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效陷阱(3)
心说真是见鬼了,他竟然没由来地感到后怕。
温热宽厚的手掌贴上前额,带来一缕迷迭香的味道。
荀奕偏头想躲开对方的手,微不可查地皱起眉。结果被扣住后颈摁进了枕头里,抖开被子给人盖好。
方才不受控制的过火情绪已经被韩隽收拾妥当。揽住后脖子的掌心温度偏低,不知有意还是无心,恰好将那块敏感肌肤拢在手下——那是荀奕的腺体。
Alpha喝了点酒,体温比平时稍高,与韩隽微凉的掌心形成鲜明对比。但荀奕像是被烫到了,猛地缩了一下脖子。
指腹摁在腺体周围同样脆弱的皮肤上,指尖微微用力到有些发白。
属于另一个alpha的味道更浓了。像被那人紧紧裹在怀里,一步步地走向对方早已布好的陷阱,彻底落入圈套之中。
信息素浓郁得让荀奕有瞬间的头晕目眩,他手心出汗,有些紧张得压抑着逃离的冲动,似有若无的琥珀麝香被逼出,混在浓烈的迷迭香中。
直到韩隽退开,他才松了口气。
浴室传来水声,荀奕维持着韩隽进浴室前的动作,忐忑不安地等着室友洗完澡出来把他连床垫带人一起丢出去。
他刚刚那么做是在威胁我吧?不然也找不出其他理由解释韩隽一系列怪异举动。
迷迭香有镇定安神的作用,同时也具有高刺激性的特点,香郁之中带着辛浊的味道从浴室门缝中挤出,荀奕嗅着回味略苦的味道,不仅没清醒反而更晕了,太阳穴突突直跳。
同为Alpha,信息素相互排斥是天性,更何况是在高浓度的情况下。腺体肿胀刺痛,过多的迷迭香堆积却因为喝了酒造成身体机能下降的原因无法及时代谢,延迟的反射弧也没有及时释放足够强大的信息素抵抗。
荀奕全程被动,情况渐渐脱离他掌控。
韩隽一个澡洗了很久不见出来,水声一直没停过。
到底是植类信息素,攻击力不算强势夸张。闻久了之后竟也习惯了,在迷迭香本体作用下,荀奕渐渐放松警惕,眼皮越来越沉,在酒精的作用下昏昏欲睡。
临睡前最后一个清醒的念头是:他......味道还蛮好闻的。
韩隽裹挟着一身水汽时就看到荀奕趴着睡着了。半边脸埋在枕头里,脸颊上的肉被挤成一团,嘴巴微微张着,时不时哼哼两声,看来是困极了。被子囫囵卷在身上,露出右半边身子来。
睡相很一般,韩隽评价道。
姿势问题,宽松的睡衣下摆堆在腰侧,肌肉分明的背肌和那截线条流畅漂亮的脚踝刺得他眼睛生疼。
高大的Alpha毫不客气占了一半床,存在感异常强烈,让原本还算宽敞的单人床瞬间变得狭窄起来。
荀奕已经换过衣服,此时正穿着韩隽的睡衣躺在韩隽的床上。
韩隽拿热毛巾给对方擦了擦,伺候完荀大少爷后掀起被角躺了进去。
喝了酒的身体很热,韩隽想着。
两种信息素交织在一起,最终混出了不算好闻的暧昧。
荀奕是在韩隽怀里醒来的。
没有宿醉后的头疼,只是尚未完全清醒就发现自己置身在陌生的房间。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仍在做梦。
自己的腰被什么东西禁锢住,后背贴在一片温热中。
熟悉的迷迭香被他鼻子捕捉,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了。
一句脏话冲上来哽在喉咙里不知道当不当说,他的内心极度混乱,想骂出口的不文明词句在嘴里转了两圈,足足磨下两层牙釉质后化为软绵无力但无比贴合心境的:“操......”
问:大清早发现自己在穷讲究大洁癖的死对头怀里醒来还睡他床上怎么办!为什么这个逼不按剧本走?到底要整哪一出!
最重要的是,身后那哥们儿,克制一点,矜持一点。顶在我腿根那玩意儿能不能挪挪?
今天不宜睁眼,建议闭眼重睡。
荀奕往床侧拱了拱想下床,腰间手臂一紧又猝不及防被人带回怀里。
回头猛得撞上对方视线,韩隽显然是没清醒,睡眼朦胧的室友拿下巴蹭了蹭荀奕头顶,说:“醒了?还早,再眯半小时,好不好?”睡了一晚上嗓子有些涩,又低又哑。
这种熟练的讨价还价是怎么回事?荀奕看着对方淡然和理所应当的样子,崩溃了。哥,说好的高岭之花呢?
荀奕的世界幻灭了。
“你......你怎么和我睡一起?”他顿了顿,决定倒打一耙,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疑问。
模样很凶,韩隽眼睛也不睁开笑了笑。“这是我的床。”
然后贴过来又蹭了蹭。
荀奕的发质偏硬,蹭起来微微硌人,但更多的是痒,怪有意思的。
“那你为什么抱着我?”为什么不干脆把我丢出去然后连夜换寝滚蛋,总之不是和我滚在一起。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韩隽终于乐意把半眯的眼睛睁开了,露出颇为难的表情,“这是单人床,我们俩都很高,贴近点省地儿。而且我们两个男alpha应该不用计较那么多吧。”
荀奕没说话,近距离地撞进对方那双浅褐色的、此刻被阳光晕染得愈发浅淡的眸子里,下意识屏住呼吸,数着韩隽卷翘的眼睫毛。
半晌没收到回复,韩隽自顾自补充道:“计较也不是不行。都听你的。”
昨晚睡前没拉窗帘,阳光洒了一地,在韩隽身上勾勒出一圈光晕,高挺而直的鼻梁截断了映在他脸上的光带。
荀奕被蛊惑般去数对方睫毛。
他的睫毛排得很密,还特别长,搭配狭长上挑的凤眼有一种古典水墨画的韵味。偏偏其他五官又生得格外出挑,左眼内下方一颗淫痣带出妖艳之意,一副浓墨重彩的勾人长相。
活脱是个妖精,荀奕评价。
“是没必要,但我不和男Alpha睡觉。”
荀奕少爷脾气上来了,语气冷硬,有种说不上来的憋屈。他掀开被子下床回房洗漱。
有些丢面儿。平时关系不冷不淡就算了,自己还心里暗暗不爽对方很久了。结果昨天半清不楚在人家床上赖一晚上,也记不清有没有做什么更出格的事儿了。
在谁面前丢脸都可以,唯独韩隽不行。
洗漱完荀奕想了想,重新走进韩隽房间。
韩隽还在刷牙,一手撑在洗手台上,上半身裸着。手臂肌肉收缩撑起流畅线条,腹肌块状分明,沿着一段引人遐想的腰线伸入系得松松垮垮的运动裤里。处处蕴含着爆发力。
韩隽比荀奕要白上至少两个度,与Omega相比也不遑多让,肤色颜色一点也不爷们儿。何况长得又好,完美符合小白脸条件。
如果不是因为他身高出众,准被人喊“娘炮。”韩隽个头长得高,显得整个人隽逸挺拔。平时穿着衣服看不出来,看起来还不比荀奕结实,甚至有些过于瘦了。然而其实是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衣服架子,该有的地方一样不少。
荀奕倚在门框上抱臂把人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打量了两回,从鼻腔里闷出一声冷哼,在心里不情不愿勉强给人打了个八分。
眼神毫不掩饰,很不客气。韩隽也不介意,大方任看,好脾气地笑了笑。
“喂,我是不会帮你洗床单的。”
荀奕向韩隽方向抬了抬下巴,漫不经心的语气有些欠。
两人的视线在镜子中交汇。
只听对方轻笑一声应了声“好。”
“也不会帮你铺床。”
“好。”
“更别妄想我给你道歉。”
“嗯。”
“行,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
荀奕家境不错,少爷日子过惯了,不免被养出点少爷脾气,性子里多少有些纨绔公子哥儿的特点。偶尔说起话来不经意间会显出理所应当的傲气来,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直来直去带着刺儿也不在意。
韩隽往脸上泼了两捧水,把脸上的水随意一抹,撩起半湿的头发往后拨成个背头,回过身靠在洗手台上盯着荀奕。
“没问题,还有呢?”
“嗯?”荀奕露出疑惑表情,“没有了。”
内心想着,室友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是因为床单被其他人睡了已经不想挽救,打算直接丢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