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他有亲密接触恐惧症(45)
但骄傲和自尊控制着他,直到他登上飞往冰岛的航班,这句道歉都没能说出口。
冰岛虽然纬度高,但并不在极圈内,冬天也有几个小时的日照。
只是时间不凑巧,他们抵达那天是个阴天,空气雾蒙蒙的,能见度很低,非常具有冰岛特色。
刚一下飞机,高纬度冰冷的空气就扑面而来,只吸一口气,就从里到外都凉透了。池清台裹紧羽绒服,和谢疏慵一起去机场附近的停车点。
谢疏慵有个朋友在冰岛,会借他们一辆改装过的越野四驱车,帮助他们完成五天的自驾行程。
他们没过多久就取到了车,是一辆改装过的悍马H2,底盘很高,块头非常大,专为这种极度严寒的环境而生。
车主是冰岛本地人,给他们介绍了不少人迹罕至的小众景点,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谢疏慵和对方说再见,又有些感慨,倒是没想到谢疏慵人脉这么广,在这种地方都有熟人。
“之前的一个病人,”对上池清台好奇的目光,谢疏慵解释道,“后来有工作合作就一直保持联系。”
池清台坐在副驾驶有些昏昏欲睡,没什么精神地“嗯”了一声。
为了这次出行,他这几天忙得连轴转,飞机上都在处理工作,在冰岛降落后被寒风一吹,没想到竟然感冒了。
第一天,池清台在酒店睡得天昏地暗,谢疏慵也在酒店陪他,预定的景点一个没去。
第二天,池清台终于恢复了一些状态,撑着身体去了几个热门景点。
冰岛不愧是中国人的第二故乡,每一个景点都有大量国人。池清台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置身其中,风景确实漂亮,但他隐隐觉得,这和想象中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好在后面三天安排的是自驾,他们找了个当地向导看蓝冰洞,然后还要进行冰川徒步。
蓝冰洞非常偏僻,最近的小镇过去都要开很久的车,而他们从冰岛首都去小镇,又要开车穿过一大片荒野。
因为要在雪地里开车,出发前他们还特意给车做了加固,又增加了轮胎防滑链。
可惜天公不作美,刚出发天气预报就预示,明天将有暴风雪抵达。刚好是他们抵达小镇的时间,谢疏慵有些不放心:“路途会比较危险,如果你害怕,我们可以变换行程。”
池清台不想放弃,他这次来冰岛什么都没看见,接下来的自驾是他最期待的行程,而且据说那个小镇是很好的极光观测点,池清台不想错过。
“风暴明天才到,那时我们应该已经抵达小镇了。”以为谢疏慵觉得太辛苦,他又补充了一句,“路上我们可以换着开车。”
“没事。”谢疏慵摇头,没再提取消行程的事情。
越野车穿过广袤的冰雪,朝着遥远的目的地驶去。
随着他们逐渐深入冰岛腹地,这个遥远国度的真正面貌,终于彻底展现在他们面前。
冰封的大地一望无际,天尽头是高耸的雪山,路边的马路旁坐落着一栋红色小屋,宛若童话故事中的场景。
冬季冰岛白昼很短,没过多久这片神秘的土地就被暮色笼罩,变得孤独温柔起来。
窗外的风也大了,车轮防滑链压过积雪发出阵阵咯吱声音,能见度很低,他们只能跟随着微弱的GPS导航前进。
周围是满天风雪,广袤的天地中只剩下他们二人,孤独又渺小。直到现在,池清台才真正感受到了这个国度的真正魅力。那是他看再多旅行视频,都无法体会到的身临其境。
突然一阵急刹车,池清台身体因为惯性往前,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怎么了?”他有些茫然地抬头。
谢疏慵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我下去看看。”
雪天开车很容易出意外,池清台也跟着下了车。车门一开,一股强风霎时撞了过来,吹得他脸颊生疼,眼睛都要睁不开。
路上的积雪堆得很高,淹没了大半只轮胎,谢疏慵满脸严肃地蹲在轮胎前。
“陷车了?”池清台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一张嘴就呼出一阵白雾。
谢疏解开围巾套在他脖子上,这才说:“有点儿意外,你先回车里,外面风大。”
谢疏慵的围巾很温暖,沾着他的体温,还有他身上的味道。池清台也说不出来那是什么,但觉得很好闻。
他深吸一口气,把围巾又绕了一圈,彻底遮住了嘴巴和鼻子,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在外面。
既然都陷车了,池清台自然不会呆在车里增加难度,他站到路边的雪地上。看着谢疏慵回到车里继续点火。
没过多久,改装后的越野车在黑夜中咆哮起来,车轮转速很快,却依旧无法从坑里出来。
随后谢疏慵下车走向他,浓密的眉毛紧拧:“卡死了,我叫救援。”
GPS显示他们距离镇上只有十几公里,但因为大雪封路,过了一个小时救援依旧没有抵达。
他们坐在车里等待警察,窗外的雪越来越大,能见度极低,令人恍若置身末世。
为了节约能源,谢疏慵关闭了内置车灯,只留下前灯和尾灯照明,四束车灯亮起,又很快就消失在了浓密的风雪中。
黑漆漆的天空压下来,车内的池清台裹紧羽绒服,恍惚间又回到了遥远的当年。
也是在这样一片黑暗中,饥寒交迫的他被关进小屋里,一遍遍祈求着门外的人,却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池清台,池清台!”一道声音由远及近,池清台抬头,看到了谢疏慵焦急的脸。
他眨了眨眼睛,神情有些恍惚:“你怎么了?”
谢疏慵愣了一下,这才说:“看你出神,我以为你怕黑。”
“没有,”池清台摇头,“谢谢你,我没事。”
他语气一如往常,只是藏在羽绒服下的双手一点点收紧。
他确实不怕黑,相反,他神经衰弱还有些畏光,睡觉都要在全黑的状态。
他也清楚自己早就从过去走出来了,只是现在寒冷和黑暗叠加,放大了深藏的情绪,让他短暂的有些恍惚。
谢疏慵看了他一眼,依旧有些不放心。但池清台明显不愿意交谈,他也不再多问,只是重新打开了车内的车灯。
暖黄的灯光在暴风雪中撑起了一片小小的空间,仿佛一个安全的堡垒。
窗外,寒风裹挟着冰雪砸在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间或传来一两声猫叫。
猫叫?
池清台有些疑惑地探出头,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谢疏慵:“怎么了?”
池清台问他:“你有听到猫叫吗?”
谢疏慵:“现在冰天雪地,怎么会有猫叫?”
池清台愣了一下,又重新坐了回来。
也对,他现在冰岛,外面寒风刺骨,怎么可能有猫能在这种地方活下来?
他早该知道的,根本没有猫能在这种环境里活下来。
池清台闭上眼,没再说话。
暴风雪比预计的提前了许久,救援却迟迟不到。车内暖气充足,池清台却冷得四肢冰冷。
“谢疏慵,”他深吸一口气,表情严肃地问,“你的手能借我一下吗?”
谢疏慵有些茫然地伸出手,下一刻,池清台紧紧抓住了他。
冰凉的触感让他为之一惊,谢疏慵皱起了眉:“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他甚至还穿着羽绒服。
谢疏慵心头顿时一沉,连忙拉过池清台双手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只是手冷,身体并没有失温,这才终于放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