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释官的爱情追缉令(18)
温遇河想了想:“A?”
秋焰说:“错了,ABCD全都是。”
温遇河:……你这有点不讲武德吧?
秋焰当即又重复了一遍:“拒不按照规定报告自己的活动情况,温遇河,你昨天的行程日记怎么没有上传到app上?”
温遇河这才记起来,的确是忘记传了,昨天回去的时候就已经快凌晨两点,哪还记得什么日记不日记啊,他老实认错:“对不起,一时忘记了,一会我马上补上。”
秋焰点头:“好,按照规定,一会下课后来我这儿领个电子定位器。”
“啊?不是吧?”温遇河惊了,底下所有人都惊了,这个定位器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戴上后就基本处于时时刻刻被监控的地步,去了哪里,干了什么,说了什么话,全都一清二楚。
一时间教室里有些哄乱,张一枝也小声跟程朗和温遇河抱怨:“咱们社矫官这么严格的吗?刚还说他看着挺温和的。”
秋焰又敲了敲讲桌:“安静!”然后才瞪了眼温遇河,语气放缓说:“刚刚只是拿这位同学举个例子,大家以后要严格遵守规章法案,违反次数达到三次的,就必须要戴上定位器了知道吗?”
温遇河:你要不要这么故意……
不过这么一闹,后面的课他倒再没走神,渐渐听进去了之后觉得这位社矫官讲得其实不错,很会举例子,每个重点法条都会拿个鲜活的案例做示范,让人即便记不住法条也能记住案子,很实惠的讲课方式,而且课讲到一半以后,秋焰本身也明显松弛了下来,生涩感几乎找不到了,温遇河默默地想,他在这个职位和这个身份上适应得倒挺快。
课后,秋焰再次把小组内的三人都留了下来,让温遇河当着他的面把昨天的行程日记补上,又跟三人说:“一起聚个餐无伤大雅,小酌也并不是不允许,但别喝太多了。”他指着温遇河的日记说:“你们自己看,7点吃饭,一直吃到10点,三个小时你们喝了多少?以后要控制点儿啊。”
三人连连点头,秋焰把电脑合上说:“今天就先这样吧,法律法规你们自己也要记着抽空看,别违规了自己都不知道,你们的行为也好,法条也好,我都会随时抽查的。”
“好好,我们记住了。”出了门,三人互相对视苦笑了一阵。
温遇河想去落英山了。
利宁的生日还差几天,但他自从知道利宁在那里后,觉得一天都无法再等下去。
落英山的位置他查过,已经出了澄江市,他知道去那里是违规的,今天上过课后知道甚至有可能因此而喜提一副电子定位手环,即便要去他得提前三天跟秋焰打申请报告,要拿到批准,但他知道自己拿不到这个批准。
他是去看利宁,去看他案件里的“受害人”,这批准注定被驳回,说不定还会因此被那个较真又刻板的社矫官“重点关照”。
于是温遇河决定什么都不说,默默地去看他的爱人,再默默地回来。
他跑了好几个花店,现在已经六月了,他不确定是不是还能找得到,他记得香雪兰的花期只到五月,但终于在一家买到一束浅鹅黄的,这是利宁喜欢的花,他们曾经一起住过的屋子里也种过,开花的时候,整个房间里都是春天的味道。
坐上去城郊的班车,温遇河把花小心地抱在怀里,他还特意买了只带喷嘴的小壶,装满了水,在这大热天里时不时就拿出来给花喷上一喷,希望它到利宁跟前时还是新鲜的。
车走到一半的时候收到了季颜发来的邮件,温遇河的心跳快了一拍,附件里的文件点开后看到一份完整的DNA检验报告,两年前用STR检测法做出来的数据,密密麻麻,温遇河快速一行行掠过,把这些数据全都记在了心里。
后半截的路他一直盯着这份报告,看了又看,这是杀死利宁凶手的DNA信息,他至死都会刻在脑子里。
中巴车开了整整一个半小时才到落英山附近,这里是个小镇,温遇河在手机地图上看了距离,在镇上租了辆摩托车骑上了山,山上比城里清凉许多,他按着江小杭说的一直骑到了山顶,找到了写着E区的路牌。
一排排的墓碑排列在山谷里,松涛阵阵,是个好地方。
从摩托车的后盖箱里拿出花,仔细整理了下,下了三级台阶,沿着狭窄的路径找利宁的名字。
他有些紧张,微微喘着气,然后就在一块黑色的墓碑上看见了利宁的眼睛。
那么温柔,那么熟悉的一双眼睛,跟他隔着生与死的界限静静相望。
走到墓碑前,温遇河蹲下来,把花放下,手指不自觉就抚上了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半晌没有出声。
阿宁,阿宁…他在心里唤他的名字,他知道,再也不会有人回应这呼唤了。
在牢里的时候,温遇河克制着自己不去想过去的事,可是在这天大地大,却无路可走的一刻,他发觉他只有过去,他是个没有将来只有过去的人。
未来早就不重要了,他还活着,但他的灵魂他的心,已经跟利宁一起埋葬在了这里。
太阳很烈,温遇河却全然不觉,他坐在墓碑前跟利宁说了许久的话,掏出在小镇上买的湿纸巾,仔仔细细把这块碑擦得一尘不染,利宁有轻微的洁癖,温遇河觉得他一定受不了自己身上盖着尘土。
絮叨了许久,温遇河跟利宁告别,大拇指抚过他的嘴唇,他的眼睛,他的额头跟他抵在一起,心里一遍遍说着阿宁,你再等等我,再等等我。
骑着摩托车下山,出了下山口后右拐去镇上还车,温遇河不知道,如果他晚出来十分钟,就能在进出山的路口碰见利江澎。
一个钟头前,利江澎的助理沈原跟他汇报:“许市长的秘书刚刚来电话说考察的行程提前了,明天就要出发,让我们准备下。”
利江澎讶道:“这么急?”然后想了想,说:“这一出去就是半个月……”他吩咐沈原:“那就现在吧,我去看看小宁,等回来他的生忌都过了。”
下午四点,相隔十分钟,一辆摩托车和一辆宾利在落英山的上山口*错而过。
还没走到墓碑跟前,利江澎就看到了放在地上的那束花,脸色微微变了变,走到跟前蹲下,把那束花拿起来看了看,上面还带着水珠,显然带花来的人才离开不久,而且眼前的墓碑肉眼可见被擦拭整理过。
沈原站在利江澎身后,试探问道:“会不会是……他这么快就出来了吗?”
利江澎起身,跟沈原说:“给陆检打个电话,问问清楚。”
沈原当即拨了个号码过去,寒暄几句过后。委婉地切入主题:“请问最近涸桥监狱是不是假释了一批犯人?里头有咱们认识的人吗?”
那头陆辞不知道说了什么,沈原点头:“是这样啊,那明白了。”然后捂住话筒跟利江澎示意,那人的确出来了。
利江澎接过手机跟陆辞说:“陆检,好久不见,我是利江澎。”
陆辞的语调一下提高些许:“呀,利总,您好您好,沈助刚刚问的事儿的确是那样的,温遇河刚刚假释出狱了。”
利江澎说:“哦,他假释归假释,这都是按法律法规执行的结果,我没什么意见,但是我记得是不是有这么一条,假释犯不能随意接近跟案件有关的当事人吧?我法律学得不好,陆检帮我确定确定?”
陆辞说:“是的,的确按规定应当这样,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温遇河去骚扰您了?”
“那倒没有,但是他打扰了别的人,我儿子的生忌快到了,我来看看他,发现温遇河刚刚来过,我就在想,是禁止令失效了吗?他怎么能这么冠冕堂皇地接近受害人呢?”
利江澎的语气不急不徐,但处处充满威压,陆辞在电话那头都被压得瞬间紧张,闻言立即说:“我马上去了解一下,按规定他是不能这么做的。”
“既然违反了规定,是不是应当立即取消假释送返监狱?”
陆辞这会还能保持理智,犹豫了一下没顺着话直接说“那是自然”,而是说:“他现在归到司法所的社矫程序里,我会去跟那边沟通的,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