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投珠(54)
丁汉白凑上去,眼瞅着那条缝儿豁大,迎接他,连着被中发烫发软的身体。他抱住,一只手在外搂着被子,一只手在内胡作非为。腰,背,沿着脊柱摸到后心,他卡在纪慎语腿间,在天灾之下感叹祸福相依。
纪慎语不堪忍耐:“别摸了……起开。”
丁汉白说:“不是你怕我冻着么?就让我摸摸呗,不怕我再憋着?”他这么说着,却一步退开,南屋北屋跑进跑出,折腾出过夜的东西。
一张吊床,绑在两棵树之间,棉被铺一条搭一条,齐活儿。丁汉白将纪慎语抱上去,晃晃悠悠,纪慎语爬出来抓他,他脱鞋一翻,晃得更加激烈。
并肩躺不下,侧躺又不平衡,丁汉白仰面抱着纪慎语,等于盖了条人肉暖被。而纪慎语枕着他的肩,不吭声,乖乖地退烧。他坏嘛,有意无意地碰这儿碰那儿,连屁股都蹭了几个来回。
安稳到天亮,一大家子人困顿非常,就丁汉白生龙活虎。尽早赶去玉销记,老板伙计一同检查料库,好在上着防震措施,没有发生损坏。
丁延寿摊开报纸:“这地震局净马后炮,也不知道还闹不闹动静。”
伙计说:“咱这临街的店铺好跑,就是柜台上的物件儿比较危险。”
丁延寿应:“灾祸面前顾不上身外之物了,能跑就行,最怕人多的大楼,要么跑不及,要么人挤人发生踩踏。”
丁汉白旁听半天,猛地立起来,揣上车钥匙就撤。学校人口集中,要是真再震起来,那一教学楼的学生怎么跑?纪慎语生着病,肯定早早被压死!
六中锁着大门,丁汉白到了之后就在车上等着,趴方向盘眯一觉,睡醒又去小卖部里坐着。他喝汽水,吃面包,喝完吃完伸个懒腰,问老板打不打扑克?
“我输了给钱,你输了给东西。”
一下午平安度过,丁汉白玩儿得投入,俨然忘记地震的惶恐。五点一到,校门口开闸泄洪,他攥着牌张望,锁定纪慎语慢悠悠的身影。
纪慎语先瞧见门口的汽车,再抬头对上丁汉白。丁汉白问他:“提前放学了?”
他答:“嗯,因为地震,学校还要提前期末考试。”
丁汉白拎着一袋子零食,不提自己守候一天,先显摆:“赢的,拿着吃吧。”路上,纪慎语在旁边嚼麦丽素,致使他想起自己还饿着,“打开饼干,喂我。”
纪慎语照做,只当喂猪,喂了一路,掉的饼干屑哪哪都是。
总算到家,一整天的风平浪静能安抚人心,其他人聚在客厅恢复如常。他们回小院,被褥还堆在吊床上,丁汉白说:“跟干了什么没收拾似的。”
纪慎语抱下被子回屋,丁汉白跟着他,问:“这就挪地方了?万一又震起来怎么办?我都抱着你睡习惯了——”
纪慎语倏地扭脸,用眼神堵这人的嘴。
丁汉白斜倚轩窗,一脸的七情六欲,又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纪慎语说:“不是什么好人。”
丁汉白点头:“那你可要把门窗锁紧,我这坏胚子夜里兽性大发,一定把你啃得骨头都不剩。”他说完迫近,哪等得到夜里,拥着棉被将纪慎语推进卧室。
踹上破门,反身把人压门板上,严丝合缝地挤着。
纪慎语目露惶恐,丁汉白却不知心软为何物,紧紧逼问:“谁昨晚奋不顾身救你?见你发烧,谁担着风险倒水拿药?一晚上叫你压得手腿酸麻,谁抱怨过一句?嚼一路糖豆儿,又是谁给你赢的?”
纪慎语无话可驳,理亏得很:“你到底想怎么着……”
丁汉白再忍不住:“好师弟,你香我一口。”
就当行善积德,给我这肉体凡胎续个命吧。
第41章 非著名画手丁汉白。
光从门上雕刻的缝隙透进, 将丁汉白噙笑的样子照得更显理直气壮。他隔着一团棉被挤压纪慎语, 不答应便不走,铁了心要讨个甜头。
纪慎语还提着零食袋子, 因此连恼羞成怒的底气都没有。“你别闹我了。”他只能这么说, 说了也像没说, “我帮你浇花、洗衣服,干什么活儿都行, 你饶了我。”
丁汉白还没回应, 外面一阵高跟鞋的声音,是姜采薇来叫他们吃饭。他觉出纪慎语身体绷紧, 逼道:“你不答应?那我喊小姨过来, 我可不怕别人知道。”
纪慎语慌张摇头, 抬手捂住丁汉白的嘴,等手心被丁汉白的薄唇轻轻蹭着,他又进退两难。姜采薇纳闷儿地喊:“你们在不在啊?”
纪慎语硬着头皮:“小姨,我收拾完书包马上去。”
姜采薇又问:“汉白呢?姐夫说他上午就从店里走了。”
嘴巴被松开, 丁汉白回:“我帮他收拾好一块儿过去。”再低头, 见纪慎语垂着两手, 棉被缓缓朝下坠落。他捞起一扬,将二人罩在被子之下,说:“我在六中门口守了一天。”
他最会攻心,又说:“生怕万一地震,你跑不出来。”
纪慎语心头一紧,感动吗?那是自然。幸福吗?甚至想在这黑漆漆的被子下抱住丁汉白。但他不能回应, 那层喜欢的意思挑破之后,他除了躲避就没别的法子了。
丁汉白靠近贴住对方:“你想磨死我吗?一天天的就知道负隅顽抗,就不能乖乖地屈从一把?”碰到纪慎语的手,卸掉袋子,抓起放在自己腮边,“亲我一下,算我逼你的,不代表你喜欢我,还不行吗?”
纪慎语闷得呼吸困难,心脏扑腾个不停。
真的要亲丁汉白吗?可以吗?
亲这一下之后又算什么?
他着了魔般仰面凑上去,捧住丁汉白的脸颊,轻而快,小鸡啄米般亲了一口。零食撒了满地,奶糖、巧克力、萝卜丝……骤然被抱紧,没来得及离开的嘴唇被噙住,丁汉白似狂风暴雨吞噬着他。
他被哄得中了计,像撞树的兔子那么傻。可兔子撞得痛,而他得到的怀抱那样温暖。
丁汉白浪子行径,抱着纪慎语粗蛮索取,那柔软的双唇他一早碰过,当时指尖发麻,现在心脑都兴奋到麻痹。麦丽素很甜,纪慎语的嘴唇也是甜的,舔舐入口,撬开白牙冒犯舌头,他大手按着纪慎语的后脑,吻了个昏天黑地。
……久久才发觉,纪慎语没有挣扎反抗。
“珍珠……”丁汉白喘着粗气,“为什么不推开我?”
数十情绪,百般无奈,纪慎语竟拱在他颈边,竭力捶打他肩膀。不叫他问,在这片刻中心照不宣,在这两难的境地里偷一寸松快,什么都别问。
逼到这份上,也耍了流氓,他死死抱住对方,轻轻地哄。被子终于滑落,破门一角钻进冷冷的风,可他热如烧红的铁,未叫对方的痛苦情态浇熄冷却一分。
丁汉白捡一颗巧克力,剥开金箔纸,挨住纪慎语的嘴唇往里喂。亲人家的时候蛮力无边,这会儿喂个吃的小心翼翼。他说:“不管糖好吃还是巧克力好吃,以后只吃我给你的,我管饱。”
纪慎语含着巧克力球去前院吃饭,肿着嘴,愣着眼,在桌下被那浑蛋勾住脚腕。
晚上看电视时砸核桃,丁汉白嫌慢,抓过一把挨个用手捏,一下一个。他们这行,手部的力量不容小觑,结茧的指腹扒拉硬壳也不觉得疼,很快剥好一碟。
丁延寿问:“慎语呢?念书那么累,叫他来吃核桃补补脑。”
纪慎语哪儿敢待,面对师父师母能要他的命,一早溜没影了。丁汉白说:“期末考试提前了,忙着复习呢。”一碟又一碟,他给对方攒了许多。
待到周末,同样考完放假的姜廷恩来玩儿,五个师兄弟凑齐在机器房。操作台上摆着石料,除却丁汉白,其他人各一块,要开会讨论怎么雕、雕什么。
姜廷恩小声说:“我这次考得不赖,我爸奖励我零花钱了。”
纪慎语分享喜悦:“我又考了第一,师父也特别高兴。”
姜廷恩顿时开心减半,人比人气死人,一想到纪慎语没那么多零花钱,又得到平衡。“要不你改天去我家看书吧?”他声音低得像特务接头,“我请同学吃饭才借来,咱们一起看。”
纪慎语一听书便有兴趣,问:“你不能拿来吗?我突然去你家不礼貌吧?”
这时丁可愈从旁边凑来,揭穿道:“傻师弟,你以为他带你看《革命诗抄》啊?他那是不敢带出来的彩色书刊。”
他们聊得火热,纪慎语夹在中间听那俩人吵架,音量渐高,丁汉白皱眉扫来又吓得他们立刻坐好。“废话那么多,正事儿屁都不放。”丁汉白说,“老三,你雕什么?”
他哪有师哥的样子,俨然是师父德行。挨个问一遍,挑三拣四冷嘲热讽,轮到最后的五师弟,却温柔顿生:“慎语,你呢?”
纪慎语答:“我都行,你给我定吧。”他惦记着为丁汉白做旧的事儿,干脆再加上自己这块,让对方做主。可话到丁汉白耳朵里就变了味儿,他生生琢磨出三分依赖,四分信任,幻想了个花飞满天。
讨论完散会,三间玉销记,五个人揣着料去看店出活儿。纪慎语一路巴着姜廷恩,如同找到避开丁汉白的理由,而姜廷恩只觉大哥面色骇人,还不知自己成了活靶子。
丁汉白在门厅坐镇,他那两块早已完成,指腹新生的茧子就是记录。
纪慎语和姜廷恩在机器房用功,画形出胚,纪慎语和人家亲近嘛,大方地教“纪式绝学”。奈何姜廷恩迟迟无法理解,反怪他教得不好。
纪慎语脱口而出:“换成师哥早明白了,你笨就是笨。”
姜廷恩憋口气:“……废话,我要是和师哥一样厉害,我爸就不止给零花钱了,房子都要过户。”他说完揪住对方痛脚,“你在扬州没分到家产吧?以后分家的话得自己买房子,我建议你做上门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