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的自我修养(12)
那就看看,你能飞多远吧。
余明渊要搬出蒋家的消息,只隔了一天,便传遍了蒋家大宅。就是蒋天泽都得到消息,他给谢俞城打电话,问他怎么回事。
谢俞城在电话里道:“具体不太清楚,不过前天晚上,余少和先生似乎有了口角。余少当晚就去客房,虽然半夜先生又把他抱回了房,但是两人似乎确实因为什么伤了感情。第二天,先生就吩咐郑秘书给明渊搬出去的事。”
蒋天泽把谢俞城的话,反复在脑子琢磨了一会儿,说:“余明渊真搬了?”
“真搬了,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今天下午就走。”
蒋天泽说:“那……我父亲呢?”
“先生好像有事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蒋天泽嗯了一声,喃喃道:“他们俩搞什么鬼……谢俞城你在家待着,你觉得呢?”
谢俞城对蒋天泽一向忠诚,闻言便道:“大少爷,余少毕竟二十多的人了,就是先生一直想养着他,那也得看余少是不是想继续被养啊。”
蒋天泽醍醐灌顶,对啊,他怎么就没想到这方面呢。
“可是,”蒋天泽还是有些疑问,“余明渊他离开蒋家,能干什么?他不会真以为没了我父亲对他的庇护,就能活得好好的吧?”
谢俞城知道蒋天泽一向对着这个几乎动摇他生母地位的余明渊忌惮,不由安慰他道:“大少,余少不管活得怎么样,他既然主动离开蒋家,那就有很多能发生的事可以发生了。”
蒋天泽隔了一会儿才哦了一声,说:“你说得对,是我狭隘了。”
“大少,时机不等人,有些事你得早做打算啊。”谢俞城言尽于此。
蒋天泽也没有多说,挂了电话,只在沙发上恍惚了一会儿,最后想到余明渊今后可能要彻底退出历史舞台,心情终于慢慢好起来,最后开怀大笑,抬手拨了一个号码道:
“老卫啊,周六有没有空?”
“蒋少?你还不知道我吗?只要你开口,我都有时间。怎么,您这个大忙人,终于肯拨冗陪哥几个了?”
“少说废话!周六晚上你叫几个人,到我的赛车场来。”
“行,我就等着了!”
第十四章 可惜,余明渊不是天之骄子。
搬家事宜,虽然有专门的人来负责打理,但是许多琐碎的事需要余明渊亲自到场。像蒋羡祺平时随手给余明渊带的各式各样礼物,哪些需要带走,哪些用不着就重新封存起来。下面的人拿不住注意,都要余明渊自己的定夺。
按照余明渊自己的意思,蒋家所有的东西都不要带走,蒋羡祺以前给他的住处,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
但是就这么吩咐下去,不知道又要被人说多少闲话,就是蒋羡祺听到了,估计也不会高兴。
余明渊想了想,就叫人捡了平时用的趁手私人物件打包带走。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过两个手提箱子。帮着收拾东西的人,一看就这么完事了,慌得一脑门子汗。
那人拎着箱子,客客气气地走在余明渊身边说:“余少,不多带一支腕表?蒋总在您十八岁生日送得那只瑞士手工表,全世界一共就两只,一只在蒋总身上,一只就在您手上。现在,您把这么独一无二的名表放在家里明珠落尘,多可惜啊。”
余明渊不吱声,那人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改口道:“余少,您平时喜欢穿得同一个英国裁缝裁剪的衣服不叫人一起带走吗?那边的宅子虽然东西也都备着,但到底来不及重新做,款式有些过时了。”
余明渊听他絮絮叨叨,猛然停住脚步,回过头看着他道:“你是蒋先生的秘书,什么时候当起管家了?”
秘书为的是公事,只有管家才操心内宅的事。余少这是委婉的说自己不要管的太多了。那男秘书听得心有戚戚,低声下气说:“是是是,余少您说得对。”
余明渊看他一眼,心里知道他在肚子里骂自己是贱货。一个被包养的男婊子。还整天看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胃口这么大,早晚撑死自己。
他看得多了,许多人以为自己心里贬低别人,又摆出恭顺谦卑的脸,别人就看不见。
如果他真的是出身名门,像蒋天泽那样的天之骄子,那他或许也就真的看不见别人脸上摆出的神色,是真情还是虚伪。
他不需要看。
可惜,余明渊不是天之骄子。
他看得清清楚楚。
以前住的宅子,是坐落在市中心位置的花园别墅。闹中取静,环境清幽,住起来十分便捷舒服。
房子一共只有两层,楼顶按余明渊的喜好,叫来建筑工人重新改造成了玻璃房。四面都是落地大玻璃窗,地上是原木色地板,地板上摆着柔软的沙发和抱枕,玻璃墙边栽培了娇贵的英国小玫瑰,每到夕阳西下,晕黄的阳光洒在娇嫩的花瓣上,显得格外姝丽。
在余明渊成年之后,这栋房子的产权就被蒋羡祺划到了余明渊名下。蒋羡祺这么做的原因,不过是怕余明渊在外面住着没有安全感。他认为余明渊心思敏感,如果为了这些小事,多思多想,除了耗费心神,也别无什么用处。
在所有的情人里,余明渊是他投入最多精力、也是最大方的一个。
别人觉得余明渊被蒋羡祺宠在手心,是他心尖上的宝贝,恨不得能揣在口袋里带着走。
但只有余明渊自己知道,他宁愿蒋羡祺对他普通一些,不需要那么大方,不需要那么礼物,更不需要身边那么多人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像蒋羡祺以前身边那些来来去去的无数男女一般,等他兴趣过了,就不吵不闹,听话懂事的,与他好聚好散。
住在外面的宅子,跟蒋家有很大不同的一点就是,蒋羡祺过来这边是按次数计算的,而不是像在蒋宅,是回家。
这儿是他许多个落脚地的其中一个,也许有些特殊,但是也没特殊到让他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地步。
宅子里的佣人都是用惯了的老人,一个厨娘,一个照顾花木的花匠,一个司机,两个帮佣,余明渊和他们很亲密。
虽然他们某种程度上也肩负着监视余明渊的任务,但是比起蒋家那些看人下碟的佣人,对余明渊还算正常。余明渊和他们相处起来,也就没那么心里崩着一根弦,时时刻刻像拧紧的发条,不敢松懈半分,生怕一举一动引起非议。
余明渊在这儿睡了一个晚上,就觉得空气都自由了许多。
第二天,他在家里指挥几个下人把房子上上下下打扫一遍,一直忙到傍晚,停手后已经一身是汗。
他去浴室泡了澡,出来后,又去衣帽间找了一套如那秘书所说的过了时的衣服套在身上。
出门的时候,车库里已经停好了他之前开的几辆跑车。不知道是谁这么殷勤,但是蒋羡祺身边的人做事一向周到贴心,他都忘了的东西,他们也能让他通过其他方式回想起来。
最后他挑了一辆劳斯莱斯的幻影开出来。幻影是复古风格,是蒋羡祺送给他的第一辆跑车。当时说幻影适合新手,开起来稳当。
幻影出场的效果果然惊人,饶是见过大场面的门童都不免频频咂舌,替余明渊接钥匙去停车的手都激动地发抖。
“方程式”今晚被人包场的事在上流一众公子哥中传得很广,不少人想来凑个热闹,以前都对刺激项目无趣的人都三三两两聚集在这里。
李家千金一看门口这个架势,觉得倍有面子,当场就宣布,来者是客,大家都可以进去玩,酒水她买单。
何望见李采儿望着自己的目光越发满意,心里也是止不住的开心,觉得距离李采儿对自己死心塌地的日子不远了。
他们俩这么站在门口接待,肩并肩站在一起,活像一对喜宴上的璧人,引得不少人朝他们吹口哨、起哄打闹,吵吵闹闹中,何望眼尖,瞧见自己口水已久的跑车开进来,当即就知道谁过来了。
“我表哥来了,过来见见人。”何望招呼李采儿。
李采儿身材娇小,齐耳短发,眼睛鼻子嘴唇都小小的,是个袖珍美人。她的脸颊两边涂了荧光油彩,听到何望的话,笑嘻嘻地应了一声,跟着何望一起去见了余明渊。
她从何望那儿听了不少余明渊的事,一直对他很好奇。本来以为是何望说大话,没想到他这个表哥竟然真的神通广大到和蒋大少认识,甚至能包下“方程式”一晚。
要知道,蒋公子心高气傲,对自己的地盘意识很强,绝不肯放任自己的地盘给别人糟蹋。
这还是第一次破例,可想而知何望这个表哥是如何的神秘。
“表哥!”何望高声叫人。
余明渊在人群里张望了一下,便微笑着朝他们走去过去。
李采儿先是看到余明渊的背影,很高,身材有些单薄,但是脊背挺得很直,一看就是教养良好。她和何望不一样,她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礼仪是打小请老师教的,虽然她学艺不精,但是看人还是有一套的。
比如她就知道何望虽然穿戴挺像个富二代,但是礼仪做派实在上不了台面,不过,何望会做人,又会说话,李采儿觉得有这么人陪在身边,也挺有趣的。
她把何望当成某个暴发户的儿子了。
接着,余明渊转过身,李采儿站在何望身边,呆了一下。
“表哥,没想到你真的来了,里面请,我们准备了一些自助餐,大家先填饱肚子,待会儿,我们再去观众席上看赛车表演。”何望为余明渊引路。
余明渊双手插在裤袋里,慢悠悠地随着人流走着,笑道:“你们真是请了不少人。”
何望不知道他是不是夸奖的语气,便跟着笑道:“都是采儿的朋友,哦,我都忘了,表哥,这是采儿,”他转过脸,一把搂着在看余明渊的李采儿道:“采儿,这就是我的表哥,余明渊。”
余明渊自然地将目光落到李采儿的脸上,李采儿感觉那目光看得自己脸发烫,她羞涩的低下头,:“表哥……”
余明渊心想,这个李采儿倒是跟传闻的风评差很多啊。
“你好,你叫我明渊就行了。”余明渊对着表弟的女朋友,也不好多说话,便对何望道:“你们还有事,就去忙吧,我自便就行了。”
“嗳,表哥,你随意,随意。”何望也真的着急拓展人脉,顺着余明渊的话便找了台阶下。
李采儿见余明渊笑容温和,简直让人如沐春风,还想再待一会儿,结果何望这么没眼色,自己亲表哥帮了他们那么大忙,竟然就这么态度如此敷衍过去,实在是过河拆桥、狼心狗肺。
“何望,表哥第一次来,我们带表哥到处逛逛吧,这儿好玩的可多了。”李采儿说,目光偷偷瞄着余明渊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