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久(11)
青灵子小声喊着:“深子!深子……江深!”
江深“嘭”的一下踢到了桌子,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扶住差点掉下来的书。
青灵子:“……”
讲课老师笑起来:“上课还忍不住跳舞呢?”
江深闹了个大红脸,讷讷地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老师挥了挥手:“好了好了,认真听啊。”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青灵子带着江深去食堂打饭,小学和初高中混一起的学校饭堂那是特别的大,江深正排着队,就听见狗毛的声音远远的喊自己名字。
他回过头,树宝朝着他挥手:“你买好了坐这儿来!”
江深“嗳”了一声。
青灵子的饭狗毛已经帮打好了,等江深好不容易挤出来,另外三个人已经吃了大半,陈毛秀扫了一眼江深的饭盆,青椒肉丝,西红柿炒蛋,饭倒是挺多,菜就那么两个。
青灵子咬着筷子眨眼睛:“你也不买个大荤?”
“太贵了……”江深含糊道,“鸡蛋也一样的。”
沈树宝没多话,从自己碗里夹出鸡腿放到江深饭上:“我多打了,你替我吃了呗。”
江深睁大眼:“鸡腿呢!”
“鸡腿怎么了。”树宝不屑,“又不是没吃过。”他指了指自己碗里的骨头,“我都吃完一根了。”
江深皱了皱眉,他用筷子戳着肉,又抬起头看着树宝道:“树宝哥,我帮你洗碗吧。”
话音刚落,旁边的狗毛立马夹了份大排给他:“那顺便也帮我把碗洗了啊!”
江深:“……”
青灵子靠在水池边上舔着酸奶盖,一边数落江深:“你说你是不是自己找麻烦,他们两给你吃什么就拿呀,瞎客气。”她又开了盒酸奶递给江深,“哝。”
江深笑:“你的碗呢?”
青灵子理所当然道:“狗毛洗了。”
江深叹了口气:“你哥对你真好。”
“咦——”青灵子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抖了抖道,“别把我跟那烂人扯一起,怪恶心的。”
江深不赞同:“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哥哥的。”
“你是不知道。”青灵子没好气地说,“陈毛秀呀初一就开始混了,这又不是什么重点初高中,乱七八糟的人一堆,陈毛秀好几次被我抓到逃课出去唱KTV。”青灵子皱着鼻子,有些恶狠狠道,“我呀,看不起他!”
“狗毛不是那样的人。”江深不信,“他就是贪玩了些。”
青灵子哼了一声,咬着酸奶管子嘟囔道:“不信算了……下次让你见着你就明白了。”
下午的课一上完,江深便急着要赶去舞蹈房,青灵子在走廊里追上他,硬是把一盒酸奶塞进他包里。
“饿了喝呀。”像是怕他拒绝,青灵子又强调了一句,“这盒狗毛的,他乳糖不耐喝不了!”
“……”江深心想什么叫“乳糖不耐”?这么时髦的词儿怎么青灵子都懂呀?
小初高混在一起的学校占地面积自然也不小,江深得穿过整个操场才能跑到校门口。初中放学要晚一些,沈树宝还在留堂训练,他踩着足球,举起手拢在嘴边大喊:“深子!别跑太快了!”
江深边跑边挥手,他来不及说话,迎着风奔跑,肩上背着的书包来回晃动。他跑过塑胶道,穿过街心亭,紫色的藤萝花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看门的大爷笑着大声道:“跑什么跑!当心摔着!”
江深跑出校门,看见陈毛秀跟着一帮人蹲在校门旁边小卖部的墙根子底下,狗毛嘴里还含着根棒棒糖。他看到江深吓了一跳:“这么早放学了?”
江深没见过狗毛学校里的朋友,看打扮似乎也不是学校里的样子,他抓紧了书包带子,老实道:“要去文化宫呢。”
“哦,也对。”陈毛秀掏了根棒棒糖递给他,“你快去吧,别迟到。”
江深接过糖,没有马上走,他看了一眼陈毛秀身后的人:“狗……毛秀哥你不上课吗?”
狗毛含混着赶他:“我一会儿就回去。”
江深急着赶班车,但走时又忍不住一步三回头的看,狗毛转身朝那波人走去,对方似乎还问了句:“谁啊?”
狗毛的语气稀松平常:“邻居家小孩儿,我帮忙照顾着……”
江深上了车反而不急了,他发着呆,想狗毛认识的人,青灵子说过的话,脑袋里似乎装不下太多东西似的混乱成一片,连文化宫的站台都差点错过。
舞蹈房已经来了不少人,江深看了一圈却没找到宋昕,去问林老师,对方倒是知道些。
“开学了,宋昕要补课。”林老师示意学生们开始热身压腿,她看向江深,“你也开学了吧?”
江深点头:“我才三年级呢。”
林老师笑:“快的,一晃啊你就能上初中了。”
江深:“上了初中就不能跳舞了吗?”
林老师愣了愣:“谁和你说的呀?”
“之前宋昕说过。”江深轻松地将上身贴着地板。
他的筋骨是真的又韧又软,一阵子基本功练下来,横叉劈的能比上朝内弯的一字,林老师扶着他的腰,做了几个基本动作。
“宋昕现在还不确定呢。”林老师说,“她很喜欢跳舞,应该可以坚持下来。”说完,又看向江深,“你呢,喜欢跳舞吗?”
“喜欢。”江深认真的点了点头,他没有犹豫的道,“我想一直跳舞,一直跳下去。”
林老师没有说话,她叹了口气,眉眼都温柔了下来,最后也只是轻轻地摸了摸江深的头顶。
白谨一练完了拉绳训练才有机会下拳台休息,他头顶盖着毛巾,汗水滴滴答答从额头上落下来,赖松取了功能饮料给他,正开开瓶盖,就看见江深在后门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
“小天鹅。”赖松叫他,“你下课了?”
江深不是太好意思进来:“白谨一呢?”
白谨一把头上的毛巾拿下来,他理了理头发,不怎么耐烦:“干嘛?”
江深看到他似乎挺高兴:“你出来下。”
白谨一把毛巾扔给了赖松,一个人走了出去。
江深把手背在背后,表情神秘:“你先闭上眼。”
白谨一皱着浓黑的眉:“你好烦。”他说,眼皮却是乖乖阖上了。
江深小心翼翼的捧着那一盒德芙巧克力,托到白谨一面前:“睁开吧。”
白谨一:“……”他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眯开了一条缝。
江深咧开嘴笑起来:“德——芙——巧克力!送给你的!”
白谨一没说话,他看着那盒子包装,上面连54块8的价格标签都没撕掉,江深更是笑的又傻又天真,一副送了好东西,骄傲又肉疼的样子。
“你尝尝呀。”江深催促他,“很好吃的。”
白谨一顺着他意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他看了眼对方:“你要吃吗?”
“我不吃。”江深坚定道,“都是买给你吃的。”
白谨一:“你口水都流出来了。”
江深吓得马上去摸下巴。
白谨一哼笑了一声,他淡淡道:“骗你的。”
江深:“……”
赖松看着白谨一拿回一大盒巧克力时很是惊讶:“谁给你的?小天鹅?”
白谨一点头:“嗯。”
赖松:“哇,他太甜了吧,不过这东西你可不能多吃,糖分太高了。”
白谨一瞟了他一眼,似乎懒得多说,到里面去找自己的包。
赖松跟屁虫似的追了上去:“给我一颗呀,帮你分担点。”
白谨一就当没听到,拿了包出来将巧克力塞了进去。
赖松垮下脸来:“干嘛啊,这么小气,吃一颗都不行?”
“不行。”白谨一关上柜门,他上了锁,将钥匙绳绕了几圈牢牢绑在自己腕子上,“小天鹅买给我吃的,就我一个人,懂吗?”
第14章
十月中旬不到,江家终于迎来了第一波姗姗来迟的丰收。金色的麦田结着沉甸甸的谷穗儿,一地黄澄澄的草浪翻天。江深上完课急匆匆的跑回家,想去田里帮忙时却被母亲喊住了。
“别去了。”谭玲玲打了热水来给他泡脚,“你花儿婶婶借了咱们收割机,你爸开着呢,腰累不着。”
江深现在已经能立足了,平时营养也跟了上来,身板儿隐隐有了肌肉的线条,只是这一堂课下来,立久了踝关节容易肿,谭玲玲怕伤了筋骨,每回到家都先给儿子泡脚按摩。
母亲边按脚边问他:“今天跳了什么?”
江深想了想:“学了巴特芒汤纠日代。”
“那是什么?”谭玲玲笑起来,“名字真奇怪。”
江深解释:“就是小踢腿。”他边说还边比划了动作,结果洗脚水被他给踢了出来。
“……”谭玲玲抹了把脸,伸手拍他小腿,骂道,“不老实!”
江深嘿嘿嘿笑了半天,自己拿了干毛巾把脚擦干净,谭玲玲将洗脚水倒了,回来时对他说:“你等下去花儿婶婶家把Tony接回来。”
江深:“Tony怎么去他们家了?狗毛不是最怕它了么。”
谭玲玲说:“青灵子之前说要看孵小鸡,借了Tony的种,它在你花儿婶婶的母鸡群里乐不思蜀了,还帮着孵蛋呢。”
江深:“……”
Tony鸡还真是鸡生丰富多彩,真帮着孵蛋呢,江深去的时候就看见大花尾巴的公鸡窝在鸡窝里,表情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狗毛和青灵子都只能蹲在鸡栏外面,都是既期待又害怕的样子。
江深送来了谭玲玲包的饺子,苗花儿一定要留他吃饭,为此特意还打了电话去江家。
“你妈都答应了,婶婶去烧饭。”苗花儿挂了电话后,揉了把江深脑袋,“想吃什么?今晚婶婶烧红烧肉,都给你吃。”
江深不好意思道:“我吃不下的……”
苗花儿:“能吃多少吃多少,不能便宜了你哥。”
狗毛在外头大概是听到了,不服气的喊:“妈你太偏心了啊!”
苗花儿啐了他一口:“看你的鸡去!”
江深也去院子里,弯下腰叫了声鸡名:“Tony?”
Tony鸡对他的声音有点反应,明显认识人,扑棱了几下翅膀,咕咕一两声。
“呀!”青灵子激动的拉她哥,“你看你看,看到蛋了!”
狗毛比了个“嘘”的手势:“Tony脾气不好,别吓着。”
青灵子马上乖乖闭了嘴。
江深倒是难得看到青灵子听狗毛这个当哥的话,他小声问了句:“还多久能孵出来?”
狗毛:“不知道呢,它底下就两个蛋,我都照过了,有小鸡。”他指了指旁边一窝母鸡,“那底下一半一半吧,等Tony敷出来小的你带回去?”
江深也很期待小鸡,当然高高兴兴答应下来,三个人又津津有味的看了会儿公鸡孵蛋,直到苗花儿在屋里喊人了,才不情不愿拖拖拉拉的洗手上了饭桌。
青灵子吃饭还想着小鸡的事儿,吃到一半,突然对着苗花儿道:“我以后不吃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