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搭档(54)
这几天的工作不算太忙,许高达也算是帮他提高了一点业务效率。更重要的是,牧冰去出差以后,他不知为何不是很想回那间公寓,总觉得太冷清了,让人不舒服。
许高达跟他约在了公司附近的一家清吧,时夏到的时候,许高达已经坐在那喝上了。
“你的。”看见时夏过来,许高达指了指放在旁边的酒,“以前冰哥说你喜欢喝甜的,就给你点了杯百利甜,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多少钱?”时夏转头问酒保。
“哎——别别别,都说了我请你。”许高达拦着时夏按着他坐下。
许高达请客的意志坚定,时夏也不好再推脱,只好就这样坐下。
“这么多年,能再见一面挺不容易的。”许高达感叹道,“你刚进门的时候,我看见你吓了一跳呢,没想到你就是星梦新游戏的美术负责人。不过也对,上学那会儿我就知道你肯定比我们都有出息,真好啊。”
“你别挖苦我了,我算什么有出息。”时夏苦笑了一声,“你冰哥现在才是真的有出息,我跟他比就是九牛一毫。”
“哎,你知道冰哥现在在哪儿高就吗?”听到这个话题,许高达忽然来了兴致,直起身子,“我听说他后来好像考了不错的学校,你和他后来联系过吗?”
时夏一愣,“你不知道他在哪儿工作?”
他还以为许高达肯定早就跟牧冰接触过。
“没啊。”许高达晃着酒杯说,“我跟冰哥得有十年没联系过了,转学以后他就跟失踪了一样,我们谁都联系不上他,也不知道他后来过得怎么样。”
“他现在也在星梦,是开发组的组长。”时夏说,“我们俩现在都在星与星愿项目组,我还以为你前期交流的时候肯定见过他了呢。”
许高达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你们俩现在在一个组里工作?”
“真的啊。”时夏觉得有些好笑,“只不过他现在出差,你想见他的话等他出差回来我跟他说。”
许高达的眼睛还是很大,脱口而出道,“那这么说,他都跟你说了?”
时夏一脸懵,“说什么?”
许高达一愣,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干咳了一声端起杯子喝酒掩饰,“没什么,没什么。哦对了,你们那个项目预计是什么时候上线来着?”
这话题转换未免也太过生硬了,然而时夏再怎么想问,许高达都坚持不再说,只把话题转移到无关的事情上去。
这反而勾起时夏更多的好奇,像有什么在心窝里抓。
尤其这还是关于牧冰的事。
他今天无论如何都得问出来。
时夏招呼酒保又点了两杯酒,往许高达的方向推。
“哎哟,你点个什么劲,都说了我今天请客……”
“今天是你专门跑我们公司来对接,一直跑上跑下的那么辛苦,我还不出点劳务费怎么行?”时夏说,“说实话我就很不擅长这种工作,要跟人打交道,还要会读空气,我在边上看着都觉得你很厉害。”
“你也太抬举我了,这点小活谁干不了啊。”
“我就干不了啊。”时夏认真地说,“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厉害了,班上好多事你都会处理,人缘也好,大家都喜欢你。”
许高达连连摆手说哪有,但看得出他对于这样直白的夸奖还是非常开心的,一张脸激动得通红,时夏趁机把酒推过去。
就这么哄着夸着,没多久许高达就有些喝高了。
“咱们上学那会儿,我就给好多人办过事!”他连声音都比刚才大了不少,“咱班上好多人压根就离不了我,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然后他开始掰着手指头跟时夏数,“小东、狗子、刘姐,当然还有冰哥……冰哥托我办的事最多了,他那段时间也太不容易,我要是不帮着点,都不知道他当时要怎么挨过去。”
“挨过去?”时夏追问,“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了?”
“就是高二那年啊,他不是就上了一年多就转学走了吗?”许高达说。
“他转学不是因为父母工作调动吗?”
时夏的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许高达摆了摆手,“表面上是这么说,但我们都知道不是。他爸妈在他转学之前好久就调动走了,反正他们调不调动都不怎么管他,把他往家里一扔再雇个保姆就完事了。”
“那他为什么……”
“这个事啊,是因为——”许高达刚摆出一副要侃侃而谈的架势,就忽然停住了,看了看时夏,摇摇头,“不行,冰哥不让我告诉你,我不能说。”
时夏都快被他给急死了。
“他现在人又不在这,你说了也没人知道!”
许高达瞪着眼睛盯着前方的虚空发了会儿呆,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终于转过头看向时夏,“行,那我就告诉你,但是你不能跟冰哥说是我说的。我当时可是跟他发过誓的,绝对不能……”
“我保证不告诉他。”时夏打断许高达的话。
大约是被时夏坚毅的眼神打动,许高达相信了他。他放下酒杯,神秘兮兮地招招手,硬要时夏把耳朵凑到他旁边。
时夏没有办法,只好凑了过去,两个成年大男人像小学女生似的挨在一块,许高达才肯开口。
“你不知道,高二那年有一次大家课间出去跑操的时候,母老虎派纪律委员来教室搜违禁物品,结果纪律委员从你的书包里……”许高达压低声音说,“搜出了一封情书。”
“什么?”时夏震惊地说。
他当时写的那封情书被搜出来过?他怎么根本不知道?
“然后冰哥作为你的同桌就被叫去办公室问话了。”许高达说,“母老虎一开始好像只是想问他知不知道这封情书的事,结果冰哥直接承认了情书是他写的。”
“情书是……他写的?”时夏更加震惊了。
“对啊。冰哥应该是写完刚塞你包里没多久就被发现了,你应该连看都没来得及看到,估计是没什么印象了。”许高达说,“我当时觉得冰哥真挺男人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母老虎本来就不喜欢他,知道这事以后直接把他家长从外地全叫回来了,当着他爸妈的面让他跪下认错,还骂了好多不堪入耳的话……冰哥当时一声不吭就随便她骂,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这事跟你没关系,也别让你知道。”
时夏震惊得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但他想起自己写过的那封情书确实没有写题头,也没有署名,因为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送出手,所以直到最后也没留下名字。
后来呢?那封情书后来去哪儿了?
牧冰转学走以后,他好像再也没见到过那个信封。他一直以为只是被自己弄丢了,或者路上掉在什么地方了,反正情书的收信人都已经不在了,他也懒得关心情书去哪了。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那封情书就这样遗失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连同里面的秘密一起在不知名的地方腐烂发霉。
后来他和牧冰再度相遇,他猜到牧冰可能看到过那封情书,却没猜到他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看到的。
“后来冰哥就跟我们说,为了不让事情被母老虎搞得更大,他决定转学。”许高达说,“那件事出了以后他爸妈好像就更不管他了,转学的手续、联络什么的好像都是他一个人搞定的。他还说他转走以后还有个好处,就是少一个人跟你竞争,你以后就能恢复原来的名次,考试的时候能更自信一些。”
时夏坐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许高达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还招呼酒保再来一杯。
当许高达的下一杯酒喝到一半时,时夏用很慢的语速开口。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傻子吗?”
“不瞒你说,冰哥是我认识的最聪明的人,可我们有的时候也觉得他有点傻。”许高达伸手比划了一下,“但是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情到深处的时候,人就是会变傻的。正所谓天若有情天亦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