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贫倒计时(65)

　　无由来的，狄野心里忽然一沉，还未等他再问，青年又继续说道：“得了绝症，还总说眼前晃着红色的影子。”
　　一旁的姜鹤脸色也变的苍白，院中的两位重生者交换了一下目光，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恐惧。


　　山寺虽然偏远清幽，但是给香客提供的住处环境还是非常的不错的。
　　再次见到梁煦时他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昔日帅气的脸颊消瘦的厉害, 面庞笼罩着一层青霜似的死气，嘴唇也是没有血色的苍白, 隐约中透着乌青。
　　他这个样子勾起了狄野心中的往事, 后期病重时他也同梁煦这个样子, 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狄野和姜鹤对视一眼, 面面相觑的同时也心有戚戚焉。
　　梁煦恹恹的坐在床头上, 眼睛盯着虚空某一处, 狄野顺着他的视线很轻易地看见了空中的红字。
　　带着负号的红字随时变化, 和狄野临终时的景象何其相像，狄野冒出了一头冷汗，又想起了上一世濒死时的恐惧。
　　姜鹤也看见了红字，他看见的只是变动的虚影，看不到确切的数值。
　　梁煦看见他俩来只是病怏怏的看了他一眼，以往那些针锋相对在死亡面前变得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古朴的屋子只剩下三个重生者，狄野和姜鹤坐在竹木椅子上, 梁煦费劲地扯出一丝笑容, 虚弱的说道：“你们还是来了，估计你们两个和我是一样的，都活了第二次。”
　　狄野面色严肃：“你也出现红字了，我能看到数值。”
　　梁煦有些惊讶：“你能看到？为什么你能看到？”
　　狄野面无表情：“因为你这辈子还带着你上辈子移植过的眼角/膜，而眼角/膜恰好是我的。”
　　梁煦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 他的眼珠在眼里僵硬的转动一下，他的表情带着恍惚，尔后便是浓浓的自嘲，他气若游丝，说话的声音像个破旧的风扇：“怪不得，哈哈，怪不得，原来是这样。”
　　他越笑越大声，苍白凹陷的脸颊涌出不正常的潮红，他剧烈的喘着粗气，带着不忍听闻的气音。
　　狄野和姜鹤都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两个人急急忙忙从椅子上跳起来，一个给他顺气，一个掐他人中。
　　狄野看着姜鹤，幽幽说道：“他还没晕，你掐他人中干嘛？”
　　姜鹤愣住。
　　缓了一会他才慢慢说道：“我看他快要晕过去啦。”
　　狄野：“......”
　　其实梁煦带了医护人员过来，只不过听见他们俩来的时候把所有不相干的人都支开了，毕竟重生这种事情事关重大，被别有用心的人听见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乱子。
　　等到梁煦平复下来的时候，狄野和姜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想先开口说话。
　　最终是梁煦先捂着胸口问道：“可是你们头上并没红字，这是为什么？”
　　狄野斟酌了一下，说道：“我没拿不该拿的钱，多拿一万寿命就会减少十天，红字就是生命减少的天数。”
　　姜鹤揉了一下眼睛，抬头看着空中的红色虚影，有些颤抖地说道：“可是这辈子我们还没有移植眼角/膜，怎么也会看见红字？”
　　狄野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可能看见红字需要一种契机，移植眼角/膜只是其中一种。”
　　狄野问梁煦：“你这辈子有没有拿到不该拿的东西，比如天降横财，不劳而获”
　　梁煦倚在软垫上，精神不济：“有一位女富商很喜欢我，我的资源都是他给的，可是拿了资源后我也努力拼搏，并不认为自己是不劳而获。”
　　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他感到十分费劲，他喘了一阵后看着狄野慢慢说道：“至于天降横财，那是上辈子的事，并不是每一个金主都像陆寻那么大方。”
　　姜鹤插嘴：“注意措辞，那不是金主，那是男朋友。”
　　梁煦无所谓地笑笑：“如果陆寻没钱，狄野会跟他在一起？”
　　话题又转到狄野身上，隐隐有些变味，狄野冷静地说道：“如果陆寻没钱，我跟他在一起霍临峰大概会弄死我们。”
　　屋中的两人静静看着他，狄野十分不耐烦地说道：“能不能不要让话题越偏越远，现在最应该说清楚的不是红字么！”
　　梁煦咳了两声，细细回想：“这辈子不管再不堪都是我自己辛苦打拼出来的，没有人会让我不劳而获，都是等价交换。”
　　那这样的话岂不是更糟糕。
　　狄野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不是我有意冒犯，实在是关乎性命，麻烦你再好好想一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能到的东西远远超过你的付出。”
　　梁煦轻轻扯了一下嘴角，淡淡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狄野，并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
　　他咳了几声，极其缓慢地说道：“很多时候我付出也没有回报，你跟陆寻在一起后再也没有体会过这种痛苦了吧，他也不会让你体会到。”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虚弱，可是却有一种沉稳坚定的感觉：“按照你的样子整容你心里面会和陈曦一样觉得不屑，但是整容的钱是我一分一分赚到的血汗钱，刀刻在脸上的感觉我比谁都清楚，我被女投资方青睐空降男三，但是我没日没夜的拍戏，比原本的男三优秀很多，捧我的人得到回报，我没占任何人的便宜，所有的路都是我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倒是你和陈曦，一个有陆寻，一个有郑麒风，怕是这辈子都要泡在糖罐子里了吧。”
　　狄野看着梁煦那张和他很相像的脸，端详了一阵后很平和的说道：“陈曦讨厌你是因为你总挖他墙角，我看着你心里有些不舒服是因为你copy了我的脸，还想从我这里挖墙角，但我最关心的还是红字的事情，这是造成我们死亡的直接原因，我这辈子难得活的开心一些，还不想英年早逝。”
　　姜鹤在那转着小脑袋，一会看看狄野，一会看看梁煦，神情十分纠结。
　　狄野心乱如麻，语气变得沉重起来：“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即使我们没有不劳而获扎扎实实的往前走，红字依然还是没有消失，甚至比起上辈子的出现的时间提前很多。”
　　三人陷入沉默。
　　姜鹤惨白着一张脸：“可是我的头顶现在没有红字啊，一丁点都没有。”
　　狄野倒是一直能看见红字，但是红字并不是时时出现，甚至限额已经放宽。
　　屋中的三个人虽然在各个领域有些建树，但是面对这种事情都毫无头绪，一个个提心吊胆，心里面七上八下。
　　一阵山风从窗子里吹进来，屋中的梁煦又咳了几声，狄野站起身关了窗户，环视了一阵后说道：“你怎么回来这里养病？”
　　“一模一样的病，上辈子治不了这辈子也治不了”
　　姜鹤拿了个茶杯喝茶，他坐在蒲团上发呆，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他到底年纪小，生活环境十分单纯，不像狄野和梁煦这样在社会的泥潭里摸爬滚打，心性远不如两者成熟。
　　没一会他眼里就蓄了一汪眼泪，还强忍着不哭，低着头用袖子抹了一下。
　　狄野揉揉他的脑袋，出言安慰：“别伤心，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你看开点。”
　　姜鹤语带哭腔：“你还不如不安慰我呢。”
　　狄野叹了一声：“总要面对惨淡的现实啊，我也不想死，上辈子还有点面对死亡的勇气，这辈子就怕的不行。”
　　姜鹤掉下眼泪，抽抽搭搭地说：“我上辈子这辈子都没有勇气，我死的时候我爸我妈都伤心死了。”
　　狄野眼圈也红了。
　　床上的梁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情很平和。
　　晚上的时候那个桃花眼青年给狄野和姜鹤安排了住处，姜鹤胆子小，死命要和狄野住在一间。
　　这个小家伙哭了一阵后已经恢复平静，他坐在桌子前开始拿出一个小本写写画画。
　　狄野洗漱完问了一句：“写什么呢？”
　　姜鹤揉揉通红的眼圈，哑着嗓子说道：“遗书。”
　　狄野：“......”
　　他缓了一阵后苦笑着说道：“别这么悲观啊，能不能拿出重生者那种一往无前的气魄啊。”
　　虽然这次重生搞起了批发，但这好歹也是重生。
　　姜鹤放下小本子，揉着眼睛说道：“我看到梁煦这个样子就想起我死的时候。”
　　狄野：“我也是，但是咱们不能这么悲观，不能彻底放弃，我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姜鹤打起精神跑去洗漱，狄野站在窗前对着山中寂静的夜色开始发呆。
　　没一会陆寻打来电话，狄野接通电话，熟悉的清冷声线传了过来：“在山中过得怎么样？明天我会让助理给你送些衣物，我可能一个星期后才会回来，这段时间要照顾好自己。”
　　山中的晚风伴着陆寻的声音回绕在耳边，狄野笑了笑：“你怎么没和我说过上辈子你也来过这里，你当时来这里做什么呢？”
　　电话那边陆寻难得卡壳，他揉揉眉心，语气如常：“求个姻缘签。”
　　狄野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还有一点伤心愤怒：“你居然在我死后求姻缘签，你在外面有别的人了？！”
　　陆寻：“......”
　　在几秒钟的凌乱过后，陆大佬依然发挥出了超常的忽悠水准：“不是还有下辈子么，如果世间真有轮回，我希望生生世世都和你在一起，哪一世有狄野，哪一世就会有陆寻。”
　　山风吹来，山间的树叶簌簌作响，鸟叫虫鸣响成一片。
　　狄野的眼泪一下子流出眼眶，心里酸涩难言。
　　手机那头的陆寻听见隐隐的抽泣声，一下子慌乱起来，他的声线再也保持不了平稳，焦急地问道：“怎么了？遇见什么事了？你别难过，我明天就回国......”
　　狄野擦了一下眼泪，很开心地说道：“没事，我就是太感动了，上辈子你喜欢我从来不说，这一点非常不好，这辈子你要多说一点，因为我喜欢听.....”
　　关于红字的事情三个人还是没有想出相应的对策，狄野和姜鹤决定暂时在山上居住一段时间。
　　“你说梁煦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姜鹤问道。
　　狄野对着山中的景色发呆, 听姜鹤这么一问不禁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说道：“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我们上辈子减少的寿命并不足以抵扣我们得到的钱财, 也许红字这辈子不想放过我们, 势必要和我们清算到底。”
　　姜鹤趴在桌子上垂头丧气地说道：“不会吧, 那这次重生回来就是为了再死一次么？”
　　狄野摊手：“在这种事情上我其实也没有更好的看法, 这一切都太离谱了, 目前你没有出现红字, 而我只要不接受陆寻的钱财也不会出现红字, 也许事情还有转圜, 不会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还是要再问一问梁煦关于红字出现的时间和细节，知道的越清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