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撞地球(23)
“其实还是很好看,”冯诺一说,“‘粗服乱头,不掩国色’,这一波美貌营销能拉不少好感。”
他的眼睛在一众以身示范“时尚完成度靠脸”的明星中逡巡,忽然一把抓住郑墨阳的胳膊,神情激动得像是看见了地外生命:“那个人是谁?就是坐在第三排角落里那个。”
林孟商被他一惊一乍的夸张语调吸引了,好奇地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当场倒吸了一口凉气:就算放到一众明星里,这颜值也像众星捧月一样突出,让人不由得想起“艳冠群芳”这类词汇——虽然当事人是男性。
“我怎么不知道明星里还有这号人?”冯诺一感觉自己‘帅哥百科全书’的自信受到了侮辱,“长成这样居然不红?不行,我得找他签名,会场哪里有纸?算了直接签在衣服上吧。”
林孟商知道自己的发小颜控,没想到能控到这种地步。比他更无语的是对方的现任男友,虽然脸上仍然带着和善的微笑,但真正熟悉的人会发现笑意没有触及眼底——当郑墨阳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说明他内心的阴暗已经膨胀到临界点了。
冯诺一显然是那个熟悉的人,他迅速发现了男朋友的异样,立刻抛弃了新发现的帅哥,凑上去在对方嘴角亲了一下,满脸真诚地赞扬:“你最好看。”
郑墨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是不信。
林孟商觉得自己在这个场景中太多余了,应该自觉一点,远离这对损伤别人视力的恶心情侣。他急切地想找个借口和这两个人割席,然后突然看到了能够把他从电灯泡状态拯救出来的人。
“我看到了几个朋友,”他说,脚步已经自动往旁边走去,“我去找他们聊一聊。”
两个腻歪得旁若无人的中年男性对此毫无意见,但郑墨阳在他离开前提醒了一句:“林教授,你可能要注意一下。这个晚宴我请了很多朋友,他们都……怎么说呢,和我是同一类人,所以要是有人主动来找你搭话,你小心一些。”
林孟商大概理解了这个隐晦的说法:在场有很多同性恋。
他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就朝着之前看到的熟悉背影走去,在对方肩上拍了拍,结果被对方的叫声吓了一跳。
“啊!”余振南的身高体型类似北极熊,但受惊的样子像只麻雀,“孟商?你怎么在这?”
“我有个朋友是主办方家属,我跟着他来的,”林孟商选了个比较通俗易懂的解释方式,“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跟着随月来的,”余振南说,“她有个自己的创业项目想找人投资。”
这挺符合祝随月的个性,事业型人格是闲不下来的。但余振南并不是很擅长社交,也跟着过来掺和,而且掺和得兴致勃勃,林孟商有些意外:“你跟他们聊得挺开心啊。”
“是啊,”余振南带着陶醉的神情说,“很难找到能和我聊家居装潢的男人,而且他们还懂蛋壳白和象牙白的区别呢。”
“那是当然了,”林孟商说,“因为他们是gay啊。”
余振南震惊的表情在他这张浓眉大眼的脸上显得很喜感:“什么?我没看出来。”
这人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打入敌军内部了,而且融合得毫无痕迹。
“啊,”余振南突然回过味来,“所以说,刚才有个男人邀请我去他家,其实不是想让我去看客厅的瓷砖?”
“他可能是想让你看卧室的瓷砖。”
余振南并没有因为他的取笑而窘迫,反而兴高采烈的:“原来我在gay圈那么吃香!”
林孟商往远处搜寻祝随月的身影,看到她正和郑墨阳商谈着什么,大概是有关那个创业项目的事。他不知道如何能用脑电波给祝随月发个警报,因为她老公明显脑子不正常。“这有什么意义吗?”他有点害怕对方没弄清楚一个基本事实,“你又不是gay。”
“这说明我获得了同性的认可。”余振南满足地说。
林孟商无法理解直男奇怪的胜负欲,然后余振南又开始和某个看发型像是艺术家的人聊起了“泰坦尼克号”和“情书”。
自己真不应该把这人当场救命稻草的。
林孟商分不清楚二十几种不同的红色,也没看过爱情电影,觉得自己在这场对话中被排挤的程度更甚于刚才做电灯泡。他无奈地离开了这对激情四射的gay和直男,决定履行自己刚才的诺言,找到换好衣服的季青临。
对方个子很高,在人潮涌动的会场也很显眼。林孟商轻易地定好了位,然后意外地发现边上还有熟人。
今天是什么运势,人到的也太齐了。有朋友,有朋友的家属,现在竟然还有自己的学生。
宋阑站在季青临旁边,正义愤填膺地说着什么,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老师正在逼近,等到发现时已经毫无逃离的可能。他望着林孟商的脸色就像江南梅雨季节的天空,凄凉悲苦,欲语还休。
“教授,”宋阑一扫平日张扬肆意的轻浮调子,乖巧温顺地打招呼,“您也在这。”
季青临似乎因为发小的转变非常快乐,拍了拍对方的肩:“你还是别缠着我了,我们是没有可能的。”
林孟商为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而震惊,宋阑则愤怒地想扑上来掐死发小。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胁之前,季青临迅速拉起林孟商的胳膊,说了声“快跑”。在事态还扑朔迷离的情况下,林孟商一头雾水地被带离了怎么看怎么像修罗场的局面。
第14章 季青临
季青临自认为是个对穿着不甚讲究的人,但面对眼前千奇百怪的二手衣物,还是觉得无从下手。
“就没有稍微正常点的衣服吗?”他拉起唯一一件自己可能穿得上的长袖,看样子像是大学军训服——不对,就是军训服。
“捐赠的衣物就是有这个缺点,供需不匹配,”工作人员语气温柔地解释,“这还算好的,有些女生会捐一些吊带袜紧身裤之类的衣服,那才是很难二次利用的东西。”
“好吧,”季青临放弃挣扎,“那我就再军训一回。”
他穿着质地粗糙的迷彩服走进会场,发现自己竟然还不是最悲惨的——有些人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老头衫,跟他们比,至少自己还青春一些。
他的眼睛在会场逡巡了一圈,突然发现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熟人——他那天性放荡不羁的发小。
宋阑不是个热衷于慈善的人,但他出现在这场晚宴中的原因很好理解——对面那个面容清秀脸色阴沉的姑娘。季青临试图在内心计算这是第多少个被拱的白菜,但天生不擅长数学的大脑在数到两位数的时候就罢工了。
宋阑带着为难和悔恨的表情,鉴于他这个人是没有这两种感情的,此刻演出这种感觉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在跟人家分手。
什么样的人会在慈善晚宴上跟女朋友分手?!
季青临此时有点厌烦自己敏锐的五感了,即使隔着几米的距离,分手现场的每个细节还是清清楚楚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突然对宋阑十分鄙夷——这人不但分手时的表情毫无新意,分手语也陈词滥调,又是听惯了的“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那一套。
姑娘肌肉僵硬地听他自我贬低,丝毫没有被他诚恳的表情打动,而是从一个未曾设想的角度反问道:“那既然都是你的错,为什么最后被甩的是我呢?”
宋阑被这一问镇住了,平日里造词无数巧舌如簧的口才竟然无言以对。
“如果你那么差劲,最后应该是我甩你,不是你甩我啊。”姑娘继续质问他。
“呃……”宋阑发现自己破解不了这个逻辑,只得破罐子破摔地说,“好啊!那你来甩我,现在就甩!”
“为什么?”姑娘奇怪地看着他,“我又没想跟你分手。”
宋阑的脸色憋闷得红似猪肝,最后咬了咬牙说:“好吧,那其实是因为是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