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语(71)
闻言,宋雨樵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拉至唇边亲了亲,说:“给你找衣服,去洗个澡?你可能累了。”
乔宇颂的指尖轻轻一动,微笑点头。
他看起来十足疲惫了,所以连笑容也显得格外温柔。宋雨樵起身,吻了吻他的眉,转身离开了。
等到宋雨樵消失在客厅里,乔宇颂才有时间整理自己的心情。
他抹了抹自己的脸,觉得脸上有腻出的汗和油,沾满他在极乐以后的倦意。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哪怕累,乔宇颂的嘴角还是不自觉地上扬。
他睁开眼睛,看着散落在地上的乐高积木,起身往卧室里走。
宋雨樵正在衣柜前找衣服,听见他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对他笑了笑。
乔宇颂也笑,在他重新背过身去时,上前自后抱住他。
他始料未及,身体微微一僵,但很快放松下来。接着,他明显地感觉到右侧肩膀的温热,猜是乔宇颂亲吻他的肩膀。
他偏头一看,果真如此。乔宇颂眷恋的模样让宋雨樵有些惊喜,也有些不知所措,这一切好像都是应该发生的,也好像是他应该得到的,但是在真正要接受和获得时,宋雨樵却史无前例地产生彷徨,生怕自己受之有愧。
“你明天要飞?”宋雨樵摸摸他的脸,问。
乔宇颂疑惑地嗯了一声,说:“休息。”
“是吗?”宋雨樵说着,抬起另一只手,让他看手表上的时间。
见到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乔宇颂错愕,失笑道:“嗯,明天飞。去日本。”
宋雨樵问:“那后天才能见了?”
“明天晚上就回来了。”乔宇颂说完,为这份急切而不好意思,语速变缓了些,问,“明天晚上见面么?”
“嗯。”宋雨樵转身,把换洗的衣服给他,“你把你的航程表发一份给我,我来安排。”
“好。”乔宇颂接过衣服,突然觉得蹊跷,问,“你最近工作不忙?”
宋雨樵暂时不希望想起单位里的事,说:“陪你比较重要。”
听见这样的话,乔宇颂尽管高兴得很,但这实在不像宋雨樵的个性,他难免半信半疑。只是,如果宋雨樵不愿意说,他又能从他的嘴里撬出什么来?哪怕撬出来了,也是又伤又疼。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乔宇颂笑说。
宋雨樵忍俊不禁,道:“嗯。”
“那我洗澡去。”他说罢转身,还没迈步,就被宋雨樵搂回怀里。
他微微错愕,随即选择靠进宋雨樵的臂弯。
宋雨樵眷恋地吻着他的耳后,鼻尖在他的发间摩梭,慢慢地,双臂愈发收紧了。
乔宇颂被他抱得有点儿喘不过气,甚至发疼,却没有反抗,轻声问:“怎么了?”
“没。”怀中的这具身体偏瘦,宋雨樵抱得越紧,越觉得胳膊疼,他享受着这种亲密得极致的痛苦,实实在在、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过了一会儿,宋雨樵说:“我太喜欢你了。”
第十章 凉秋-6
酒精的作用随着时间排出体外后,宋雨樵的头开始疼。
他知道自己迫切地需要睡眠,否则无法应对白天的工作。
如果是日常的工作,宋雨樵倒是不怎么在乎,因为他随时可以调整到最佳的状态。但洗澡以前,他查阅了单位内部系统的通知,得知上午要召开安全分析会,他什么也没有准备,更害怕自己在会上走神。
洗完澡,宋雨樵发现乔宇颂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试图拼乐高。
宋雨樵已经困得眼皮子打架了,问:“还不睡?”
“哦。”乔宇颂窘然笑笑,说,“这个乐高,没有图纸吗?”
他摇头,道:“没有。”
瞧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乔宇颂既无奈又好笑。
“睡吧,很晚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宋雨樵说着,往卧室走。
乔宇颂这才想起已经是周一了,他因为飞四休二的轮,遇到该飞的日子,哪怕是周末也得上班,所以常常不记得当天是不是工作日。
思及此,他不免有些愧疚,来到卧室的门口,看见宋雨樵已经坐在床上,犹豫地问:“我也睡床?”
宋雨樵意外地看他,说:“你想睡地板的话,就一起睡地板。”
乔宇颂闻之哑然,踟蹰片刻,终是走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坐在床上。
尽管刚才两人之间已经有了亲密的举动,可是有的时候,平静地躺在一起反而更私密一些。毕竟这不是十几分钟或几十分钟的事,而是持续的、安稳的,没有渴求和高潮的平和,像绝大多数人要度过的一生。
想到要和宋雨樵睡在一起,乔宇颂的心底依然有些不确定的忐忑,这也是他刚才一直坐在外面的原因。不过,等到他试图靠在床头,他忽然发觉少了点儿什么,回头一看,忍不住笑了。
“怎么了?”宋雨樵奇怪地转头。
乔宇颂往自己空落落的身后瞟了一眼,笑话他道:“怎么一起睡?枕一个枕头?”
宋雨樵这才发现自己没把枕头找出来,放下手中的电子书,下床道:“给你找一个。”
看见宋雨樵往衣柜的顶层找枕头,乔宇颂的心里忽然有点儿膈应,因为他看这个枕头和枕套样子都是半旧不新,分明有人之前用过一段时间。他很轻易地想起住在隔壁的顾晦之。
趁着宋雨樵套枕头套,他想了想,轻声道:“小樵,能聊聊你的前任吗?”
“为什么?”宋雨樵莫名其妙,感觉这并不是一个会让乔宇颂想起他前任的时候。
他看了看那个枕头,说:“你们同居过一段时间吧?”
留意了乔宇颂的目光,宋雨樵也低头看看怀中的枕头,哑然失笑。他把枕头套好,放在乔宇颂的身后,但想了想,又将这个枕头和自己的枕头调换,让乔宇颂枕自己的。
“喜欢我这件事,让你的智商提高了不少嘛。”宋雨樵回到床上,笑着说。
乔宇颂听完错愕,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但看宋雨樵的心情似乎挺好,也没有排斥聊这个话题,他便道:“其实,我第二次住你家的时候,遇上你的前任了。他叫顾晦之吧?我后来在网上查过他。”
他说遇上顾晦之,宋雨樵不惊讶,可是说在网上查过,着实让宋雨樵愣住了。宋雨樵难以描述自己的心情,看乔宇颂问得非但不是咄咄逼人,反而小心翼翼,他问:“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的前任?”
“他自己说的。”乔宇颂嘟哝。
宋雨樵再次哑然无语,半晌问道:“他除了说是我的前男友,还说了什么吗?”
“他没说是你的前男友,只是说和你
分手没多久而已。”乔宇颂心虚地低头,“说你跟我好得挺快的,还说你就是做什么都手到擒来。”
这确实是顾晦之会说的话,而且宋雨樵觉得他说得挺多,所以,竟然不知道怎么安慰乔宇颂。与此同时,他又想不出这有什么安慰的必要,一方面,顾晦之说的是事实,另一方面,他和顾晦之已经分手了。
正在宋雨樵为自己说不出什么而尴尬时,乔宇颂忽然抬头,道:“这倒没什么,可是,你们居然是邻居?那天,我没进电梯就见他从隔壁出来了。”
得知他介意的是这个,宋雨樵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说:“他现在不住隔壁,那天你遇见的顾老师是他的姑妈,他偶尔会到姑妈家里坐坐。”
“分手了,不搬走吗?”乔宇颂微微晃着身体。
“谁要搬走?”宋雨樵不解。
闻言,乔宇颂定住身体,难以置信地看他。
乔宇颂的眼神像是唯恐他是个傻子,宋雨樵看的愣了愣,顿时气笑了。他居然已经沦落到被人看成是傻子了?
捂着额头,宋雨樵苦笑着摇摇头,俄顷抬头问:“往哪儿搬?这是单位给我的指标房。这附近随便哪里的房价,条件和这里差不多的,一年租金能顶我半年收入。况且,我住在这里是报备过,录了档案的,如果搬走,得打报告、写申请,还得提供新住处的各种证明,地点审核不达标,就不让搬,很麻烦。”
乔宇颂没有想到情况会这么严峻,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他尴尬地笑道:“真像里的情节。”
“哪种?”宋雨樵问。
“嗯……某些反乌托邦的吧。”乔宇颂说完,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嘴巴。
宋雨樵好奇地眨了眨眼,问:“干什么?”
他压低了声音,仍然捂着嘴,小声道:“这里有没有监听或监控系统?我说这种话,是不是不行?”
宋雨樵扑哧一笑,拉开他的手,往他的嘴上亲了一下,说:“没那么夸张。否则……”
乔宇颂不解。
“否则你刚才的叫声,不是都被别人听见了?”宋雨樵不怀好意地笑。
他的脸蓦地通红,倾身往宋雨樵的鼻尖咬。
宋雨樵吃痛地皱眉,但很快便感觉鼻尖被柔软湿润地舔了一下。
“顾晦之住在另一栋楼,平时来这边的机会不多。就算是我,如果不是有事需要找他,不管在单位还是在这里,都很少碰见。你整天飞来飞去的,就更不用说了。”宋雨樵摸摸他的头,“先睡吧,我看两页书,也睡了。”
他说完,帮乔宇颂拍了拍枕头。
乔宇颂看已经一点了,惊讶道:“你不是很困,明天还要上班?还看书?”
“习惯了。”宋雨樵说完,朝枕头递了个眼神。
这真是好习惯,乔宇颂心想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种好习惯。他的习惯是睡觉前划一会儿手机,非但不会困,反而越来越清醒。
这大概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吧,乔宇颂在心里感慨,躺下以后,转身拿起放在枕头旁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