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装了(53)

　　简平安轻微地转动着自己的眼珠，一会儿又闭上，睁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辈子，听起来很长啊，那么长的时间可以做好多事情，那些事情怎么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想得清楚呢，简平安很纠结。
　　“笨。”
　　秋余声丢下这句话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简平安知道他在说自己，虽然今天还没来得及惹到秋余声，但他一定是在说自己，不然还会有谁呢。
　　好吧，他默默承认，他的确笨，他本来就不聪明，要是秋余声喜欢聪明一点的人，他为什么还要和自己一起写作业呢，他又不是第一天笨。
　　“先起来，不要趴着，把作文的错别字改改，检查你的练习册有没有做漏的。”
　　没有继续刚才的问题追问，简平安心里终究松了口气，也没有把自己刚才那阵不好的想法说出来。他简单回忆了下自己有没有剩练习题，答案很肯定，他没有。不过他猜测秋余声不会放心，所以还是磨磨蹭蹭爬起来找到书包，翻出作业和练习册来一页页检查。
　　翻书的声音被贺云帆敲门的声音打断，她今天休息，上午吃完饭出去看一家出租店面了，估计才回来，简平安听见她站在门外问：
　　“儿子们，吃水果吗？”
　　简平安说：“我不吃。”
　　贺云帆回答说：“哦，那秋秋吃。”
　　秋余声笑了笑，喝了口简平安奉送的饮料，学简平安的口吻说：“好的。”
　　贺云帆端进来的水果是西瓜和菠萝，简平安本来不喜欢吃水果的，但感觉菠萝的颜色很漂亮，秋余声叉一块菠萝喂给他时，他还是乖乖张了嘴。
　　“甜不甜？”
　　贺云帆有些吃不得酸，这个季节的菠萝按理已经够甜，她眼见着还是嘴里泛酸水。简平安倒吃的很香，秋余声喂他那块菠萝切的大，他分了两口才吃下，腮帮子鼓着像松鼠在吃水果，等咽下去了才说甜。
　　贺云帆站着看了眼桌上简平安的作业，不予置评，她吃了两块西瓜，坐到简平安旁边说：“宿新街的一家小书店要转手了，妈妈刚才去转了一圈，那家店还不错，铺子敞亮，竟然还带休息间的，又靠近商业街，妈妈想盘下来，合适的话明年开一家蛋糕店。”
　　秋余声说：“宿新街的店价格都挺高的，书店的话面积不会太大？”
　　“不会，小书店，先前的老板就卖卖杂志杂货，说是家里急用钱，价格还有商量的余地，妈妈还在谈。”
　　贺云帆已经不知不觉对秋余声有和简平安一样自称，秋余声适应很快，他的心思藏的并不深，从小就希望贺云帆能留在他身边当他的妈妈，现在不过是成全了小时候的梦想，他很乐意和简平安一起叫贺云帆妈妈，不过自己暂时还不能这样做，他还有一段很长，也比较困难的路要走。
　　“不说这个了，你们作业完成怎么样啦？要开学了，妈妈也来检查一下，看看平安这手字写的，也就能认了，宝贝，你来看秋秋的字，怎么写的这么好呢。”
　　简平安听见贺云帆夸秋余声一点也不会不开心，他早知道秋余声的字好，他根本就不用再看了。
　　“哎哟，也难怪秋秋字写的好，想起来你四岁被奶奶教写毛笔字，握着比你手指头还要粗的笔杆子，头一回就写‘天道酬勤’四个字，写了四十多张才叫把字写对，后来老人家还把那张字拿去裱起来，不知道还在不在。”
　　秋余声眼睛挂着淡淡的笑，说：“还在我房间挂着。”
　　简平安圆圆的眼睛又来了精神，“你小时候也写毛笔字吗？”
　　秋余声一顿，“也？”
　　简平安说：“我也写过毛笔字。”
　　贺云帆笑了笑，说：“六年级学校书法课教的，那阵子学习搞一个书法艺术比赛，鼓励所有六年级学生参加，我们平安后知后觉地买了一支毛笔回来写《鹊桥仙》，丁点大的小人天天在家里背‘金风玉露一相逢’，我到现在都记得，平安肯定还记得，给我们背一遍呢？”
　　简平安不好意思地说：“我不记得了。”
　　“哦对了，”贺云帆忽地拍了下手，说：“有个相册，里面我放了你们俩小时候的照片，差点忘了，我去找一找，带你们回味一下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哎呀，平安小时候可好玩了……”
　　秋余声翻书的动作停顿下来，似乎想到什么，他回头望着简平安同样茫然地神情，和记忆中的冲天小辫重叠，狗叫，小蘑菇，哭……
　　“等等——”
　　他叫住贺云帆，“姨，我小时候，不好看，别给平安看。”
　　还一本正经地说：“我怕平安笑话我。”
　　“怎么会？”贺云帆豁朗地说，“你小时候不要太乖，我都忍不住要几张照片回来的，你们俩小时候还见过面，不过你们肯定都忘了，那次是秋秋的生日，家里来了好多摄影师，还把我们平安拍了进去，老人家洗照片的时候就多洗了几张，送给了我。”
　　简平安开始露出很好奇的表情，他是真的忘记了这件事，可有人没忘。
　　有人不仅没忘，还记了很多年，至今仍感到抱歉。
　　“我不笑话你，”简平安说，“我想看。”
　　贺云帆说去找就去找，简平安眨了下眼睛，抿起唇，模样乖乖的，他说：“我记得小时候喜欢吃一种红豆糖，你小时候喜欢吃吗？”
　　秋余声“啊”了声，似是应付，“不喜欢吧，不记得吃没吃过。”
　　“你小时候肯定学习也特别好，你得过小红花吗？”
　　“什么？”
　　简平安自问自答说：“算了，你肯定得过。”
　　小时候的秋余声，简平安真是有点想看是什么样子的了，肯定是特别聪明特别漂亮，很白净的小朋友。
　　他应该对人也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他，妈妈说他们小时候见过，他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呢，真是的，他一点也想不起来。
　　不过没关系，他们现在重新见到面了，可以拥有新的记忆，不用回想旧的记忆了。


第75章
　　画面不像现在的照片那么清晰，整体颜色比较暗淡，照片里的简平安又矮又瘦小，脸也拍得有些模糊，他没有一张照片在笑，要细看才能看出来全都带着委屈，恐怕只有秋余声还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委屈。
　　被大狗吓得嚎啕大哭，找妈妈的时候在路上摔了一跤，爬起来又撞到路过的大人，那天的小平安很惨，秋余声到现在都还记得。
　　他的冲天小辫像个羽毛毽子，眼皮耷拉着，穿着显旧的衣服，样子像朵开焉了的蘑菇。
　　“我那天很开心吗妈妈？”
　　简平安翻到一张手里握着冰淇淋的照片，他站的缩头缩脑，实在看不出哪里开心，可过去的自己与现在相连，时空穿越照片媒介，他能奇妙地感应到那天应该是比较快乐的一天。
　　“应该是吧，你吃了很多东西，晚上回家就吐了，后来还病了两天没去幼儿园。”
　　秋余声敛声屏气，听到贺云帆说简平安后面病了，他后背心都好像冒了点汗。
　　“我们平安只要不去幼儿园就可高兴，舍不得妈妈走，好了以后也不想去幼儿园……”
　　贺云帆不停说着简平安小时候不爱上学的种种行为，简平安反正一点也不记得了，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坦然。
　　“秋余声，这个是不是你？”
　　有张照片的右下角拍到了一点点秋余声的脸，从拍摄角度来看，简平安好像正在追秋余声。
　　“好像是。”
　　这个场景秋余声没想起来，他细细一看，确实是自己。
　　照片看了不少时间，贺云帆便说不继续打扰他们学习出去了，秋余声打开电脑，翻到自己指导老师发下来的参赛论文最终修改意见，他抬手在键盘上动了动，还没敲下去，看见旁边的简平安珍惜地摸摸那些照片，然后说：“你和你小时候长得好像啊。”
　　秋余声笑了笑，腾出手来捏了捏他的脸，“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问什么？怎么这么傻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