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凶残(84)
韩溪看着那双悲凉又充满怨恨的眼睛,有些于心不忍。
她搓了搓冻麻了的胳膊腿:“妹妹,太晚了,别让你父亲跟着受冻了,早点回去吧。”
“姐姐你……”
“放心,我今天不想死了。”韩溪抚上她粗糙的手背,“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饭。”
余小蕊垂下眼,看着韩溪温润莹白的手指,摇头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是不是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都会活的不开心?
“我以前有个亲姐姐。”她说,“她最爱吃我妈做的辣菜,我后来也学会了,可姐姐已经不在了。”
“……”
“姐,你家住哪里,我改天做了送给你尝尝,行吗?”
韩溪怔了怔,不知道怎么拒绝。
“其实,我姐姐就是那个星期六在这里跳下去的,别人都以为她是失足落水,只有我知道……”余小蕊没再说下去,咬了咬嘴唇,“我今天是来给她烧纸的,我很想她……”
韩溪有些犹豫。
虽然立场上讲,她们是对立的,但她对眼前这个身体里流着余国忠的血的女人,生不出多少恨意。
“好。”
余小蕊露出这半晌的第一个笑,她快步走到轮椅旁,从把手上挂着的袋子里摸出手机。
韩溪跟了过去,看清了余国忠灰败的面色和满眼惊骇,他比过去枯瘦了些,歪着的脑袋此刻还微微抖动着。
她在心里冷哼一声,在对方手机上输入自己的私人号码。
“姐姐你叫什么?”余小蕊接过手机,准备输入备注。
韩溪:“叫我溪姐就好。”
余小蕊愣了一秒,然后在手机上输入“西姐”。
韩溪没有纠正,趁机将摄像头别进轮椅网面靠背的缝隙里……
这时,余国忠不知牵动了那根神经,脖子忽然一扭,脑袋压住了韩溪的手背,歪着嘴呜呜乱叫,舌头都伸了出来想要够她的手。
“啊——”韩溪瞬间遍体生寒,惊呼一声!
余小蕊刚存完号码,见状立时面露凶狠之色,粗鲁的推开余国忠的脑袋:“你干嘛!”
韩溪收回手,惊魂未定,余小蕊尴尬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对不起啊,他……他有时候,就,精神……失常……”
韩溪怔怔点头,扯了个难看的笑:“没事的。那,妹妹你们烧纸吧,我先回去了……”
“啊,好!姐你路上小心,回去我给你打电话。”
“好。”韩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齐轩的车子悄然发动,开到河岸一侧的出口。
韩溪一张脸冻成青白色,看到齐轩下来为她打开车门,这才深深呼出口气。
“韩总。”齐轩看她面色不好,有些担心,“您还好吧?”
“没事。”韩溪坐进车里:“有酒精吗?”
“没有,有湿巾。”
“给我。”
她一路沉默的擦着自己的手,那颗枯草球一样的脑袋留在手背上的触感怎么也擦不掉。
原来对一个人的恨与恶,并不会因为对方受到的惩罚而消失,她以为这几年已经释怀,可看到那个人,就会想到冉冉懵懂中遭遇的侵犯,心里的火还是会瞬间烧起来……
直到回了秋茗别墅,见韩山已经接了冉冉回来,心里污糟的感觉才稍稍驱散。
韩山看她围着厚厚的毯子窝在沙发里发呆,有点心疼,于是也殷勤起来,主动倒上热茶,围上围裙去做饭。
虽然让韩溪再次面对余国忠,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有些难为她,但他觉得能亲自参与把余国忠送进监狱这件事,会让韩溪未来轻松一些。
齐轩留下来吃了一顿韩山亲手做的晚饭,看着在外高大冷峻的男人在自己姐姐面前小心翼翼的模样,颇觉有趣。
饭后,三人围着电脑看监控。
摄像头的位置几乎就是余国忠视角,男人呜呜咽咽的声音渐渐嘶哑无力,余小蕊沉默的烧完纸,走到余国忠面前。
黑暗中红外线拍摄的画面是黑白的,女人头发在寒风中飞扬,有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狗改不了吃屎,是吗?”余小蕊冷笑道。
余国忠没出声。
“都这副德行了,看见漂亮女人还能伸舌头,你恶心不恶心?”她表情狰狞了几分,“你不是喜欢没成年的小姑娘吗?怎么,没了根连要求都变低了?你就不怕那是我姐的鬼魂派来索命的吗?啊?!”
“啪”地一声,余小蕊把装纸钱的布袋拍在余国忠脸上,电脑前三人身形皆是一僵。
这也……太直观了。
“不过我不会让你死的。”余小蕊忽然笑起来,眼睛死死盯着余国忠,“从小到大,我姐为保护我被你凌辱折磨了多少次,我就要替她一次一次的还回来!这才哪到哪?”
她走回烧纸的灰堆旁,抓了一把灰过来,不由分说塞进余国忠嘴里……
视频晃动,余国忠脑袋胡乱转动,发出类似呕吐的哭声。
余小蕊面无表情:“让缺钱的孤魂野鬼们都来你这大魔鬼的肚子里拿吧,掏你的心,挖你的肺……”
电脑前三人都沉默了。
一时间分不清谁更像魔鬼……
第61章 一缕妖风
视频内容超出预期,韩山按下了暂停键。
房间里一时寂静,冉冉在一旁拨弄锻炼手指的玩具,偶尔发出叮当的声响。
“禽兽。”韩溪声音飘忽,落不到实处,“一定要让他进监狱吗……”
这句话的意思大家都清楚——余国忠现在的状况比进监狱惨多了。
见自己弟弟不说话,她换了目标:“齐轩,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齐轩搓了搓额头,有些为难:“于情,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韩山转头看了他一眼。
“额……于理,肯定是应该将他绳之以法,恶行公之于众的。”齐轩又说。
韩溪盯着这两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察觉气氛有点奇怪,齐轩轻咳一声,开了个玩笑:“那个……监狱里不是有什么鄙视链吗?他这种人进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不能喊又不能动,遇到跟他一类变态的…”
意识到这种话有些污秽,齐轩急忙住了嘴:“抱歉。”
“……”韩溪睁大眼睛,“会吗?”
“你想多了。”韩山身体靠进沙发,“生活不能自理的罪犯,一般会由监区医院护理,如果余小蕊愿意继续照顾,还可以申请监外执行。”
“啧。”韩溪咬牙:“太便宜他了。”
“是啊。”韩山苦笑,“其实这几年,我几乎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把余国忠送进去。等知道他瘫了,我又忍不住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审判者,纠结着到底怎么样对他来说,才是最严厉的惩罚……”
他沉默几秒,看向韩溪:
“姐,后来我想明白了,还是要让他定罪。为了公义,也是给其他被伤害和牵连的人一个交代,更是为了让我们自己放下这个包袱。”
韩溪看了他半晌,心中有什么东西慢慢化开……
道理她何尝不懂。
余国忠不定罪,她和韩山心底那根不甘的枝桠永远不会剔除,它会遮挡清风日光,让人心不自觉囿于阴暗。
她又想到余小蕊眼里的悲楚和狰狞。
不可告人的家丑像一把刀凌迟着她的小半生,如今刽子手成了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肉,她守着这个秘密让自己成为那把刀,甚至放弃了自己的人生……
“好。我听你的。”韩溪说。
“而且,驰远的案子你们都知道。”韩山又说,“他上周已经委托律师提起上诉,季政委也透露过警方正在暗中调查被告学生,所以,这件事迟早会水落石出,到时候我们就算不提供证据,余国忠也会被查,但是有余小蕊的证词,就能确保余国忠的量刑不会太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