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谎(65)
崇野明显感觉到他说出“退缩”的时候,陆时郁的身子一僵。
“我想自己冷静一下,我昨天一天都乱乱的,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讲,所以便直接关了机……”
“这真的是我不对。”崇野又开始道歉,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说辞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如果是他的话他都不会原谅自己,已经想要把昨天直接飞回嵩水县的自己劈头盖脸痛骂一顿。
“我以前一直觉得,八年我都挺过来了,只是留在你身边才会产生依赖,但是我回来之后才发现,我不能没有你,我更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我离不开你,我这辈子都办法离开你了。”
“而且,我也希望你可以来找我,我知道你一定想的到我会回这里,毕竟我没多少朋友,能去的地方也不多。”
“郑亭江和我说,你要管这么大的家业,付出所有心血之后难免就会想要有人来继承,这也是必须要面对的事情,可是我们不会有孩子,你现在不考虑那么远,但是人都会变。”
“我当时真的怕了,我完全找不到话反驳他,我怕你也被说服,然后真的不来找我了。”
“还好你来了。”
还好你来了,让我明白你有多爱我。
而这短短的一天时间,我也想通了,我确实——没你不行。
陆时郁理解崇野,崇野不是对他和他的爱不够坚定,而是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信心,所以畏手畏脚,仿佛被困在一个十字路口。
“小野,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有这种顾虑好吗?我爱你,也只爱你。”
“话说再多也不如做出来,但我要说,我是真的想,永远永远和你走下去,八年前我就是这个想法,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我知道了,哥,对不起。”
“道歉的话就不要说了。”
陆时郁困得睁不开眼,把他抱紧了,生怕他再跑掉一样。
“开了一天车,今天饶过你,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五十六章
“我们一直这么好”
时隔八年再回到嵩水县,明明没什么太大改变,一切却都变得陌生。
嵩水县这种小县城,发展并不迅速,顶多是多了几栋楼,大体的布局都没有变,好多曾经两个人经常吃的小饭店还在原位,只是换了更崭新现代化的店面。
这也让崇野可以更容易找到陆时郁的家,房子还是当年的房子,院子还是当年的院子,但是因为太久没有人打扫收拾,院子里长满杂草,崇野避开齐腿的枯枝,拉了拉紧闭的房门,门锁生了锈,门钥匙他走的时候没有拿,现在自然也找不到了,打不开门,他围着房子前后左右转了一圈,每一处都还蕴藏着两个人之间的回忆。
崇野摸了摸陈旧的掉了漆的自行车,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他的手有些抖,这辆自行车虽然没有陪伴他太久,却对他意义非常,想必对陆时郁也是一样的。
他们曾经就是这样一人一辆并排骑着车走过家附近的每一条路。
那时候他们自由快活,因为相爱所以也可以短暂放下对于未来的顾虑。
已经很晚了,崇野没有久留,想看一眼时间,但是手机自从他上飞机之后就没有再开过机,他想陆时郁一定给他发了很多消息,现在可能正在酒吧门口等着他吃晚饭,再过一两个小时可能就会发现自己消失了。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或许有些自私,但他觉得他更需要一些独立的时间沉下心来好好思考思考自己的感情。
他的感情太漂浮了,这让他对陆时郁又抱歉又愧疚,他不应该总是因为外界因素去动摇,他总觉得自己离开陆时郁也能活,哪怕痛苦一点,但是万一对陆时郁是好的呢?
就像他八年前走了,陆时郁才没有因为他而耽误自己的前程,不然现在也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
离开陆时郁他会不会好他不知道,但是如果对陆时郁有好处,他会愿意。
崇野回到自己的小房子,因为本来就破败,所以经过岁月洗礼之后反倒看不出有太大变化。
门口有个小水缸,他以前会把钥匙放在下面压着,水缸还在,只是不知道钥匙还在不在了。
他把水缸挪开,竟然真的看见锈迹斑斑沾满泥土的钥匙嵌在地里,他拿起来用衣服擦擦,插,到锁孔里,打开的过程有些费力,不过最后门锁咔哒一声,还是开了。
房间里的摆设一览无余,灰尘气有些呛鼻,崇野扇扇鼻子,踏进去,摸索着开了灯,灯倒是还能用,不然真就什么也不看不清了。
他呼出口气,今天也有些累了,不只身体,心里也累,简单收拾一下很久没有睡过人的床,也不管被褥有没有发潮发霉,随便扯了一个盖在腰腹,合衣睡了。
这一宿崇野睡得并不好,想了太多东西,总是有一根神经紧绷着,便没办法静下心来安然入睡。
第三次突然睁开眼,天已经发灰,看样子是要亮天了,手机一直没开机,家里钟表的指针早就已经不转动,失去时间概念,崇野躺在床上睁着失去聚焦的眼睛,他好想知道陆时郁现在在做什么,但是断联一宿,他已经没有任何勇气主动去找陆时郁了。
陆时郁会来找他吗?如果不会他又该怎么办呢?
他不知道,他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太草率,果然人不能在脑子不清醒的状态下做决定。
不过事已至此,他再后悔也没什么用处。
况且他不就是想要看看陆时郁会不会来找他吗?
他想知道在陆时郁心里,他到底是什么位置,答案明明显而易见,他却还是想要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愚蠢办法去得到一个验证。
是的,愚蠢,他觉得这是他做过的最没脑子的事情。
崇野从床上直挺挺地坐起来,把房间里除了床以外的其他地方收拾了一下,最后用凉水简单洗漱,冰凉的水倒是让他大脑格外清醒。
等着窗外有邻居经过,崇野就知道该吃早饭了,出门去曾经去过的早餐店买了四个包子,两荤两素。
过了这么久老板可能也不认识他了,崇野还是出于不知道什么心理戴上了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在这种小地方很少有人会戴口罩,老板觉得好奇,看了他几眼但是并没有多问,从笼屉里帮他装好热乎乎的包子,崇野又买了杯热豆浆。
“加糖吗?”
“不加。”
崇野说完有些恍惚,爱喝甜豆浆的是他,陆时郁不喜欢,陆时郁现在喝咖啡也一样不喜欢加糖,所以每次两个人里面,说“不加”的那个是陆时郁,现在陆时郁不在,他却脱口而出陆时郁的饮食习惯。
他们好像越来越像了。
回去的路上崇野慢吞吞地吃掉三个包子,机械地咀嚼着,好像都没尝出什么味道,最后一个装在袋子系好揣进兜里,手也跟着插,进去。
快到家的时候路过理发店,他摸了摸变得没那么扎手的头发,在门口踌躇片刻之后踏了进去。
他应该是早上店里的第一单生意,所以理发师表现得十分热情,“你好帅哥,染还是烫。”
“剃个寸头就行。”
“得嘞。”
理发师的兴致并没有因为他只剪发而消退,但是聊天的过程中还是控制不住诱惑他办一张卡。
崇野起初只是淡淡附和,不想说多余的话,后来觉得有点吵闹,开口拒绝:“我不在这边住,过两天就走了,不需要办卡。”
“那好吧。”
小哥耸耸肩,摆正他的脑袋对着镜子看了一眼。
“确实,你这身打扮也不像本地的。”
崇野想说他是本地人,只是多年没回,也没什么底气说这样的话,他又想自己刚刚说会回去的,所以潜意识里还是觉得陆时郁会来找他。
他凭什么总是要陆时郁来找他呢?
他不知道第多少次质问自己——怎么就这么任性擅自回来?他应该去和陆时郁沟通的,陆时郁现在一定生气极了。
还是想想怎么解释的好。
寸头并不需要太多技术含量,速度也比较快,尤其是被崇野拒绝办卡之后,理发师心无旁骛,剪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