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热情(112)
刚刚和好,时初偶尔还是会有不真实的恍惚。有时梦回在异国他乡那段时间,醒来后依然心悸。也有时看着秦煜发呆,觉得恍然如梦,中间分开的时间像是从未有过。
他还是太谨慎也太珍惜了,所以一定要一丝不苟地和秦煜相处,生怕出什么纰漏。
“其实也不用每次都这么正式,像你现在暂时没办法搬回来这种事,说一声就行了,完全不用解释那么多,还……还特地去要了证明。”秦煜抖了抖手上拿着的纸张,简直是啼笑皆非。
夏天就快要步入尾声,公司和研究所的合作项目提前完成,这也意味着,时初马上要从秦煜的公司撤离,回到研究所去进行他本该有的工作了。
在进入项目之前,需要一到两周进行准备工作,具体是阅读文献和资料,以及了解相关项目的研究成果。
时初很多与即将进入的项目相关的资料和书目都放在他现在住的公寓房间中,有一些需要时不时拿去研究所和同事交流。把这些搬回去很不方便不说,主要是怕丢失在路上。
除此之外,研究所提供的员工公寓并不是完全免费,但也比市价减免了许多租金。在入职之初若是选择入住公寓,就要先签订至少一年的租住合同。
因此现在还无法办理退租手续,时初找到了之前的合同,还特意去研究所后勤部门要了证明,在午休时间拿到秦煜办公室给他看,以此来向秦煜说明情况的真实性。
秦煜没有不相信,两个人想要在一起长久地生活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也不至于太紧绷着神经,他只是想让时初放松一些,再放松一些。
时初跟他说:“不过只是暂时,等我正式参与进项目了,就找个合适的时间搬回去。公寓就继续交租金,一年之后合同到期了再退。”
他已经将事情处理得很好了,秦煜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恰逢策划部经理来办公室送某个商业计划的方案,时初自觉地起身,准备暂时离开办公室。
公司里有些需要常来三十五楼的人已经对时博士出现在他们秦总办公室里司空见惯了。经理此时见到时初,也没有很惊讶,只是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时初也朝他点点头,走出去的同时帮忙带上了门。
经理刚转回头,就看见秦总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方案书放在桌面上,毫不留情地推给自己:“还有问题,回去再改。”
“还要改?”经理哀嚎一声,“第九版了啊秦总!”
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秦煜脸色就沉下去了,特别是在刚刚见证了时初的办事认真程度之后。
一份仅仅对无法及时搬家做出的解释说明,和一份要用在商业中的方案书,对比竟然也如此鲜明。平时感觉还不大,此时二者一比较,秦煜觉得后者实在是写得稀烂。
他声音发冷:“你也知道第九版了?你又不是新人,写九次都写不好,就不能一次性把需要涉及到的方面都考虑清楚?”
受了一通训,经理垂头丧气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隔音,时初在外面听不见里面的内容,但能透过玻璃从秦煜脸上的表情推断出大致情况。等经理走后,他重新进了办公室,感慨道:“秦总,原来你也不是对每个员工都能保持和颜悦色。”
“该严肃的时候也要严肃,不然没法管理这么多人。”明明是很多人都在叫的称呼,被时初说出来就有了种奇妙的感觉。秦煜气已经消了很多,朝时初笑了一下,明晃晃地开始诱惑:“时博士,不然还是考虑一下跳槽过来?我这里真的很需要你这种人。只要你来,待遇绝对好,还有特殊福利。”
时初还没反应过来秦煜说的这个“特殊福利”是指什么,直到看见他盯着自己似笑非笑的眼神,才忽然顿悟,脸上的热度一下就升上去了。
跳槽当然只是玩笑话,特殊福利则不需要以这个为前提条件。
不过秦煜既然将话说出了口,当天晚上,时初便有理由惦记着这件事,不依不饶地想要讨要专属于他的特殊福利。
暂时没法将东西都从公寓搬回家,可不代表人也没法回去。
时初随便扯了个手上有伤不方便做事的理由,就准备今晚不回研究所那边的公寓睡了,晚上和秦煜一起回了家。
他的讨要也不是指缠着秦煜说什么,他在目前这个阶段依然不太好意思直接将这种事宣之于口。
他只是付诸于行动,秦煜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
秦煜脱下外套去厨房给两人倒水喝,他跟着;秦煜去喂猫,给猫铲猫砂,他跟着;秦煜准备去洗澡了,他……依然跟到了浴室外面。
秦煜都进去了,又拉开门,单手撑在门框上跟他说:“反正你手也受伤了,不如早点去休息吧。”
他说话的时候,时初控制不住地视线乱瞟。主要是秦煜的衬衫刚解了三颗扣子,撑在门框上的姿势让他胸口前的衣服敞开,露出了大片皮肤。
秦煜的表情状似无辜,可他微微带有一丝狡黠的眼神让时初立马明白——他肯定是看出了自己的意图,所以才故意这样!
机不可失,时初赶紧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手不方便,你能不能帮、帮、帮我洗下澡?”
一句话磕巴了三次,随便找个人过来都能看出他的司马昭之心。
这个澡,最终还是从浴室洗到了主卧的床上。
在室内不断攀升的温度中,秦煜偏偏还要坏心地调侃时初一句,小心拎起他的胳膊,说他这是身残志坚。
由于某人的“身残”,他们只能选用最传统的姿势。秦煜也不敢太用力,鉴于时初的伤口有裂开的前例,这一晚到底也只进行了两回。
最后一次结束时,时初的情绪又有了明显的波动。
他其实宁可让秦煜狠一些,用痛感再一次证明此刻不是幻像,才能彻底放心。
秦煜想起身抽纸,却被很用力地抱住,他听见时初在自己耳边小声请求:“能不能先不要出来?”
他听出了时初语气中的不安。
他低头,单手撑着床,另一只手拂开时初汗湿的刘海,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是真的,我在这里。”
时初再一次泣不成声,他觉得自己前半辈子憋回去的眼泪都要在秦煜面前流完了。
兴许是许久没有进行过双人睡前运动,晚上两个人睡得都不是太安稳。
在半梦半醒之间,秦煜突然记起了一件事。
时初那天准备给他的最后一张照片,是大学时在江边他鼓起勇气借带时初奔跑的名义,第一次牵起他的手时拍下的。
在当时,这还为他们带来了一些麻烦。有人偷拍下这个场景,发在学校表白墙,并以此来威胁秦煜退出国奖的竞争。
他对这种小人行径十分不屑,自愿退出了国奖争夺,本来于他而言这不算什么事,可后来那个威胁他的人突然背了个处分,什么获奖名额都被取消了。
秦煜已经递交了放弃申请,这个奖最终落在了第三人手上。不过这些他当年都不是很在乎,连那人背处分的事情也是后来在同学聚会上听别人聊天才得知。
现在想起,他却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人突然在拿奖前背了处分,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秦煜清醒了不少,他看着时初,月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恰好洒在时初眼上。他闭合的眼皮下眼球仍在无意识划动,皎洁的月光中,有细微浮沉缓慢涌动。
“时初,我问你。”秦煜用气音问,“大学时那个偷拍我们照片发到表白墙的人,他后来背了个处分,是你干的吗?”
时初果然没有太陷入睡眠,他的意识恰好处于清醒和困乏的交界线上,模模糊糊听见几个关键词,想也没想就诚实交待:“哦……他啊,是我。我根据他在表白墙下恶意评论的网名,顺着摸到了其他一些东西。他习惯在不同的社交网站用同一个网名,在其他一些网站上,他发表了一些违背道德的言论,还为自己考试成功作弊沾沾自喜,蠢死了。我不过是写匿名信向学校反映了一下情况。”
时初动了动,将被子扯上来一点,大概是困意最终战胜了清醒意识,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语句也不连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