是天子一怒浮尸百万的道理。
元莞想起白日里元乔柔软、妩媚之色,忍不住笑了出来,摸摸意欢脑袋:“她不杀人,你同她亲近,她会给你许多点心吃,还有许多未曾吃过的好东西。”
意欢陷入糊涂中,半晌不明白她的意思,一侧的元乔听着两人对话,不觉扶额,唤来宫人将意欢带出去,嘱咐她们好生照顾着。
宫人来抱,意欢又不肯走,抱着元莞的脖子不放:“不去、不去,我要睡这里、同姑母睡。”
每回来,都是睡榻上的,这次也不例外。
宫人伸出的手顿住,元莞不好拂她的意,只得将人留下,看着元乔:“陛下要留下吗?”
“你留下?”元乔睨她一眼。
元莞点头:“我的寝殿,自然要留下的。”
意欢狠狠一点头:“留下、留下,姑母留下吗?”
一句姑母也不晓得唤的是谁,元乔也懒得计较,在孩子面前不好说政事,先哄得意欢去梳洗,才道:“你将意欢带回来,就没有话想说?”
“陛下择储君,不怕适得其反?”元莞不安道。
殿内就两人,心绪都平静下来,元乔淡淡道:“他们确实不合适。”
“障眼法?”元莞揣测道,皇帝不立皇夫,就没有子嗣,朝臣不安,必会接连上奏。
而眼下资善堂内养了四五个孩子,是将来要过继的,朝臣乃至宗室都有了指望,与皇帝有没有血缘,他们都不在意。朝臣要的是社稷安定,而宗室要的是权势,他们都心满意足,自然不会再提及立皇夫的事。
眼前的局势一步步在走,元乔的筹谋渐渐浮出水面,资善堂内的孩子只为安抚宗室,而城防军是稳定朝堂。
元莞倒吸一口冷气,“陛下是看重意欢,还是将来另有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言之过早了。”元乔从容。
元莞不问了,走至她身边,抱着她,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自己也跟着平静下来,低声道:“你想好面对宗室、面对朝臣、乃至于天下人了?”
“没有。”元乔轻启唇角,这几句话太重了,她连元莞都无法面对,如何面对天下人。
她倚靠着元莞的肩膀,计划虽好,可终究会有变化,她不知会不会出变故,更不敢对元莞有太多的承诺。若因她二人的事引起朝堂动荡、引起百姓不宁,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先帝、面对德惠太后。
可要放弃元莞,她又是万万舍不得。
她能做的就是极力平衡,安抚住宗室、稳定临安城,才能做她想做的事。
元乔道没有,元莞就不再问了,此时不是玩闹的时候,也不能让元乔分心。
两人就这样静静靠着,直到殿门被宫人推开,洗漱过后的意欢小跑着进来,元乔直起身子,就见她拉着元莞往里走:“姑母、姑母,我给你讲故事听。”
元乔好笑:“你能说什么故事?”
“说大魔王的故事?”元莞插了一句,笑意涌现,被她拉着坐上榻,就见她手脚并用地爬上床榻,正襟危坐。
她活泼可爱,就像元莞与元乔之间一道明光,将两人周身照得更为明亮,她拍着床榻一侧:“大姑母要听吗?”
元意欢确实聪明,片刻间就给元乔换了新称呼,元乔听惯了‘小姑母’,被唤大姑母时未曾反应过来,就听元莞道:“她要回去睡觉,她不听。”
“哦,那就不听。
“有的,你……”话没说,元意欢就自觉捂住自己的嘴巴,怯怯的看着元乔,方才是想说:魔王是妖怪。
她自我意识的反应让元莞发笑,觑一眼元乔冰冷的神色后,站起身拉着她一道坐下,笑道:“你自己选择的孩子,怪不到旁人。”
末了,她又同意欢道:“大魔王张开大嘴巴咬人是何模样?”
意欢捂住嘴巴的手还没放下,闻言看着元乔微抿的唇角,小巧而嫣红,比她嫡母好看多了,就摇着脑袋:“不像。”
元乔不耐:“你该安寝了。”
意欢撇撇嘴,骨碌往榻里翻过去,抱起厚重的被衾盖在自己身上,故意道:“我睡着了。”
元莞皱眉,实在不解:“我同她哪里相似了?”
元乔扶额:“嗯,貌似不像了。”
两人看了一眼后,各自都摇首,元乔忽而道:“她若天性如此,何必于磨灭她的天真。”
“你想的太简单,现在纵容她,就等于害她。宫城内不缺天真的人,你一时心软,就会酿造她的悲剧,不如眼下心狠,倒可保她一世顺遂。”元莞道。
元乔侧眸望着她,心中揪得厉害,眼里多了些柔意:“宫城里的事谁都做不了主。”
皇帝也不过是困在这里的过客,没有自由、没有人人羡慕的为所欲为,行事前都会度量几番。
床榻内侧的孩子见两人动都不动,转身看着她们:“你们不睡吗”
“你先睡。”元莞安抚道。
“你看还可以睡两个人。”意欢往里侧挪了挪,小小的身子并未占据太多的位置,外间足足可以躺下三人,她热情地邀请两人一道入睡。
元莞睨她一眼:“你先睡。”
“我睡了,你是不是就走了?”意欢想起上次,半夜醒来就不见人,明明床这么大,为何还要跑。
元莞头疼:“不跑,我去梳洗,你且闭眼睡着,明日还要去听先生的课。”
两人对视一眼,一道退了出来,未出殿门就听榻上人不服气喊话:“先生说不可以说谎,说谎要挨手板的。”
孩子不好糊弄,元莞试探道:“要不陛下也留下?”
元乔松开她的手:“我先回寝殿。”
这是生气还是不愿留下?元莞想不明白,懒得去想,当着宫人的面拉她袖口:“药膳喝了吗?”
“没有。”元乔几乎忘了这件事,似是找到借口,道:“我回去喝药膳,你早些休息。”
挽留不住,元莞只好目送她离开,嘱咐若竹盯着她喝药膳。
翌日,宫人将意欢好生送回去,朝堂上发生大事,苏闻提议赵原担任城防军总指挥使。
赵原就是一块石头,焐不热,砍不动,入临安一年多来,许多人在他面前吃了亏。苏闻一提议,不少跟跟着反对,质疑苏闻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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