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狼环伺(119)
但青年又不惯作这种事,话一出口就变得怪异起来, 一点听不出安慰的意味。
“都来治过好几次了,这有什么可担心的,还是你不信国外的技术?这里可是全羙最好的研究所。”
看到是许久未见的熟人,沈青没有管那不中听的语气, 送上个浅笑:“我相信的。”
他母亲就在这个国家进行治疗,他只能选择相信这里的技术。
“但听说要照射一些光线刺激深层细胞修复,不知道疼不疼。”毕竟疤痕处的皮肤都很敏感。
这个问题显然江源之解答不了,他索性跨过去:“我那个,之前……”他低下头手指挠挠眉毛,“之前那次是比较突然, 所以才对你那样,以后不会了,反正就……对不起吧!”
明明心中是懊悔的,却连道歉都听起来像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沈青微微一抬眉,这才知道江源之找他是要讲把他带到泳池边逼问的事,他看着对方这副模样忍不住上前两步:“你不是没有伤害我吗?何必要道歉,你还把我抱回沙发上了。”
“你怎么还是总记人的好,不怪总让人欺负,你做什么,别碰我!”江源之像躲妖魔鬼怪一样逃开,站在两步远的地方,见沈青有些惊讶的神色,忍不住开口多嘴,“你现在要跟别的男人划开距离,都是要结婚的人了。”
这语气颇有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沈青一扫穆天被推进去后的担忧,心中失笑,他怎么不知道生长在羙国的江源之竟然这样封建了。
上次欧嘉佑来找他,青年戏演得真,连吻他都没有丝毫惺惺作态,事后更没觉得如何,现在只是轻一触碰就反应巨大,倒让人有些稀奇。
想到这里他无奈地耸了下肩膀,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你知道是假的,是另有安排,我也答应过你,等以后……”
“哎!”青年一抬手高声制止沈青接下去的话。
他这声音量较高,引得走廊末端有名护士探出身来往这边看。
沈青对着她略微一低头,表达歉意,对方这才回以点头又缩回身。
江源之长呼出气,自动降低声音,有些愧疚:“为什么为我的过错向人致歉,以后你不必这样,你上我下,不该替我做什么,应该是我给你做事。”
“这是怎么了?”沈青奇怪对方的态度转变,“我们不是朋友吗?”
“什么朋友,成何体统……”青年嘟囔几句,“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还是最好忘掉,现在我不反对你们结婚,至少你比不认识的女人要好得多,外面的女人嫁进来,还要为娘家考虑,总归跟穆家不是一条心,为利益联结的婚姻,难说利益不在后,还能相扶相助,肯定大难临头各自飞的。”
沈青听着笑道:“说得好像穆家会衰败一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穆家肯定不会衰败,只是举个例子。为穆家繁盛而嫁入的人,肯定眼里也只有利益,以后主人要做什么决策,她可能会左右干涉,为她本家谋利,天天放这样有二心的人在身边,一定很难受,我怎么忍心看主人这样。你不是那种人,连凶人都不会,家产都是主人帮忙夺的,不会有威胁……”
虽说这跟之前态度迥然不同,有些奇怪,但倒是有理有据,解释站得住脚。
沈青心中一叹,原来是这样,也许这就是男人要跟他结婚的原因,可能只是借助这个幌子,推掉不喜欢的联姻,所以男人说有隐瞒的事情以后会跟他交代。
没关系,他现在已经很幸福,即便是假象,他也愿意。
沈青点头:“你放心,我会配合好他的,离婚的事情也会听他的意见。”
江源之不讲话了,撇撇嘴移开头,眼神看起来有些无语。
“还有件事,你……总是叫我全名,反而跟别人说起我却不这样喊,要是我以前说过什么话,那是因为不熟才讲的,我收回。”
想到对方初次见面非让他喊全名,沈青忍住笑,看着眼前傲娇扬起头的青年,如他所愿柔声道:“源之。”
被这样喊,江源之立刻收回扬起的下巴,转头向沈青,定定地盯了他几秒,忽然转身就走。
“源之?”沈青追问着,就见那道背影走得更快。
沈青唇角一翘:“你有空可以去找奶牛,它刚到新家,肯定想你。”
对方一抬手示意自己听到,随即消失在走廊尽头。
还是那么别扭啊,来的路上沈青听穆天提过青年几句,无非是身世、能力之类,对方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也是穆天的得力助手,外出办事时冷酷凛然,人人见而怕之,但脱离任务状态后,年轻意气,顽性尚在。
穆天讲,他重用江源之,可能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一些向往的东西,是曾经他年轻时所不敢的。
沈青有所感悟,男人恪尽职守,一生背负责任,对方的二十岁可能就已经像现在一样老成沉稳,所以江源之身上气盛的张扬,才会具有吸引力。
他突然也不知穆天是幸运还是不幸,单说自己,命途坎坷,但好在平安长大,有所成就,能自力更生,所以沈青感觉自己是幸运的。
他如果出生在穆氏这样的家族,只怕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所以穆天,一直很辛苦吧?
喜欢上一个人,就不由自主地想总设身处地为他着想。
隔离门发出“咔嗒”一声,沈青抬起头,就见穆天已经摘掉头顶的无菌帽,开始扯隔离衣,沈青上前帮忙,绕到他身后去解绳扣。
男人与医生用英文说着什么,沈青将脱下的衣物递给身后的护士,等在一旁,忍不住目光频频扫他的面部。
结束对话的穆天转身往外走,偏头看向沈青:“好奇吗?能看出区别?”
“好像看不出,感觉跟进去一样,照射那种光线时伤口疼吗?”
这话一问出口,男人走路的脚步一停。
沈青收回迈出去的脚,重新跟穆天并肩站在一条线上,不明所以地看他。
就见男人看向他轻声一笑:“还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看着那笑容,沈青定格在对方刹那柔软的眼瞳上,微微睁了下眼睛,喉间吞咽,直到看对方笑完恢复往日平淡的神色,这才回过神。
他竟看男人看得呆住,意-乱神迷,真是丢脸。
许是喜欢一个人就什么都喜欢,连那道疤痕也在眼中不见,只留下那混杂外国血统堪比模特的姣好面容,连带着那雕刻般得深邃的五官,一同印在心底。
穆天以前对谁笑过吗?还是只对他一个人?
明明不知道答案,但想到这个问题,心底还是会一甜,就当成他只对自己笑过吧,沈青心情转好。
跟上男人继续走的脚步,他继续刚才的话题:“怎么会,至少医生会问你吧?”
“医生知道这治疗不会让人疼痛,只会带来热感,下面人不敢冒昧地问,家里人也不会在意。”
一直没有人问过吗?沈青不相信:“那你过去受伤,也没有人问吗?”
“没有。”穆天脚步一停,作出个邀请的动作,沈青便先他一步登上保镖打开的车门,男人替他关好门,这才转到另一侧上车,保镖随后也替穆天关好门。
沈青还陷入刚才那个问题,有些不满:“没有说因为你要当家主,所以痛就是正常的这种道理吧?”
他想起当初在住宅区的平价诊所里,男人被大夫取出子-弹用酒精消毒也不哼一下,只不过身体微微颤抖,除此之外连表情也别无变化。
想来是习惯疼痛的,所以才能那番忍耐,
“疼痛是一门必修课,可以锻炼耐力,我有接受过这种训练,否则被人抓住会忍不住几下就招供。”
“还有课程?!”沈青震惊,心中更是不忍,下意识握住穆天的手腕,一想到他所受的苦,就难以接受,怕不是还要为训练故意挨打?这长子长孙当的,还不如普通人家自由。
对方任他握着,十分有耐心:“有些地方练兵会练习劈砖。”
沈青印象中似乎有这个画面,但他不明白这跟现在谈的有什么关系。
“人的骨头反复断裂会致使骨密度增强,让其更坚硬。”
沈青大惊,连忙握住穆天的手端到眼前,反复细看,但是那些练铁砂掌的人,似乎手掌比较宽大?如果骨头经常断裂长新骨,手不能这样好看吧?
现在这双手修长,骨节分明,只是有些茧,特定在几根指腹上,像是用枪留下的,沈青摸着那几处,忽然穆天收紧手掌,正好将他手攥住。
“我吓唬你的,我不必那样辛苦,下面人才需要接受那种课程,疼痛训练只是戴上仪器,不会伤身体。”
男人又笑,有几分恶作剧后的得意。
见到笑容沈青立刻心思从原本的话题上跑走,眼底跟着温柔下来,只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男人笑起来真好看,而且对方最近笑得频率很高,不是那种客套却达不进眼底的笑,而是满含感情的笑,让沈青即刻就知道对方现在的心情。
刚才笑是惊讶后的满足,现在笑是逗弄过他的畅快。
男人的心情,对他都没有掩饰。
沈青笑起来,有些傻里傻气地干巴巴回应:“噢,那就好。”
然后将手恋恋不舍地抽回来,转头看向窗外。
他想,自己一定是个恋爱脑,一旦爱上便好似没有了理智,全心全意只有那一个人,真是糟糕。其实早知道自己是这样的情况,所以才总排斥爱情,但现在后悔已来不及,真是糟糕。
真是糟糕,真是糟糕,但沈青却没有愁苦,他明白自己心思后,心底只留下欢喜。
“我以前来都是一个人,沈青,谢谢你这次陪我。”
对方衣冠楚楚,彬彬君子,连道谢都那么一本正经,沈青连忙摇头,声音变低:“不客气的,跟着你出来看一看外面,比一个人在家等你,要好很多。”
后四个几乎听不见,车厢内陷入一片安静中。
“沈青。”
“嗯?”
“离回家还有段车程,你有消解时光的好主意吗?”
沈青认真想了下,车辆快速移动,肯定不适合用眼,那只能用耳,他想到一个答案,却没敢讲出口只能委婉道:“那要放首歌吗?”
“放歌不如唱歌,”男人对上他的眼睛,“你愿意来一首吗?”
沈青下意识咬唇,那正是他的心中的答案,但怕被认为自己上赶着展示炫技,才没提。
不等他回答,对方继续抛出诱饵:“你唱一首,我唱一首。”
能听到穆天唱歌?沈青眼睛一亮,立刻点头。
男人见他答应,将与前车厢通话的挡板拉上,彻底让后车厢变成一个私-密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