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明珠(7)
“霍叔,来救救我,救救我呀。”
霍家铭被电话吵醒,本来就有气,听到那边吵吵嚷嚷和着少年的哭声,头疼欲裂。
“你在哪?”
男人沉声问道。
少年听到他的声音就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那边富二代趾高气扬和警察吵架,扬言他爸来了让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哭什么!在哪,说!”
男人烦躁地抓头发,踢着拖鞋叫人。
常小年抽抽噎噎停不下来,“在秀水街公安局……”
男人啪得挂掉电话,没再听他多哭一声。
霍家铭深更半夜开车到秀水街的时候,常小年正怯怯懦糯蹲在墙角,富二代们早被家长接走了,留下一堆烂摊子给这些毫无根底的小跟班们。
几个小男孩和叽叽喳喳露着大腿的女模特在墙角唠嗑。
常小年独自蹲在墙角,手腕被拷在椅子上。蹲久了也不能坐,他只能稍微撑起来一点,透口气又觉得疼。眼泪默默流下来,警察叔叔还在教育他:“蹲好!这么大男人了还哭!人家交个钱就走了,留下你们这些小虾米。以为自己也有个有权有势的爹呢?都得给我关上几天!有前科行为,和构成其他犯罪的,就依法给予更严重的处罚!”
常小年吓得哆哆嗦嗦,几个惯犯笑嘻嘻的。
“墙角那个蹲着的,就说你,露个大腿抛媚眼的,你学校在哪?电话多少?叫你们家长来!”
“警察叔叔,我没有家长。我有金主,金主刚走了,你不也看到了嘛?我们吃这碗饭的也不容易,就饶了这次呗!”
那姑娘甜腻腻地撒娇,警察叔叔根本不吃这套。
“别给我蹬鼻子上脸的,今晚哪个都不许走!”
常小年眼泪哭干了,他苦苦求了警察打电话给霍家铭,但他心里没底,并不能保证霍家铭一定来。
他在这个城市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父母离婚了不会管他,他只能求救霍家铭。
依霍家铭的性子,对包养的人极度缺乏耐心。能来的希望极为渺茫,不怪他给他惹麻烦就算好的了。
在这个凄凉的夜晚,他第一次尝到了现实的残酷,人情冷暖。他深刻地认识到他只是一个消遣的玩物,没人管他的死活,他与真正的上流社会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即便他开着豪车、拿着金卡,在那些富家子弟面前也根本什么都不是!
他残忍又冷酷地鞭挞着自己,一双皮鞋走到了他面前。
一个神情暴躁的中年男人,还拥有着成熟风度与某种权力威势的男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走吧。”
男人一路上无话,新买的跑车已经摔得七零八落,送修了。他们现在往男人的别院去。
常小年克制着自己,克制着,没克制住哭了起来。
霍家铭头疼得要发火。
常小年哭得稀里哗啦:“老公,对不起!”
常小年哭了一路,他有点感动,但更多是为了孤独飘零的自己。他不能只需要钱了,他需要更多,权势、资本、或者足以让他在这个社会立足的本事。
到时谁也不会瞧不起他,谁也不会把他踩在泥地里。
他佯装哭着,声泪俱下,瞧着男人到了发火的边缘,又生生忍住,可怜兮兮地。
“老公,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凶,不给我饭吃,还把我拷在椅子腿上,我的胳膊都酸了。还必须蹲老实了,伸伸腿都不行!满清十大酷刑都没这样的!呜呜……”
他投入地哭着,颇有一分滑稽的可怜。
霍家铭停了车,进入他的别院,专门用来金屋藏娇的住所。
常小年还跟着哭。
霍家铭猛地停住,如山一般堵在他面前。
“再哭一声就给我滚蛋!”
常小年不哭了,笑嘻嘻地:“老公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做呗?”
“闭嘴。”
常小年乖乖地给男人铺床倒茶,小丫头般伺候着。
男人瞧着他没事人一般搔首弄姿,脸上白一道灰一道很是可怜,裤子却紧紧蹦着圆滚的屁股,一扭一扭。
霍家铭越想越气,直接把他扔上床狠狠干了一场。
他对常小年没有家里那位那么客气,怎么高兴怎么来。
常小年被干得嗷嗷直叫,小腿被折叠着抽筋似的疼,只顾着喊他:“老公,老公!”
霍家铭嫌他聒噪。
“给我闭嘴。”
常小年只能忍着,怎么着都是赚钱呗,疼也得忍着。
一番酣畅淋漓的性`事下来,常小年瘫在床头,有气进没气出。
趁着男人发泄后的愉悦,他提出要求:“老公,送我去英国读书呗?”
“嗯?”
霍家铭抽着烟,思维有些懒得动弹。常小年湿滑的身体缠到他身上,绵软性`感的声音:“送我出去读嘛,在国内能学出什么样啊?等我回来,我就给你做助理。你想带我去哪里就去哪里,一辈子不离开你怎么样?”
霍家铭笑了一声,这小鬼头的胃口越来越大,欲壑难填。像一条冰冷的蛇,这是要赖上他了。
“你去上学,我怎么办?”
“现在网络那么发达,我们可以视频呀!你可以来看我嘛,我寒暑假都回来,大不了我就打飞的来,你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常小年兴致勃勃地勾画着未来,他才不信霍家铭会离不开他,说不定转头就找新人了。
保不准现在就有,同时拥有几个情人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小菜一碟。
而在他没被抛弃之前,总得想好退路。
霍家铭推开他,一身粘腻的汗,他忽然呆不惯这冷冰冰的别院。
“我走了,你好好想想,想好再和我说。”
常小年笑道:“好咧。”
霍家铭开车回家,常小年这个人是不能留了。
六
霍敏自从挨了揍,打死都不回家了。唐明玉不接他电话,上门也找不到人,他只好住宿舍。来年就高考了,他还吊儿郎当的,家里也没人管,成绩一溜下滑。他放学就跑电玩城里,踩着跳舞机直到筋疲力尽才下来。
没人管他,他就开始作。月考数学得了45分,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最后叫家长来。霍敏梗着脖子耍横:“我没家长。”
被班主任老高一脚踹在屁股上,“叫霍家铭来。”
“老头子才没空呢!”
老高作势还要再打,霍敏吓得溜出去了。
带他的老高算是霍家铭安的眼线,要他在学校好好读书,实则是夹在他父子俩的肉饼。
高珣早就不想干了,他是知道霍敏家里的情况的,打电话给霍家铭,秘书甜甜的声音将他堵了回去。霍总出差去了?多久?这不好说。好的,回来一定帮您转达……
高珣想了想,又打电话给唐明玉。这些年霍敏的联系人只有这两个,找唐明玉比找那个大忙人容易多了。
唐明玉躺在床上做运动,他现在发现,睡前只要活动活动,让身体热起来就会方便入睡。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他正维持着一个别扭的瑜伽姿势神游中。
被尖锐的铃声硬生生拖出来,他一身冷汗:“喂?”
高珣道:“唐先生,我想找你谈谈霍敏的事,您有空聊一聊吗?”
“啊?”
他咬住自己舌头,逼迫自己咽下那句“霍敏怎么了”,克制地道:“对不起,霍敏的事我已经无能为了,您还是找别人吧。”
高珣疑惑地道:“这……”
“我从那边搬出来了。”
“啊,哦。”
他犹豫了会,还是道:“霍敏这次月考成绩很差,总成绩全班倒数,数学更是不及格。照这样发展下去,他很难报考一个满意的学校。甚至更糟,希望家长还是照顾下孩子的情绪,多给予他关怀。”
唐明玉没说话,高珣道:“抱歉,打扰您了。”
挂了电话,唐明玉望着天花板发呆。
翻来覆去又是一夜,天亮他决定放着不管。
霍敏翘自习翻墙出来,带着一群狐朋狗友泡吧去了。他出手大方,为人爽快,大把的钱往外撒。周围的朋友喝得人仰马翻,他自己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爸爸不爱他,妈妈去世了,连小后妈都不管他了。他没人疼没人爱,活着有什么意思。
“哥,我有时候真不知道活着做什么。每天都一个人很孤独,没意思透了。你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他在晦暗的酒吧给唐明玉发短信,没收到任何回复,他想唐明玉这人心太狠了,赌气回去继续喝。
结果就是半夜被同学扛回宿舍,值班老师正好逮住,记了个大过通报批评。
唐明玉或多或少知道他这些动静,只是得忍,这是一场战役,谁先低头谁输。
没过几天,霍敏亮出了杀手锏。
他在校门口和人大打出手,被人揍得满脸是血。高珣头痛得把人领回去,分别给霍家铭和唐明玉打电话:再不来看孩子,就永远别来了!
唐明玉接到电话,急匆匆往学校赶。在校门口遇到霍家铭的车,男人一脸严肃地下来,两人缄默无声往校医院去。
霍敏呲牙咧嘴在病床上叫唤,纱布缠得满头包。一见两人都赶来了,心花怒放。唐明玉比霍家铭心急,走到门口的时候,青年抬头渴望又焦急地望了男人一眼。霍家铭让了一步,唐明玉抢先进去了。
“敏敏。”
“哥——”
霍敏委屈地不得了,抱着唐明玉的腰就下不来了。
霍家铭皱着眉和医生谈话,霍敏抽抽嗒嗒控诉唐明玉这段时间对他的虐待。男人回头瞪他一眼:“给我闭嘴。”
霍敏直起腰板:“你谁啊?我和你说话了吗?你个大忙人,刚从哪个情儿的床上下来,别耽误您正事了!”
霍家铭提着霍敏的衣领,像拎小鸡仔一样,唐明玉连忙追上去:“先生——”
霍敏感觉一阵头晕目眩,高珣拿着药过来了:“哎哟,你下手轻点,孩子都这样了还家法呢。”
“给老师道歉。”
霍敏被压着脖子,不服气地道:“对不起。”
“给受伤的同学道歉。”
高珣笑道:“得得,您领回家教育。那位同学伤得没霍敏重,早回去休息了。”
转而又对霍敏道:“你爸你哥都来了,看他们这急的,你也乖一点,别作天作地的了。学校再给你一次改过的机会,如果你不好好把握,我也帮不了你知道吗?”
霍敏不情不愿被他爹压着点头。
“麻烦了。”
霍家铭道。
“嗨,老同学了,别这么说。就是——”
高珣看看后面的唐明玉:“儿子要高考了,家里也消停点,给孩子营造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孩子需要家长的关爱,你们不管怎样都得考虑考虑霍敏的感受。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
霍家铭沉默着,唐明玉如芒在背,一家三口从学校出来,气氛僵硬得诡异。
霍敏拉着唐明玉的手,他一想走就把他拽回来。
一会我头痛,一会我又流血了么,一会哪里不舒服,折腾得唐明玉团团转。
学校的林荫路上,只见一个半大小子拖着一个青年,跟在一个男人后面。
慢慢,地上的影子交织,霍敏将唐明玉的手拉着,又扯住他爸的衣角,三个人走成了一条线。
唐明玉被孩子缠烦了,蓦地抬头,看到男人探寻过来的目光。
深邃的,一针见血地钉住了他。
唐明玉烫着一般松了手,霍敏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