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明珠(34)
崔海萍在楼下破口大骂,霍家铭依然神色冷淡,老板娘听得一脸尴尬,劝她消消气,一家人这是何苦呢。
唐明玉听到老人濒死的消息就已经震撼了,后面各种难听的话,他看着岿然不动的男人一点一滴的崩塌,即便他丝毫不表现出来,他却能够感受那份沉痛。
他掉头就往楼下奔,霍家铭厉声喝道:“你去哪?”
唐明玉低头:“我去问问情况……”
“不许去。”
“先生……”
“滚回来,我告诉过你,不许再到那边去,也不许和那边的人有任何瓜葛。”
“可是……”
男人脸色冷下来,微敛目光:“你是不是以为可以反抗我的话了?”
唐明玉没说话,他慢慢走回来,守在了阳台上。
背后的男人一摔门,进了里屋。
唐明玉就这么站在阳台上,楼下的女人骂,他都认真听着,仿佛那骂声透过他就会减一分力量,砸不到男人身上似的。
崔海萍骂累了,楼上的男人还没下来,她也很无奈。她这次来不是骂仗的,她要借钱,借很多很多钱。他们家一切都靠张莲花撑着,张莲花这一倒,家里的人都会活不下去。她想霍家铭不至于见死不救吧,没想到他真的见死不救。
“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没良心的孬货!等你娘死了你也不来扛棺材板吧,我呸!”
她心力衰竭,耗不下去了。
她这次来完成不了任务,婆婆的病就无人能救,她一个孕妇身不能提肩不能挑,会被这群恶霸蚕食得什么都不剩。
她的公公早死了,丈夫远水救不了近火,婆婆一直以顽强的意志撑着这个家不倒,暴烈的脾气却得罪了不少人。她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崔海萍走出院子的时候抹了抹眼泪,倔强地不肯让人看见。
一个青年悄然溜了出来,拍了拍她的肩:“稍等一下。”
崔海萍连忙抹干眼泪:“干嘛!良心发现啊,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唐明玉苦笑:“对不起,我是自己来的。可以问一下伯母她还好吗?生得什么病?”
崔海萍这下不哭了,奇怪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子,比她还小,能担什么事,说不定就是糊弄她玩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女人怒斥道,唐明玉从身上掏出所有的钱和一张银行卡,“你有笔么?记一下密码。生病肯定需要钱,这些……有点少,是我全部的工资,你先拿去。给我个电话,回头有钱我再寄给你。”
“你干什么啊!谁要你的钱!”
毫不沾亲带故的陌生人都能慷慨解囊,而楼上那个冷血无情的人却一毛不拔,世界从来对人不公平,崔海萍道:“我确实需要钱,可我不能要你的。”
“你来不就是需要钱吗?我是老板的……额,反正我代他聊表心意,他心情不好,你别怪他。”
“你是?”
“我……”
崔海萍看他支支吾吾,联想到那天在人前挡耳光,有点明白了。
“好吧,钱我就收下了,但是知会你老板一声,我们不是白拿他的钱,这是他应该拿的养老费!这么多年便宜他了!”
女人强词夺理,唐明玉也没争辩,他心情也很沉重:“伯母的病……”
“我婆婆得的肝癌,活不了多久了。去年得的,因为拆迁这事一直没去医院,她也不喜欢去医院。本来想早点叫回你们,帮忙转转院什么的。不过算了,也没多少时候了,你看她瘦得都脱形了,要强,不让她儿子知道,你也别告诉他。反正有这点钱就够了,剩下我们自己会处理,再见。”
崔海萍干脆利落地走了,留下唐明玉一人愣在那里。
冰冷刺骨的寒意深入肌理,而他的心却像烧着了一样。
不,不应该这样。
死亡解决不了问题,而男人肯定会再受伤的!
他狂奔上楼,周闵炜推着行李箱下来:“怎么了?”
“先生呢?”
“走了啊。”
“这就走了?!”
“你去哪了,他找不到你还发脾气。”
他陪着崔海萍走了一段路,回来男人已经上车了。
他跑到车前猛拍窗子:“等等!再等一下!”
男人皱眉开窗放他进来,唐明玉气喘吁吁地拉他:“去医院吧,是肝癌,很严重,真的。”
霍家铭冷冷地看着他:“我说的话你没听见?”
“不是,很严重。真的很严重。”
“滚上来。”
男人呵斥道,冰冷的面孔眉头跳动:“我说过不许你和他们说话,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谁准你去找她了?”
唐明玉被吼得立在那里:“可是,可是病得很重。”
“那就让她去死。”
男人波澜不惊地说出这句话,可是唐明玉知道他越是这样,越是不放过自己。他也不放过别人,让一切都来陪葬,可是最后受伤的还是他啊。
他为他伤心,为他痛,感知他的一切,他不能。
男人推开车门,一把将他揪上来:“开车。”
周闵炜一点头,汽车飞驰而去。
远处的清乡像一个灰色的影子,逐渐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二十七
霍家铭不想和唐明玉生气,也不再管清乡的事。他已经打算将这块地处理掉,完全地遗弃它,遗弃所有过往。他会和家里的两个孩子,过新的生活。
看着一路闷闷不乐的唐明玉,霍家铭大手一招,青年默默地趴到他怀里,他伸手搂住他。
一切都会和原来不一样。
汽车一路颠簸,唐明玉昏昏欲睡,心里不安宁也睡不着。他尽力贴近男人,给他一点温暖。
不管他的决定是什么,他都会陪在他身边。
霍家铭搂着他的腰,怀里沉甸甸的人依偎着他,像一份海枯石烂都不变的重量,他手臂收紧,抱紧怀里的人。
至少,他拥有他,彻彻底底的。
到家下车,霍家铭过来要把他抱进去,唐明玉忽然醒了。
“我自己走。”
他下车,兜头被风一吹,从里到外凉透。男人衣服一敞,他连忙跑过去,挨近他火热的体温。
霍家铭连人一起包着往家走,远处砰砰的篮球声响起,有人叫了一声:“明玉!”
“谁啊?”
唐明玉回头,一下愣住。莫云在街对面运着篮球跑过来。
“真的是你。”
怀里的温度陡然落空,怀里的人就这么走了出去。
唐明玉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莫云笑道:“慧姐说你在香山别墅,我就过来逛逛,你那天怎么忽然就走了,都没有和我好好道别,我好想你!”
唐明玉尴尬地不知所措,他能感受到背后那道冷下来的目光,盯得他提心吊胆。
他拉着莫云到一边去,霍家铭看着他们避开他到一边私聊。
唐明玉焦头烂额,莫云却不管这些,他等了唐明玉很多天。徐慧说他在这一带住,具体地址却没有。他就隔三差五过来逛逛,碰碰运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本来只是撩一下小动物,没想到竟真被套牢了。唐明玉走了之后,他就害了相思病一样,牵肠挂肚,课也不好好上,打工也不好好打,纯粹是为了谈恋爱来了。
而对方并不爱他。
不过他不在乎,更不怕被对方男人看见,早晚都会是他的。
唐明玉说他不认识,结果人家竟然找上家门来。他就是有嘴也说不清。
霍家铭没进去,周闵炜已经放好行李走了。男人就看着他们在隔自己稍远的地方折腾,青年被男孩百般纠缠,只能哄,无奈地、带着些讨饶的口吻,似乎对付对方驾轻就熟。哄好了,莫云终于走了,唐明玉迟迟不敢过来。
他心里有鬼,脸上什么都写着。
这一天的事情太多了,他百口莫辩。
霍家铭道:“进去了。”
他什么都没提,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本来两人的关系已经很好了,如胶似漆,他一点都不想因为别人影响他们,影响他在男人心里的位置。
“来啦。”
他劫后余生地扑过去,心有余悸。
霍家铭换了鞋子,唐明玉帮他解领带,手指在领口逡巡摩挲。
男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以后不要和他再有来往。”
“嗯。”
唐明玉慌忙应着。
有惊无险,这代表男人又对他让了一步,他都快飘到天上去了。
他踮起脚对着男人的唇一吻,埋在他怀里:“不会了。”
这次回来之后,两人的关系前所未有的紧密。霍家铭好像闲了下来,有功夫对着他,表面对他很宽容,私下看得越发紧了。占有欲很强,去哪都要问,见什么人做什么事,几点准时回家,一次他没打招呼去了趟超市,回来就是一顿臭骂,但也很好哄,亲一亲吻一吻就能逃过去。
男人迫切地需要他,将他占为己有,榨取着每一丝温度。
两人的关系虽然紧张,但也极为甜蜜。如果他还是以前的唐明玉,无欲无求的话。
他愿意和他锁在一起,陪他一起下地狱。
但现在不同了,他有了思想,有了自主意识,他想救他。
男人在他身上使着力气,握着他的臀操干征伐,两具赤`裸的身体紧紧相拥、交缠,以最亲密的姿态结合在一起,不可分离。青年温柔地接纳着他,包容着他的躁动和疯狂。酣畅淋漓的情事完毕,青年汗湿的身体拥着他,男人沉沉地压在他身上,咬他的脖颈锁骨。唐明玉吃痛,小心翼翼地说:“明天有点事情,我晚回来一会好不好?”
男人道:“做什么?”
唐明玉睁着眼睛撒大谎:“慧姐要我做几个订单,就一小会,保证很快回来。”
男人眉头一紧,青年抬起腿盘住男人的腰,细细地摩擦:“好不好?”
霍家铭挑眉道:“那要看你的表现了。”
男人掰开他的臀,一次性顶进贯穿。唐明玉激动地搂住他的脖子,喘息呻吟,这夜又是被折腾得死去活来。
白天唐明玉上班去了,男人彻底休假,公司的事一概不管。惯常盯着唐明玉的几个人还在动作,但也不怎么尽职,纯粹当保镖用。
霍家铭等到八点,人还没回来,脾气已经控制不住。近来,他经常会有这种失控的感觉,在唐明玉不乖乖呆在家里,不准时回家,不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偷着搞一些小动作,做一些事见一些人,甚至他在超市遇到熟人多说几句话,自己都会暴躁。
不知不觉地,把他当成自己的私有物,谁都不能碰。
特别是如今这个时候。
他已隐隐感觉自己需要唐明玉太多,多到超出他给自己设定的底线,然而每当一碰到他,心里又会想疯狂地占有,饮鸩止渴,恶性循环,欲`望越来越大,他考虑让唐明玉辞职,在家只陪着他就好。
像以前那样,只看着他一个人,只为了他而活。
就该如此。
八点半,青年迟迟不回家。
他打了个电话,唐明玉似乎在赶路,气喘吁吁。
“好了好了,就快到家了。”
唐明玉给崔海萍汇钱去了,顺便买了些东西寄去。两人如今已经熟络,经常会通电话。唐明玉密切关注着那边的情况,老人的病越来越重,已经不能下地行走。
他心里着急,可一直没和男人提过。很明显,霍家铭是一切都抛弃不管的,他无法勉强他,只能尽尽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