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下恋情(8)
作家对于还未公开发表的作品都严格保密,尤其是他版权经理的身份特殊,夏赊雨是个有分寸的人,自知非礼勿视,转头去沙发上寻找自己的西裤。它安静躺在沙发的角落里,昨晚经过蹬踢碾压,现下已经皱得不像话,但相比光着腚,夏赊雨显然只能选择接受。
刚抬起腿穿了一半,傅苔岑端着煎蛋三明治出来,目光扫过他扬起的暴露的月退、根,又有点起反应。本来觉得昨晚完全是酒后兴之所至,现在看来,夏赊雨确实是自己会喜欢的类型。
“夏经理,不再睡一会?”
夏赊雨看了他一眼,此时的傅苔岑看起来神清气爽,戴一副金丝细边框眼镜,穿着浅灰色高领薄针织,紧身的布料将上半身的轮廓勾勒地惹眼,但因为柔软的质地又显出几分斯文知性来。总之今天的他衣冠楚楚,跟昨晚被谷欠望支配的模样完全是两个人。
明明昨晚做过最亲密的事,一觉醒来,傅苔岑变回傅老师,而他也从夏赊雨变回夏经理。
当然夏赊雨完全同意,昨夜是你情我愿大家都满意的一件事,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太过纠结和尴尬,更没必要谈论彼此责任和后续发展,就停在这里非常完美。于是他也努力也让自己显得足够专业:“不睡了,我还要回绘风上班,下午还有例会。”
傅苔岑勾起笑意,将餐盘放在桌上:“吃个早饭再走?做了你的一份。”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确实饥肠辘辘,昨夜消耗巨大,雅漱别苑又偏远,等开车进城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夏赊雨将西裤尽量抻平,站起身走过去,傅苔岑提前将座椅替他拉开。夏赊雨忽然觉得这个人好像没有传言中那么不可理喻。
“谢谢。”
“不客气,按说昨晚的事,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一提起昨晚,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画面争先恐后往外冒,夏赊雨垂敛目光,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唇,看不出什么表情。
傅苔岑饶有兴味地审视他,穿好衣服后一本正经、寡情有礼的样子真的别有意趣,明明昨晚他还会推椡他,自己主动番羽上来。一想到这个又有点心猿意马,他抬了下手,被夏赊雨下意识偏头避开。
傅苔岑毫不介意地撤回动作,耸了耸肩:“夏经理,你的衣领没有翻好……”
在夏赊雨整理衬衣的同时他走到茶几边,翻出药箱,又折返:“我觉得你可能还需要这个。”
递过来的是一枚创口贴。
傅苔岑用指腹在自己的颈侧抹了一下,示意他相同位置:“你这里,有一点痕迹。”作为一个合格的床伴,他应该避免在明显的地方留下吻痕。短暂停顿后,他道歉:“不好意思,我昨晚太冲动,没有替你考虑。”
在那种情况下,也很难保持理智。甚至可以说,没能保持理智,是对夏赊雨当时表现的一种夸赞。加之他本不需要表达任何歉意,但还是体现出非常优越的教养,也因此,夏赊雨不置可否,并没有要出言怪罪的意思。
“没关系。只是解决需要,也没有义务为彼此考虑这么多。”
这一点也是傅苔岑喜欢的,夏赊雨很有边界感,他明白一切决定将会带来什么结果,在这个结果之外,他不会要求更多的东西。至于要不要给更多,傅苔岑想再玩一会,他暂时还没有考虑好。
夏赊雨接过创口贴,对着书架上某个银质装饰品的镜面将吻痕盖住贴平,随后也坐下提起餐叉。老实说煎蛋三明治很可口,作家嘛,大多很在乎生活品质,符合他对于傅苔岑很会做饭的想象。
一顿饭无言,只有刀叉与餐盘碰撞出的脆响,傅苔岑先吃完,靠进椅背里抱起手臂看他用餐。
透亮的日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身上,把人晕染出气色,看上去就舒服顺眼,有时候房子太大,会觉得餐桌边就是差了这么一个安安静静的角色,现在倒是意外和谐。可夏赊雨却完全没有关注到这份欣赏,因为他正在想别的事。
他在忐忑要不要再提一提新书版权的事。虽然现在提很有用春宵一度来要挟版权的嫌疑,可不得不承认,昨晚他救他在先,现在提是胜算最大的时候,傅苔岑总该给他几分薄面,如果能用比较低的价格谈下来,就更好不过了。
一杯牛奶眼看见底,夏赊雨坐直身体,还是决定循序渐进,先寒暄一番:“你近视吗?我看你昨天没有戴眼镜。”
“一点,度数不高,我写作的时候才会戴。”
“在写新书?”
傅苔岑跟着他的视线看向餐桌另一头的笔记本电脑,毫不避讳地回答:“在写大纲。”
“什么类型的故事?”
傅苔岑随手将餐叉丢回餐盘里:“跟上一本《攥酸》很不一样。大概想写一个杜拉斯式的故事,漂亮男人辗转世间,爱过很多人,也被一些人爱着。直到生命的尽头,他终于听到昔日错过的爱人对他说,我爱你苍老的皱纹,胜过你青春的容颜。”
傅苔岑讲话时有种韵味,节奏散漫,声调平稳,音色很容易把人带进他想营造的氛围里。
夏赊雨听得入神,觉得美妙无匹,差点忘记初衷。
“感觉是一个很好的故事。你每一本书都会挑战不一样的东西,比如《攥酸》写的是一对兄弟。”
“对,《攥酸》想写的是命定,而《美丽刑具》想写的,可能是路过。”路过。
夏赊雨摩挲这个词又觉得很玄妙。
“我很喜欢《攥酸》这本书。”夏赊雨把空餐盘推开,终于直奔主题,“所以昨晚的提议,可不可以再考虑?”
傅苔岑不算意外,也把餐盘推开,隔桌和他对视,半笑不笑地:“什么提议?”
见对方装傻,他预感不妙,不由得紧了紧后牙:“给你九个点,首印七万册。”
“不可能。”傅苔岑回答得很快,十指交叉支在下颌,漾起从容的笑意,“我不会卖。”
夏赊雨发现自己心情也怪复杂。刚刚他还在想,睡都睡了,傅苔岑理应好说话一点,可他又隐隐希望傅苔岑还能坚持自己的原则,因为毕竟他不是靠卖身来买版权的那种人。
然而现在听到对方毫不留情地拒绝,又觉得很挫败,说不清楚,好像显得自己很逊,在对方眼里毫无魅力,甚至没能让对方产生一丝丝动摇。
夏赊雨只能竭力压抑住这种情绪,继续加码,好把谈判维持下去:“那我也不绕弯子,我向总编特别申请,十一个点,考虑吗?”这回确实是很有诚意的点数,语气更添了几分不容置喙,“真的不能更多了,傅老师。”
这声“傅老师”又把傅苔岑拉回到缠绵又疯狂的前夜,在他将他陁到裑前来时,他也断断续续这么喊他。傅老师,这样不行,傅老师,那样不行,一副承受不来的模样。
结果最后他自己主动,这样,也那样了。偠侉在布料里面動,衣领完全氵骨下来勾在臂弯里,穿正装很好看的直角肩衤果露在空气中,肩胛骨翕动,眼睛湿湿的,弓着踋褙一点一点吸气。
而在看到夏赊雨推开包厢门的时候,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看上去寡淡严谨的人,在床上竟然有这么放得开的一面。
思绪辗转回到眼前,又变成嘴唇开合,表情一丝不苟、不带春情的夏赊雨。傅苔岑突然起了恶趣味,他非常想看一看,打破这层体面的伪装后,他又会是怎样有趣的反应。
沉浸在紧张的谈判情绪里的夏赊雨,手指点着杯壁,正在等待对方的回答,桌面之上公事公办的表情却陡然一僵,他敏锐地感觉到桌面之下的踋踝被缓慢摩挲,傅苔岑的踋趾顺着裤管伸进来,在他的正装袜上流连,一直向上勾住他的袜夹。
“不能更多了?”傅苔岑反问,他倾身凑近几分,金丝眼镜下的英俊面孔漾起笑意,“你昨晚可是一直要更多。”
【作者有话说】
夏赊雨(忐忑):虽然希望他坚持做自己,可是都睡了,他应该好说话一点叭。
傅苔岑(支下巴):不卖。下次什么时候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