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组9号(21)
卫尽久点点头坐下来,看见桌上有油条蒸饭,便拿筷子夹来一个放到碗里,笑问道:“油条蒸饭是甜口的吗?”
“是,程嫂放的桂花糖,还有芝麻。”卫尽锋回答他。家里只有卫尽久还是孩子口味,喜欢吃甜腻腻的东西,他和卫君行早上都习惯吃包子稀饭。
卫家三个男人,早上起床时间各不一样。卫尽锋一般最早起来,会出门做半个小时的运动,然后回来冲个澡。卫君行九点上班,八点半准时起床。卫尽久年纪小,贪睡,起的最晚,饭桌上也是吃到最后的一个。这时卫君行已经出门上班去了,卫尽锋也已经去了楼上写作业,只有他还坐在桌边,边吃边玩手机。
黄珊珊给他发消息:你哥哥人不错啊。卫君行官儿那么大,我之前还以为他肯定比黄月龄还厉害,都不好意和你走得太近,怕你哥哥有想法。
卫尽久回复她:我哥哥才不像黄月龄那么没教养呢!他很好的。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吗?要是觉得无聊,可以来我们这里玩。
于是黄珊珊就真来了。
黄图在郊区另有一套房产,政府分配的这套房子只有在工作繁忙,不方便回家的时候会住一住。今年过年,黄图要参加市里的团拜会,大年夜当天不方便再赶回郊区的房子,所以才决定一家人就聚在大院过年。不过距离真正过年还有几天,黄月龄在大院里待不住,自己一个人跑出去浪了,黄母又是个好交际的,每天早出晚归打麻将,于是整栋房子里的活人就只剩下黄珊珊和一个钟点工。
钟点工到点就走,黄珊珊一个人守着一栋空屋子也是乏味,不如来和卫尽久作伴。
两个人凑在一起,上午写作业,下午打游戏,日子过得轻松愉悦。卫尽锋温书累了,有时会下楼来和他们玩一会儿,和黄珊珊也逐渐混熟悉了,发现对方其实是一个挺好的小姑娘,并不是自己一开始想象的那样。
大年夜当天,卫君行下午要出席市里的团拜会,七点钟才能回来,卫尽久便又邀请黄珊珊来家里消遣。
然而门铃响起之后,卫尽久拉开大门,却发现到访者中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黄月龄也来了。
卫尽久看见黄月龄,当即毫不掩饰的蹙起了眉毛。
黄月龄今天穿了一套洛丽塔风格的洋装,打扮得像个贵族少女,看见卫尽久皱眉,便昂了昂下巴:“怎么?卫弟弟,不欢迎我吗?”
黄珊珊一脸无奈的站在她身后,对着黄月龄的后脑勺努了努嘴。
卫尽久,因为的确是不欢迎黄月龄,所以当即做了个向后转,朝屋内喊道:“哥哥,黄月龄来了!”希望卫尽锋出面把黄月龄赶走。
不出一会儿,卫尽锋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看见黄月龄,卫尽锋脸上表情淡淡的,显然也并不欢迎黄月龄,但还是维持住了该有的礼节,招呼道:“今年黄局长也在大院过节?”
黄月龄绕过堵在门前的卫尽久,径直走进屋内,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是的,这里条件虽然差了一点,但是离市政厅倒是很近。”她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卫家陈设,继续说道:“我听说最近姗姗常来卫部长家中做客?”
卫尽锋关上大门,笑了笑:“什么部长,太恭维家父了。”
黄月龄说:“现在不是,再过两个月也是了,谦虚什么?”
黄家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或者说,是自从黄老爷子下台之后,整个黄家就开始一蹶不振。这次换届,卫君行要调去中央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如此一来,便更加衬托出黄家的衰败。黄月龄身为黄家子孙,脸上无光,面对卫尽锋,自然是酸溜溜的说不出好话来。
大过年的,卫尽锋不想闹不愉快,听黄月龄话里带刺,也没同她计较,只是客客气气的说了些寒暄之词,便又回了楼上——他还要复习,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黄月龄打嘴架这种事上。
而黄月龄见卫尽锋“落荒而逃”,便认为自己大获全胜,很是出了一口气。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她饶有兴致的转向黄珊珊和卫尽久,问道:“你们两个平时一凑就凑一天,都玩点什么?”
黄珊珊拨弄着面前碟子里的草莓,意兴阑珊:“也不玩什么,就是写写作业。”
黄月龄放下咖啡杯,在杯托上磕出一声轻轻的脆响:“哎,你们也太没趣了。”
卫尽久问她:“那怎么才算有趣?”
黄月龄笑笑,说:“我教你们玩牌吧?”
黄月龄教卫尽久玩牌,前三局不算输赢,从第四局开始,赢了的人可以向输了的人问一个问题,输家如果不愿意如实回答,就要喝酒。
这种游戏是酒吧常见的,黄珊珊听她介绍完规则,以为黄月龄只是想找点乐子而已,便没有阻止。
然而几局过后,黄珊珊便意识到了不对劲。黄月龄问卫尽久的那些问题,看似无害,其实全部与卫君行的行程喜好有关,虽然不知道黄月龄打听这些想做什么,但仅从黄家人的品行来揣测,就已经足已让人心生不安了。
卫尽久刚摸清规则,输了几局,又没有防备,被黄月龄套了不少话,后来黄珊珊看不下去了,趁黄月龄上厕所的时候提醒卫尽久,让他回答问题的时候藏着点,或者直接编点假消息给黄珊珊。卫尽久听了,露出犹豫的表情:“可是这样就违反规则了。”
黄珊珊说:“你跟她讲什么规则?她就是看你手生,故意欺负你的!”
卫尽久低头摆弄手里的纸牌,说:“没关系,接着玩,我能赢她。”
黄珊珊回到座位,牌局继续。黄珊珊惊讶的发现,卫尽久竟然真如他所说的那样,运气渐渐好了起来,一把平局,一把抽到了同花。
卫尽久赢了,没问黄月龄问题,而是向她提出了一个要求:“可以把你养的那只猫送给我吗?”
黄月龄将牌扔回桌上:“才赢一局,就想要我的猫?”
卫尽久说“那赢几局才可以?”
“十局。”黄月龄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再玩十五局,你能赢我十局,我就把猫送给你。”
卫尽久点点头:“可以。”
黄月龄又说:“只要你输了,不仅要回答我的问题,而且还要喝酒。”
卫尽久伸手开始洗牌:“可以。”
前五局,卫尽久都输了。
黄月龄洋洋得意,将易拉罐里剩下的啤酒尽数倒进卫尽久的玻璃杯里:“卫弟弟,还玩吗?”
卫尽久皱着眉头把酒喝了,耳根眼见着慢慢透出粉来,不过开口说话倒还是有条有理的:“玩,但是有一个前提,你不能出千。”
黄月龄瞪起眼睛:“你凭什么说我出千?”
卫尽久道:“前两把,确实是我运气不好,但是第三把——”他将牌池中的纸牌挑拣出来,清清楚楚摆成三份:“四张3,一张在我这里,两张在黄珊珊那里,还有一张,怎么突然不见了?”
黄月龄脸色微微变了,然而还要嘴硬:“肯定是你记错了,我怎么不记得那时候我手里有3?”
卫尽久不和她做口舌上的纠缠,伸展双臂将所有纸牌拢到一起,他重新挑拣,又摆成了三份:“那刚才这一把呢?还有一张Q,一张6,怎么又不见了?”
第二十四章
所谓牌技,一则靠头脑,二则靠运气,三则靠技巧。论头脑,黄月龄没有卫尽久过目不忘的本领,不会算牌;轮技巧,她藏牌的小动作又被卫尽久识破了;论运气,黄珊珊表面上是队友,实则却一直暗暗向卫尽久让牌——最后结局毫无悬念,黄月龄输掉了这场赌局。
卫尽锋拿着水杯从楼上下来,见只剩卫尽久一个人在客厅里,便问:“她们走了?”
卫尽久嗯了一声,盘腿坐在沙发前的软毯上,正在整理纸牌:“哥哥,我把小猫赢来了!”
卫尽锋本来准备去厨房倒水喝,听闻此言,脚步一顿,转身朝他走过去:“什么?”
卫尽久抬头看他,得意洋洋的笑道“就是黄月龄的那只折耳猫呀,我们打了个赌,赢了她就把猫送给我。”他把纸牌拢好装进盒子里,说:“我赢了,她答应明天就让黄珊珊把猫抱过来。”
卫尽锋露出一个不甚赞同的表情:“你想养猫?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卫尽久微微睁大了眼睛,问他:“你不喜欢猫吗?”
卫尽锋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便解释道:“不是不喜欢……只是家里没有猫粮也没有猫砂,外面的商店又都过年歇业了,临时去买也来不及。你现在把猫抱回来,我们怎么养呢?”
卫尽久被他问住了。
卫尽锋说:“那毕竟是一条生命,既然要养,你就要对它负责任,不是一时兴起,喜欢了就抱回家这么简单的事情。”
卫尽久急忙辩解道:“我不是一时兴起,我会好好养它的!我只是,只是以前没养过小动物,没想到这些……那我给黄珊珊打电话说一声,等过几天再去找她把猫抱过来吧。”说完,他便急匆匆的站起来要去找手机。
卫尽锋看他委屈的样子,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腕,拉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小久——”
卫尽久眼睛红红的看着他,然后把头低了下去:“你冤枉我……”
卫尽锋心头顿时软得一塌糊涂,伸手去摸他柔软的短发:“好好好,哥哥错怪你了,我给你道歉。”
卫尽久看他一眼,把他放在自己头顶的那只手抓下来握在手里:“那只折耳猫迟早要发病的。我担心它以后生了病,黄月龄会嫌弃它,所以才想向她讨过来,自己好好的养它,才不是一时兴起。”
卫尽锋笑着向他道歉,语气诚恳:“小猫小狗是可爱,可养起来也麻烦。我刚才是怕你一时喜欢,什么都没考虑就抱回来了,以后时间一长,又看腻了不想要它……哥哥误会你了,对不起。”
卫尽久奇怪道:“喜欢就是喜欢,怎么会因为时间长了就腻了,不想要了呢?”
卫尽锋看着他的眼睛,说:“因为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一开始喜欢上什么东西,的确会觉得这东西很好很特别,是普天下的独一份,可时间久了,新鲜感逐渐淡去,再看这样东西,又不觉得它有什么稀奇了。”
卫尽久想了想,说:“可我不会这样啊——就比如我说我喜欢你,一开始的时候觉得你很好,后来时间久了,还是觉得你很好——你看,一年前我喜欢你,现在我还是喜欢你,所以按照这个逻辑推算下去,就算将来又过了很多很多年,我也一样会继续喜欢你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脸上是一种很严肃的认真神情,有理有据的告诉卫尽锋:“根据科学的实验原则,在我们共同生活的这段时间里,一共发生了很多变量,可我喜欢你的这种情绪从来没有改变过——这说明我对你的感情是不受环境和时间影响的,你应该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