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一缕烟(31)
班主任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话的时候,目光时而不自觉地落在谭知静的方向,但谭知静一次都没有抬过头,只专心给余初标题。余初靠着他站着,看着他的侧脸,再一次感受到因为爱他而产生的幸福。
班会结束以后,家长们都急切地去找各科老师交流自家孩子的学习状况,谭知静和余初就像两个开小差的逃课生,悄悄地从后门溜走了。
等出了教室,余初问谭知静:“你怎么不说我啊?”
谭知静反问:“说你什么?化学退步了?”
“对呀……”余初撇了下嘴,低着头又开始用鞋底搓着地走路。他怕谭知静觉得自己最近没有好好学习。
谭知静说:“抬脚。”
余初便赶紧抬起脚走路,并自觉挺直了脊背。
“这几次小测考的都是要背的东西,你把这部分背完就行了。”谭知静说。
余初等了一会儿,抬头看他:“没了?”
谭知静挑了下眉,“你是不是化学也想要考个满分?余初同学,高考不是这么准备的,不是所有知识都能靠聪明速成,还有很多时间得花时间去背、去练,你还是抓紧时间救救你瘸腿的数学和物理吧。”
余初觉得他太了解自己了,莫名又是一阵开心,对谭知静说:“可是物理数学可太难了,我现在晚上都做噩梦,梦见一个光滑的小木块从我这边滑到那边,要不就是一个会飞的三角行,飞来飞去,我都看不清上面到底标了什么长度和角度,还非要让我回答要用哪个三角函数公式。”
谭知静狐疑地问:“真的假的?”
余初兴奋地跳起来,“又被你识破了!”
谭知静在他脑袋上按了一下,像玩那个打地鼠游戏一样,把他上蹿下跳的脑袋瓜按回原处,开始给他说他那两科严重瘸腿的科目要怎么补。
谭知静一直说到他们坐进车里,最后说到他在余初的习题册上标出的那些题,说那些都是经典题型,让余初先紧着那些来做,每一道都做透,比没完没了地刷卷子更高效。
余初问他:“为什么你说的明明和我们老师说的差不多,但是我就是觉得你说得更好呢?”
谭知静对他的奉承无动于衷,问:“我刚才说的都听进去了吗?”
余初猛点头,“你说的我肯定都能听进去呀。”又无限仰慕地说,“你真好。”
谭知静没有回应他这句话,从车里的储物盒里取出一包消毒纸巾,从中抽出一张细致地擦起手来。余初朝他伸出一只手,谭知静看他一眼,也抽出一张给他。
擦完手,谭知静让余初把废纸巾扔进车载的小垃圾桶里,然后侧过身子看着余初,严肃地问他:“你知道你这样很容易被骗吗?”
“我对别人不这样,我只对你这样。”余初说。
“如果我是坏人呢?”
“你不是。”余初肯定地说。
“如果我是装的呢?如果我之前当着你的面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都是专门做给你看的呢?你觉得你了解我,如果只是我故意让你那么以为的呢?你爸爸是副局长,你家还有钱,你长得也可爱,你身上可图的利益太多了,随便一条都值得让人去骗一骗。”
余初眼里显出犹疑,视线在谭知静脸上一寸一寸地探究,但很快就坦然地笑起来,自信地说:“你不是。”
谭知静也无奈地笑了,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准备启动车子。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余初忽然问。
谭知静拧钥匙的动作停下来,看向他。
“因为你不是坏人。我能喜欢上你,也证明你不可能是坏人。”
谭知静对他这自相为证的荒谬逻辑无可奈何,不由开始担心他高考的时候逆否命题那部分能不能拿到分。
余初还想再解释什么,谭知静说:“系安全带。”引擎也在此时响起来。
余初知道这个话题应该到此为止了,但他还纠结着,手指头都绞到一起,忍不住问:“你是想反悔了吗?”
谭知静没有说话,开着车。
余初慌了,“你别反悔……都说好了的,你得说话算数。”他忽然想起什么,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还有无以复加的懊悔,“你是不是嫌我又给你发消息了?我是不是不应该跟你说晚安啊?”
“没有。”谭知静说,过了几秒,又说:“你这样的性格真的太容易被人骗了。”
余初的心随着他的话松一下紧一下,“……不会的。”
“你太小了,我怕我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谭知静忽然坦率起来。
余初愣住了,察觉到他的话里包含了许多层含义,但都像裹在雾里,他看不透。余初最后只能再次徒劳地重复了一遍:“不会的。”
把余初送到小区门口,谭知静陪他一起下了车,余初那双狗狗眼有了羊羔的眼神,哀伤且无辜地望着谭知静。
谭知静抬起手,余初的头发也像羊羔一样毛茸茸的,脸蛋像苹果一样光滑甜美,他的手最后落到一只肩膀上,“今天不该和你说这些。先好好准备高考,考完以后你说了算,我说过的话都算数。”
之后的一整天,余初都昏昏沉沉,直到晚上,他收到谭知静主动发来的信息,问他:“在做什么?”
余初忙回:“在做题。”先发出去,别让谭知静久等,然后再详细解释:“你今天给我圈的数学题,大题都好难。”
谭知静说:“我看看。”
余初摸不准了,先给题目拍了张照给谭知静发过去,试探一下。
对方很快回过来:“方便视频吗?”
余初子弹似的冲到门口把门反锁上,再冲回来,火速把手机音量减小,再飞快地回复:“方便。”
谭知静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余初在镜子里匆匆看了自己一眼,舔了舔略有些发干的嘴唇,接通了。
“你在哪儿?”余初有些局促地问,说不清是为什么,在手机里通过镜头看见谭知静比在现实中看到更令他害羞。
谭知静像是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懒洋洋的,说:“在家。”
余初已经将他飞快地打量过了,问:“你又喝酒了?”
谭知静用手撩了下额前的头发,说:“嗯。”又说:“我给你讲一下题。”
喝多了的谭知静依然思路清晰,余初听懂了,把手机立到旁边,开始低头解答,写完后举着手机让谭知静检查,谭知静说:“做对了。”
余初心想,那要挂掉吗?
谭知静说:“接着做下一题吧,和刚才那道题是一个类型,你练一下。”
余初心中大喜,把手机重新立住,努力让自己专注做题。这期间谭知静走动开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又回到镜头前,手里多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喝起水来,眼睛望着虚空有些怔忡……他刚刚撩上去的那绺头发看起来不太牢固,感觉马上又要垂下来了……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是解开的,他里面的皮肤比脸部更白一些。
余初忍耐住,做完一整道大题才跟谭知静说话,“你看我做得对不对?”
谭知静像是被他惊动了,醒过神来,说:“你先对一下答案。”
余初在心里暗笑他偷懒,看眼答案,说:“最后结果都是对的。”
谭知静这才肯仔细看,说:“可以,解题步骤挺规范的。”
谭知静就这样陪着余初一道题一道题地做了下去,遇到余初看答案看不懂的,谭知静就讲给他听。这期间他走开过两次,一次还是去倒水,一次是去拖地;拖地那次他在屏幕里消失了好一会儿,直到他拖到沙发前面,余初才看见他,看见他的腰……他拖地很认真,一个地方会来回拖好几次才往后退一步,余初看到他的腰部随着拖地的动作在屏幕里一前一后地晃动。
拖完了地,谭知静又坐回来,帮余初把前面几道题看完,然后问:“你准备学到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