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游标记了死对头(4)
阳煦还以为会是熬夜了或者什么理由,随口一问结果反倒僵住了,他道:“要是不方便不说也没事,我就随口一问。”
俩人明显松了口气,最后还是林朋斟酌了片刻道:“这个吧,等你们熟起来了乔哥或许就告诉你了。”
阳煦不想和他混熟,只是不想闹僵,他想起来江雁说的“班长”,又道:“那个什么班长是谁?”
此言一出,宋昶和林朋的表情都有点奇怪,张口欲言时,门开了。
几人只得收住话题,闷头对着答案订正卷子。
阳煦唯一的一张英语卷子订正完了,只好做一做其他科目的空白卷子。
乔惟肖回来,拉开凳子坐下。阳煦握着笔写写画画,没理。
乔惟肖垂眸看着阳煦一片空白的数学卷子,忽然道:“你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我。”
阳煦冷淡的“哦”了声。
左边窸窸窣窣的响了一阵,乔惟肖把自己的数学卷找了出来,递给他:“数学答案还没发,你可以先照着我的订正。”
“不必了,”阳煦看都没看,把卷子推开,“我看别人的就行。”
乔惟肖拿着自己的卷子,似乎是从来没有被这么拒绝过,片刻,他问:“你看谁的?”
阳煦故意放慢语速:“班长的。”
一直支棱着耳朵偷听的俩前桌“噗嗤”笑了出来。
连一直懒洋洋没睡醒样儿的乔惟肖也忍不住弯起嘴角,很快又放了下去,如果不是阳煦眼力好,就错过了这个一闪即逝的笑容。
阳煦不解:“你们笑什么。”
乔惟肖指指自己:“我就是班长。”
然后他把卷子放到阳煦面前:“现在可以看班长的卷子了吗?”
阳煦:“…………”
你就是那个班主任总挂嘴边上夸的班长??
你明明老睡觉,成绩还能好到哪儿去??
忍了又忍,还是收下了,故意把乔惟肖的数学卷压在了最下面。
又过了十几分钟,下课铃响了,学生们跟疯了似的撒欢跑出去,江雁笑着摇头,整整还没批改完的卷子,起身离开。
阳煦没什么好收拾的,站起来就走了。
回到宿舍,林叔已经把床铺都铺好了,屋内干净整洁。他刚打开自己的行李箱,门就被敲响了。
门推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你好,我找阳煦……嚯,你自己一间屋子??”
阳煦翻找自己的行李:“随便坐。”
任意知道他有轻微洁癖,不喜欢别人坐他的床,于是把给他带的零食放下后,就坐在凳子上看着他收拾行李。
两个大行李箱,一个里面全是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球鞋,另一个里面除了生活用品就是瓶瓶罐罐。
任意拿起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来,抽开后是一排整齐的针剂,针头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他不认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英文字母:“这啥玩意儿啊?”
“平衡信息素分泌紊乱的安定剂。”阳煦道。
任意沉默了一下:“你的病,还是没办法吗?”
任意和阳煦是发小,自然知道他的病。阳煦耸耸肩:“今天去复查了,恶化了。”
阳煦得了一种怪病,叫做“假性Beta返祖症”,这种疾病十分罕见,而阳煦不幸就是这个“幸运儿”。
假性Beta返祖症的意思是,虽然阳煦是生理上的Omega,但是表现出来的却是Beta的症状,他和百年前还闻不到信息素Beta没有任何区别——这就是返祖现象。
然而他的Omega体质不会改变,他依旧会有发情热,阳煦如同被罩在了一个透明的单向玻璃罐子里,他闻不到别人的信息素,但是别人能闻到他的,并且他能感知到Alpha的信息素存在,这是镌刻在基因里无法改变的,不过这更让阳煦窝火,每次有Alpha释放大量信息素就像被一个无形的拳头锤了一下,却不知道是谁打过来的。
并且,随着腺体逐渐成熟,阳煦会迎来发热期,而他闻不到Alpha的信息素,只能靠抑制剂硬抗。
但大量使用药剂的直接后果就是信息素紊乱,阳煦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而这是生理原因,打个不太合适的比喻,就像女孩子家来亲戚的那几天似的,无法琢磨,喜怒无常。
几乎全世界有名的专家都跑了个遍,给出了差不多的答案:假性Beta返祖症的病因可能和心理因素有关,阳煦在幻想自己是一名百年前还没进化的Beta,目前医学上无法治愈,如果一直找不到能让阳煦闻到信息素的Alpha的话,阳煦的腺体就会萎缩、脱落,生命都有危险。
任意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病了这么多年,阳煦已经看开了不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肯定不止我一个人得这个病,要是碰巧能遇到另一个,说不定我们哥俩还能苦哈哈的互相给对方喷抑制剂来度过发.情期呢。”
任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倒是挺乐观。”
“这也没办法啊,”这下反倒是阳煦来安慰他了,“我爸跑了那么多国家,欧洲美洲大洋洲,都没有办法,是真的无药可救,既然如此还不如多买点抑制剂,能拖一年是一年。”
“不说这些了,”任意挥挥手,像把烦心事都挥走,“你在班里待得怎么样?还习惯不?”
“挺好。”阳煦道,“就除了我们班那个班长,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你们班班长?”任意思考了一下,“哦,你是说乔惟肖啊!”
任意顿时兴奋了起来,之前的愁云惨淡一扫而空,“你居然和校草一个班!太幸福了吧!”
不仅是同班,还当同桌住对门呢。阳煦翻了个白眼。
“哎,我们学校校草长得帅不帅?”任意挤眼。
阳煦指指自己:“和我这个涟音国际校草比起来,你觉得谁帅?”
虽然长相很Omega,但阳煦表现出来的力气在Alpha里都是非常A的那一挂了,还有经常有不知道他性别的小O给他送情书。
“你?你长得也挺帅,”任意索然无味道,“可惜生理上我们只能做姐妹。”
旋即,他星星眼道:“校草就不一样了,他是我们全校Omega的梦中情A!”
“胳膊肘只会向外拐。”阳煦吐槽,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等等,你说他是Alpha?”
“对啊。”
“可是我没有感觉到他的信息素波动。”阳煦道。
“……啥?”任意愣了下。
“真的,我也不明白,”阳煦费解,“我长这么大,见过那么多人,只有他一个人的信息素没有给我任何压迫感。”
“不应该啊……”任意也托腮沉思,“我记得上学期的性别检测,乔惟肖是个很强的Alpha呢——虽然没有人闻到过他的信息素。”
“没有人闻到过?这不可能吧?”阳煦质疑。
“真的没有。”任意肯定道,“我们还猜测他是不是贴了抑制贴,但是他经常穿有领子的衣服,我们看不见。”
“你……们?”
任意理直气壮:“对啊,我们全校的Omega姐妹们。”
尽管出台了相关条例约束Alpha在公众场合不能随意释放信息素,但是Alpha骨子里的劣根性让他们不愿压抑自己的本性,再加上这个年纪的青少年正是爱出风头的时候,全校没几个Alpha愿意主动贴抑制贴。
如果没有贴抑制贴,那应该是全靠自己意志忍耐信息素释放了。
阳煦反驳:“我信息素有时候也让人闻不到啊。”
“你不一样,你信息素忽多忽少,紊乱得跟来大姨妈似的。”任意一句话堵死他。
阳煦气结,赶他,“行了,滚吧滚吧,老子洗脸刷牙去了。”
任意边走边回头:“明天六点到操场集合跑操,别迟到了啊!”
任意走后,热闹了一会的宿舍又冷清了下来,阳煦蹲在地上,低着头,良久,他站起身,把行李箱拉上拉链,推到了墙角。
手机亮了一下,是“爸”发来的语音,阳煦摁了免提。
沉稳疲惫的中年人声音响起:“到学校了吗?给你转了钱,不够就说话。还有我这个月出个差,不回家了,你需要什么就跟你林叔叔说……你在高一四班是吧?等我回去了去学校看看你。”
阳煦抄起手机想回复“高一个屁,你儿子我早上高二了!”然而最后手指悬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有摁下去。
害,起码不是跟上次那样那么离谱地记成初二了。
聊天界面有一列列的转账通知,一滑滑不到底,少则三四千,多则五六万,逐步累加,可能是转了之后觉得少,又一个个地加,又或者觉得多转几次钱就跟多说了几句话似的。
阳煦头靠着铁质栏杆,蔫蔫地收钱,摁得手指头都有点僵了。
他爸是个莫得感情的转账机器。
只管发,不管花。
阳煦打字回复:“好,注意身体啊爸。”
拿着洗漱用品去卫生间,每个寝室都有阳台/独卫,然而坑爹的是阳煦拧了拧水龙头只有咕噜咕噜的空响声,并没有水。
阳煦心里憋了一晚上的火腾地窜上来,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
他的思绪一瞬间抽离了,理智像搅在洗衣机里,大脑因为愤怒而变得飘飘然。
时间一下子被压缩到极短,又被无限拉长,好像过了一秒钟,也好像过了一小时。
最终阳煦的胳膊肘撞到了墙壁,“咚”地一声闷响,疼痛让他的理智回笼。
再回过神来时,他有点困惑地望着地上嗡嗡震动的、没了刷头的电动牙刷;玻璃制的刷牙杯四分五裂,牙膏的膏体在墙上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