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我办公室来一下(26)
几人怪异的行为已经引来周遭的围观,更有窃窃私语不绝于耳,唐纨脸皮薄,说完这些话,不想再多待一秒,抱着唐弥快步出了咖啡馆。
贺准紧随其后要追出去,却又被一头雾水的任寰拽住,望着唐纨离开的方向茫然地问:“他谁啊?”
贺准一脑门子官司,气到爆粗:“我他妈今天就不该跟你约这个局!”
任寰心思玲珑,脑子里百转千回已经琢磨出了真相,咂了下嘴说:“你跟那个人……天哪,莫非你喜欢有妇之夫?”
贺准额角青筋直跳,一肘将人顶开,长腿阔步绝尘而去。
公交车缓缓停靠路边,唐纨抱着唐弥从后车门下来,沿着路边走了段距离,小丫头突然把脑袋埋在他颈窝处,使劲拱了拱,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
唐纨拍着女儿稚嫩的背,“怎么了?”
唐弥抬起头,小手伸过来戳了戳唐纨脸颊上清浅的梨涡,小声问:“唐唐,你为什么生气?”
唐纨一愣,嘴角弯起笑弧,低头蹭了蹭女儿的小鼻子,“我没生气。”
唐弥眨巴着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瞳孔里盛着一汪水般清澈净透:“真的吗?”
“真的。”
唐弥突然晃悠着小短腿,挣扎要从他怀里下来。
贺准驱车一路跟,像个不道德的尾随者,看着父女俩下了公交车,走一小段路又停下来,被放在地上的小丫头牵着唐纨的手,一起进了路边灯火通明的便利店。
他把车泊在路对面,车窗降下半截,眺望着远处便利店玻璃门内的影影绰绰,点燃了一根烟。
思绪漫无目的地飘荡,就好像他选择跟着那辆公交车一路追来这里,是违背了大脑发出的理智指令,被另一层无法形容的情绪所驱使的不合理行为。
他解释不了自己这一遭鬼使神差的跟踪算怎么回事,却又盲目自信般地笃定,沈娇跟唐纨并无亲密关系。
三五分钟后,贺准第二根烟快要燃到尽头,夜风顺着半降的挡风玻璃涌入车内,送来对面便利店自动门叮咚开启的声响。
一大一小从里面出来,门口一盏高耸的路灯恰到好处地洒下一洼澄黄光晕,笼着唐纨清瘦纤长的身形,干净如画的秀气眉眼被夜色过滤成忽明忽暗的斑驳,旁边跟了一个刚刚过他膝盖高的小人儿。
这一幕就像电影里的某一帧,浓墨重彩般地印在贺准视网膜中,他定定地看着,恍惚间失了神,直至烟蒂烧到指腹,轻微的刺痛让他乍然惊醒,几近狼狈地收回了视线。
拐进居民区步行街,馄饨摊上的胖婶正站在店门口拉卷帘门,唐纨熟络地同她打招呼:“准备收摊了?”
“是啊,天气冷,生意不太好。”胖婶一看见小唐弥就笑开了花,“你们父女俩怎么回来这么晚?”
唐弥从口袋里掏出新买的糖果,大方举给胖婶,奶声奶气道:“阿姨,吃糖。”
胖婶心都要萌化了,哎哟哟地蹲下身,揪着唐弥肉嘟嘟的脸蛋一通“蹂躏”。
直起腰后,她目光越过唐纨的肩膀,像是被什么吸引了去,落在不远处路口的方向,微微一愣。
唐纨跟着转过头。
银灰色硬顶911停靠在灰头土脸的矮破小居民楼旁,打着耀眼的双闪,一身黑色长款羊绒大衣的贺准推门下车,宽而直的肩膀撞开浓郁夜色,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
唐纨像是被隔空施了定身术,整个人愣在那里,直到贺准停在眼前,他才大梦初醒般地茫然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贺准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气流汹涌进体内刺得肺疼,他实话实说:“我跟踪你。”
唐纨:“……?”
旁边胖婶却立马换上一副警惕的眼神,护犊子般地先将小唐弥抱在怀里,盯着贺准问:“请问你是?”
谁知唐弥这小丫头是个自来熟,又被养得天真娇憨,一晚上连着两次见到贺准,心里自然而然把他当成了爸爸的熟人,眨巴着眼睛脆生生地开口:“叔叔好。”
贺准被一口奶音叫得如听仙乐耳暂明,唇角无意识地上挑,却是一本正经地跟一个三岁半的孩子对话起来:“你好。”
胖婶噗嗤一声笑了,扭头问唐纨:“这是你朋友啊?”
唐纨含糊地点点头,从胖婶手里接过唐弥,他隐约猜到了贺准跟来的目的,不想在大街上争执供人展览,瞥了贺准一眼,态度冷淡:“有事进屋说吧。”
开门,进屋,七十平的小两居,客厅灯拍开,照出一室暖黄,朴素却又温馨。
唐纨立在门口朝外面的贺准不咸不淡道:“屋子小,贺总还请担待。”
贺准对他的阴阳怪气照单全收,没脾气地跟在后面抬脚进了屋。
唐纨指了下沙发的方向,“坐吧。”
家里难得来位客人,还是个高大英俊的帅叔叔,小丫头兴奋得不行。等唐纨进厨房拎了烧水壶出来的当口儿,她已经自来熟地扒拉着贺准的腿,踮着小脚丫要往人嘴里送糖了。
不仅人来疯,还是个颜控。
泡好茶端过去搁在茶几上,唐纨顺手把上面堆叠的儿童画册收走,“不是什么好茶叶,将就着喝。唐弥,过来。”
他说完,在贺准右手边的单人沙发前落座,将扑进怀里的小丫头抱在腿上,眼神清冽地看过来,开门见山:“想问我跟沈娇的事?”
贺准挑了下眉,意料中的,又听他接着道:“贺总对下属的私事这么好奇吗?”
“可你刚刚不是跟邻居说,我是你朋友吗?朋友的话,能关心你的私事吗?”
唐纨哽了一下,冷漠道:“不能。”
贺准轻笑:“沈娇可以,我不行?”
唐纨被他说得一愣,“……你知道了?”
歪倒正着居然让他诈出了一点有效信息,贺准顺水推舟开始装腔作势:“嗯。”
唐纨蹙起眉,有些不爽:“她怎么连这个都跟你说……”
“毕竟我是上司,”贺准一副大尾巴狼的模样,端起不再滚烫的茶水抿了一口:“敢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儿的下属,恐怕只有你一个。”
唐纨抱着开始打瞌睡的小丫头站起身,语气凉飕飕地下了逐客令:“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孩子困了,贺总请便吧。”
贺准的视线缓缓落在他怀里缩成一团的小人儿身上,繁杂的心绪在一个跌宕起伏过后终于安稳地找到了落脚点,整个人慢慢从一种无端紧绷的状态下解脱出来。
他眸色幽深,步步紧逼地问:“既然沈娇不是——”碍于孩子在场,他话音一顿,才又说:“那这孩子是你亲生的吗?”
唐纨眼神闪烁一霎,飞快捂住小丫头的耳朵,凶巴巴地瞪他:“不然呢?”
“你结过婚?”
一个谎言的开始,代表着需要接二连三的谎言去掩盖,唐纨机械地顺着他的问题继续诓骗:“对。”
“我不信。”
唐纨默了一两秒,转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撂下一句:“你爱信不信。”
即便被下了逐客令,贺准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宾至如归般地三两步跟了上来,倚着门框而立,监工似地看着唐纨给小丫头又是挤牙膏又是洗脸的,兴之所至还带点评的:“你长这么好,人又贤惠,宜室宜家,哪家姑娘这么不长眼,结了婚还舍得跟你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