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追(77)
再见难忘,从那时起,他开始走向他。
“拆开看看。”秦殊小声说,“是我亲手做的。”
陆追垂眸捏了捏手中巴掌大小的绒布盒,抬起一双含情眼,似笑非笑道:“不会是戒指吧?”
听清了他的话,秦殊的脸瞬时涨红了,嘴里倒是不遑多让:“那个你要想要的话,我下次送你。”
陆追笑了半天,没再继续打趣他,将绒布盒上的盖子轻轻一揭,只见里面放着一块很漂亮的机械手表。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很贵重的表,”秦殊说这话时一直没有看他,“这只手表是我自己买来零件组装起来的,原材料并不贵,但也费了很大力气它才能走得准,我想说的是……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久,但我……”
秦殊说到这里,应该是有一段水到渠成的“表白”的,他提前也“设计”好了台词,但没想到当着喜欢的人开口居然这么难,于是吞吞吐吐了许久,还没说出最重要的最想说的那句话,甚至开始起了退缩之意。
“我很喜欢。”陆追打断了他,一双眼直直地望着他,重复了一遍,“我很喜欢你的礼物,我也很喜欢你。”
秦殊一时间有些怔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心里像是点了十万只烟花,一派砰砰乱炸,心跳声已经强烈到似乎产生了耳鸣。
他微微地低下了头,只露出了一半红透的脸。
陆追一副非常懒散的模样坐在沙发上,却一直盯着秦殊看。
桌上放着一杯从锅里盛出来的热红酒,其实热红酒在凉了以后并没有很好喝,但他还是喝了好几口,另一只胳膊微微向秦殊的方向抬起:“地上凉。”
于是秦殊起了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灌注,可能是刚刚陆老板直截了当的表白给了他勇气,总之他一头扎进了陆追的怀里。
陆追今天穿了一件触感有些粗糙、但又让人感到很舒服的深色毛衣,秦殊的脸就贴在他的胸口,像是猫幼崽寻到了一处安心的居所。
陆追的心跳声平稳且静,他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抚着秦殊腰背上的软肉,另一只手仍端着红酒杯在喝。
“很好喝吗?”秦殊的声音小得像猫。
陆追像揪着一只猫的后颈皮一样,将秦殊从自己身上“提”了起来,看着这双总好像是浸润着眼泪晶莹的眼睛,低声问:“嗯?”
秦殊不敢和他对视,视线下落,盯着陆追的领口,只得又重复了一遍:“热红酒……很好喝吗?”
陆追于是侧过头,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随后他就那样吻了上来,舌尖带过了秦殊嘴唇里的每一处,直吻得秦殊脸红发紫、眼冒金星,他的鼻尖萦绕着陆追身上好闻的雪松气息,而嘴唇里充斥着带着橙子味的红酒香气,耳边传来陆追动听的声音: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第67章 我不会认错
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秦殊猛地从睡梦里惊醒,他伸手抓过自己放在床头的手机,对面的来电却刚好挂断。
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十点半,他微微晃神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生物钟并没有准时将他唤醒,原来昨晚一觉竟睡了这么久。
他此时仍睡在另一人的怀里,自己的枕头也不知道飞去了哪里,他的脑袋正靠在对方的手臂上,而对方的另一只手正搂着他的腰,鼻尖贴着他的后颈,是一个标准的“汤勺式”睡姿。
背后的呼吸声拍在秦殊的后脖颈上,他登时就不敢动弹了。
从秦殊侧躺着的角度看去,他甚至能看到自己手腕内侧上一点轻微的咬痕。
昨晚的一些个画面片段涌入了脑海。
陆哥将他的手拉到唇边,一边亲吻着一边注视着他,从手背一直吻到了手腕和手心。
对方的带着薄茧的手不断地摩挲着他腰部的皮肤,捏着他的腰,带着他起落。
他已经快被欺负出眼泪来,陆哥却还有闲暇靠在床头吸烟,见他真的泪眼涟涟,才展开双臂将他抱在了怀里。
……
秦殊实在不好意思再继续回想下去,连忙将自己的眼睛闭住,仿佛这样做,脑中便不再出现那些画面似的。
听着耳后平稳的呼吸声,陆哥还睡得正熟,他身上温度更高些,彼此相贴着的皮肤感觉很舒服。不知不觉间,困意再度袭来,秦殊一边想着自己似乎得了嗜睡症,一边更踏实地将身体靠进了身后人的怀里。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一切都像是真实发生过,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是提取了一扎回忆。
在梦中,他和大学里熟识的朋友一起去甘南旅行。
说是“熟识的朋友”,其实也并不准确,因为他大学时期能称得上“熟”的人,只有当初乐队的几个队友。
他一直是一个有点孤僻的人,但在那次阴差阳错的旅行中,却表现得仿佛很风趣健谈。此时此刻再看到那时那样的自己,原来是那般的别扭和不适应。
然后,非常奇怪的,他竟然好像看到了陆追。
按道理,那时的他俩不会在时空上产生任何交集。
陆追那时可能在英国,也可能刚回国,可能正预备着开一家未来将会在整条街都很有名的酒吧,但不太可能会独自一人出现在一辆前往甘南的老式火车上。
但秦殊就是看见他了。他如今对陆追的熟悉程度,哪怕在一千个人的背影里,哪怕只能看到他的一节衣角,他也一定能够准确辨认出陆追。
而且他们就在同一条火车、同一列车厢,那个坐在窗边位置戴着帽子闭目养神的人,怎么看都是陆追。
火车一边行驶着一边轻微晃动着,老式火车的气味其实有点难闻,秦殊大概从后半程开始觉得非常难受,于是闭上了嘴,渐渐不再说话。
大学同学凑上来给他递水,给他晕车药,秦殊摇头拒绝,闭着眼等待那一阵头晕目眩缓过去。
身在离家一千多公里远的地方,难受起来的时候会格外想家。秦殊最后在出站口附近吐得一塌糊涂,高原反应尤其剧烈,吐得上气不接下气,心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对他来讲没有任何意义的假期实践。
同行的人一个去给他买高反药,一个去给他买氧气瓶,留下了一个女生看顾他,她要扶着他站起来。
秦殊摆了摆手,兀自蹲了下来,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靠在了西宁出站口一侧的石柱子上。
好受罪。
但是青海的天空真的很蓝,吸入的每一口空气也都是直击肺腑的清冽。
秦殊一直盯着这方一望无际的蓝天看,从一个山头看向另一个山头,远山辽阔,这样大的一片天空中,居然没有一片云停留,如水洗过的一般。
忽然,一只骨节清晰有力的手出现在了他眼前,手上握着一只刚从黑色背包里拿出来的便携式氧气瓶。
没等秦殊反应过来,他旁边就蹲下来了一个人,对方干脆直接将面罩覆在了他脸部上方,用眼神示意着他。
秦殊呆呆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人,这个他在后来的岁月中会非常熟悉、但在当时还的确一无所知的人。
他乖乖地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却一挪不挪地盯着眼前的人看,有些好奇,有些心切。
面前的人戴着帽子、口罩,和他们后来认识时不太一样,他的眼神有点冷,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很不容易接近,但拿着面罩覆在他脸上的动作又很温柔。
这是二十岁出头的陆哥吗?
秦殊不舍得移开目光,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始终盯着面前的人看,每一眼都像是跟老天爷换来的来之不易的机会。
没过多久,等到秦殊的同学们买了药回来的时候,对方就站起身要走了。
秦殊拉住了他的手腕,等到对方低下头看向他时,他就直直地看进了一双黑沉沉的眼。
他的手不自觉地轻微一抖,但还是道了谢:“谢谢哥哥。”
对方没给他任何回应,就像是在路上看见有人摔倒了,顺手扶了一把一样,帮助他也完全像是出于举手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