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危机(41)

　　“我们在讨论问题。”
　　“讨论什么问题讨论得这么开心？说出来让大家开心开心啊！”
　　“不说，我只想和游冠鸿开心。”
　　瞬间全班发出“噢——”的甜蜜尖叫，其实这么一看游冠鸿才发现方思睿这人也是有点拽，但方思睿是比较闷骚的拽，而靳浩伦那种是大骚特骚的拽，这么想来真是奇怪，为什么自己的朋友都是这种类型的……
　　“你这么说我就不开心了。”
　　方思睿很小声地说你不开心关我吊事，游冠鸿惊了：不可以哦那是脏话不可以讲哦小孩子不可以讲脏话的。
　　其他科任老师对于方思睿都是疼爱有加的，长得帅学习成绩好，家境殷实人又低调，唯有生物老师可能是对于帅哥有免疫系统，而且很无聊的是，他非要逼他们说出到底刚才在干嘛，方思睿懒得搭理他了，双手插外套兜里当模特，游冠鸿就尴尬了，他这人本来就脸皮薄，当着全班的面被点起来批评他简直要心梗而死，期初看方思睿那顶嘴的架势还以为他战斗爆表，怎么忽然就躺平忍宰了？！
　　“我们在讨论生物题。”
　　游冠鸿也是扯谎大王，果然求人不如求己。
　　“讨论什么题？”生物老师不依不饶咄咄逼人。
　　“讨论为什么男人不能生孩子。”方思睿插了一句。
　　全班又开始爆笑，虽然都是跑火车，但从方思睿嘴里说出来可信度就莫名地高，生物老师无语了：
　　“这是上学期的知识点了！男人为什么不能生孩子你说呢？！”
　　“那同性恋生不出孩子怎么办？”
　　有个人忽然喊了一句，生物老师立刻激动地大骂：
　　“同性恋是变态，是神经病，同性恋生什么孩子？同性恋就该死！同性恋就是病！是病知道吗？！”
　　“LGBT只是性取向不同，不是病。”方思睿说。
　　“你还敢跟我顶嘴？你是同性恋啊这么帮着同性恋说话？！”
　　生物老师气得跳脚，方思睿忽然蹦出一串英文，没人听得懂，只有游冠鸿知道方思睿是在骂人。方思睿骂人都是用很粗俗的英文俚语骂人，而且都面无表情，欺负大家没文化。幸好这时放学铃响了，大家终于松了口气，公立校的老师也是例行公事，所以不会拖课，哪怕是正在骂人，一下课就走了。
　　女生们立刻尖叫着冲出去趴在栏杆上发花痴，学校广播站紧跟时尚潮流，谁最HOT就播谁的歌，毫无悬念的，肯定是EXO。
　　“99，你没事吧。”
　　“啊？怎么了？”
　　方思睿的神情和平常无异，游冠鸿松了口气，他看方思睿在收书包，听他刚才为同性恋的辩解，不知怎的，对他的钦佩登时油然而生，甚至想要拉他当知心哥哥。曾经游冠鸿和靳浩伦也是无话不说的，但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之间有了秘密，游冠鸿知道人都会有秘密的，不可能对谁都毫无保留，可有些事情他明明可以很自然地去问身边任何一个人的问题，却唯独不敢对靳浩伦开口。
　　“那个，99我问你啊，如果你喜欢上你的兄弟你会怎么办？”
　　“什么兄弟？brother还是friend？”
　　“friend。”
　　“那就告白呗，”方思睿手上动作不停，“你这个问题太奇怪了吧？”
　　“啊？”游冠鸿愣了，方思睿的告白说得理所当然，“是男的兄弟。”
　　“是啊，我没说是女的，”方思睿背起书包，“喜欢就去告白啊，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不是，好像重点不是抢不抢走啊喂！
　　38.
　　天之骄子方思睿被油腻秃顶直男癌的生物老师骂了，他心里气气但表面上不说,一阵狂风扫落叶收拾完书包就走了。游冠鸿问的那些问题他也随口答的,那时他正在气头上,这和你游戏打团战时你女朋友打电话找你是同个情景，只是方思睿的段数比“多喝热水”高了几个level,他还是有条理可言的。
　　等方思睿坐进车里后不那么气了，才后知后觉开始回味游冠鸿的问题：如果你喜欢上你的兄弟你会怎么办——等等，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
　　还是那句话，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方思睿虽然是帅哥,但帅哥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八卦之心,尤其是自己认识、亲近的人，当然更要多留个心眼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游冠鸿而言，就跟央视记者拿个话筒满大街逮人问“你幸福吗”毫无意义，他很清楚自己心里的答案，从一开始他的心态就不对，他太较真了,而且一开始就把这个“兄弟”的角色安排得明明白白,直接“兄弟”等于“靳浩伦”,所以这个问题于游冠鸿而言翻译过来就是：靳浩伦向我表白了我该怎么办？光是想想就觉得太……所以游冠鸿想都不敢想。
　　如果靳浩伦没来找游冠鸿，那他就是回家吃饭,游冠鸿就自己吃，吃什么好呢,牛肉面。
　　习惯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比如小时候很不喜欢吃牛肉面，甚至称得上是讨厌，游冠鸿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吃牛肉面。自从他和靳浩伦认识之后，起初只有和靳浩伦一起才会吃，后来一个人也会点牛肉面吃。感情也是一样，就算你现在讨厌一个人，说不定以后就会对他有所改观，更夸张一点甚至会喜欢上他。
　　之所以游冠鸿忽然如此大彻大悟看破红尘，是因为他正坐在牛肉面店里，看到靳浩伦和一个女生正从牛肉面店外有说有笑地走进来，看到靳浩伦那一脸眉飞色舞兴高采烈的模样，游冠鸿恨不得一拳锤爆他的狗头，同时心里飞过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靳浩伦不来找自己吃饭？为什么靳浩伦会跟这个女生吃饭？这个女生是谁？是不是靳浩伦的女朋友？为什么靳浩伦谈了女朋友不告诉自己……
　　在这种场合下和靳浩伦打招呼，游冠鸿想象一下那场面第一反应就是尴尬，可他又寻思着不对啊，他又不是靳浩伦的女朋友捉奸，他为什么要尴尬？可靳浩伦脸皮比厕所的墙还厚，一般都是游冠鸿负责尴尬。游冠鸿趁着面还没端上来，抱着书包往角落的位置又挪了挪，打算暗中观察靳浩伦到底有什么猫腻。
　　那个女生很漂亮，而且笑起来很温柔端庄，靳浩伦那种性格就是跟他在一起迟早有一天会被他笑死的类型，因此这个女生从进来坐下来开始，就一直在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游冠鸿除了翻白眼无法表达此刻操蛋的心情：靳浩伦跟他在一起，除了惹他生气、捉弄他，还会干点别的事情吗？不会。跟漂亮妹子在一起就各种耍宝卖萌，好，行，靳浩伦我游某人今天总是看透你了，重色轻友的孽畜！
　　“同学你的面。”
　　游冠鸿气冲冲地端过面，边吃边死盯着靳浩伦那桌的动静，周身散发出来的怨气使得他周围一圈的位置都没人敢去坐。
　　气死了！靳浩伦这个王八蛋，重色轻友，看看他那狗腿的模样，还说自己是他最好的兄弟，有了女人忘了兄弟，还什么“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呵呵，兄弟如蜈蚣的手足，女人如过冬的衣服，看透了，真的看透了咳咳咳——
　　游冠鸿又气又急，吃太快被面汤给呛到了，立刻剧烈咳嗽起来，而且越咳越严重，简直要咳得心肝肺都吐出来，引得面店里的食客都转过头来看。游冠鸿咳得泪花四溅，又觉得丢人：看什么看！没看过人咳嗽的吗？！一个个见过世面没有啊？！
　　“鸿哥！我来救驾了！”
　　原本还在和妹子聊天的靳浩伦转头一看，原来这个咳得肺都要出来的倒霉蛋是游冠鸿，立刻长腿一跨站到游冠鸿的面前，给他拍背顺气。游冠鸿半条命都咳没了，再抬起头来一脸“仿佛身体被掏空”。
　　“你没事了吧？”
　　靳浩伦抽过桌上的纸巾要给游冠鸿擦脸，游冠鸿压根不领情，冷漠地拍掉他的手：
　　“我吃好了，先走了，再见。”
　　“你这不是还剩了吗？”
　　“给你吃了。”
　　“不多吃点可长不高啊。”
　　靳浩伦一如既往地调笑游冠鸿，还伸手到搭他的肩膀，却被游冠鸿很明显地躲开：
　　“不用你管。”
　　“干嘛啊，你管我抽烟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懒得管你了，你爱咋咋吧，走了。”
　　两个人拉拉扯扯一阵，游冠鸿想翻脸又碍于是公共场所人多眼杂，不好发作，靳浩伦说他请游冠鸿吃这顿饭，让他等自己一下，结果等靳浩伦火速吃完跑出去，发现游冠鸿已经走掉了。
　　一般游冠鸿中午没处去，就会回教室睡觉，他会把过大的校服外套脱下来，把所有布料都塞进一只袖筒里，做成一个枕头垫脑袋睡。时值三月，春寒料峭，趴在硬邦邦的课桌上睡久了，颈椎不舒服，还容易被冷醒。不过游冠鸿没这个烦恼，因为他有中国好同桌方思睿。方思睿固定在午休铃结束前五分钟内来到教室，他会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游冠鸿披上。走读生应该都体会过睡课桌的艰辛，让人睡得不安稳，还浑身酸痛，游冠鸿甚至能睡到做梦，会时不时抽搐几下，方思睿无聊就会看他睡觉。
　　今天游冠鸿也做梦了，时不时抽一下肩膀，像只不安稳的猫。方思睿撑着脑袋，侧着身子在抽屉里划手机看小说，这样的姿势玩手机最自然，而且被身体遮挡不容易被发现，他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看到游冠鸿的脸上去了。
　　游冠鸿的脸埋在臂弯里，露出他很精致的眼皮线，是微微上翘的，随着不均匀的呼吸睫毛浅浅颤动，方思睿很好奇，为什么会有男孩子的眼皮线这么漂亮，像是用刀精心刻出来的一样，眼梢还是上挑的……方思睿正聚精会神盯着游冠鸿的脸看，忽然游冠鸿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方思睿的大衣从他肩头滑落掉在椅子上。
　　“操，吓死我了……”
　　游冠鸿心有余悸地咽了口唾沫，捞过水瓶咕咚咕咚灌了半瓶。
　　“……你也吓死我了，”方思睿面不改色，“做噩梦了？”
　　温暖的掌心覆上游冠鸿因为压久而发红的额头，游冠鸿起得太急还有是点晕，又喝了两口水缓缓：
　　“没事，梦而已。”
　　“你早上……”方思睿欲言又止，“算了。”
　　“我早上怎么了？”游冠鸿以为方思睿还在说生物课的事情，“还不是你要抠肌肉女！”
　　“怪我咯？”
　　午休结束这十五分钟是没有铃声的，只有接连不断的广播站播报，背景音是时下的流行歌，每次放到韩文歌都会传来零零散散女生的尖叫。一般这时候游冠鸿就睡不着了，他裹着方思睿的外套刷了一会手机，他和方思睿不一样，就是看点新闻网的新闻，紧跟热点时事寻找最新的作文素材。忽然他的桌子被人敲了敲，吓得游冠鸿把手机往抽屉里一藏，惊恐地抬起头来者何人。现在的老师抓人带手机都是这样，悄声无息像鬼魂一样飘荡到你桌边，敲敲桌面让你上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