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鱼(15)
他不是很想主动问林非这件事，怕听到自己不喜欢的答案，更怕自己一时没控制住，让林非发现自己对江景硕的敌意。
算了，季乐鱼想，总归林非也不会背着他偷偷请江景硕吃饭，等他确定好了时间，总是会告诉他的。
不着急。
江景硕显然是真的很想交林非这个朋友，中午醒了也没着急出门，而是给林非发了微信，让他睡醒回学校的时候，和他说一声。
林非看着他发来的微信，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午睡的季乐鱼。
季乐鱼睡的很香，鸦羽般的睫毛静静的垂着，玫瑰般的唇掩在了薄被里，他正对着林非这边，似是想要一睁眼，就能看到林非。
【你先走吧。】林非回复江景硕道：【不用等我。】
即使江景硕早就清楚林非的性格不同于常人，这时候看到这个发言，还是有些无奈。
他难得的在刚转入的班级有个早就相识的朋友，他迫不及待的想与对方建立线下的友谊，然而对方却不紧不慢，维持着自己的步调。
林非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问题，早在三年前他们在网上相遇时，江景硕就思考过。
后来，江景硕通过三年的时间，终于搞清楚了这个问题。
林非是一个很有自己的想法与处事原则的人，他很慢热，慢到近乎冷漠的地步，哪怕你已经积极主动的走了九十九步，他也不会因为你的积极主动，往前靠近一步。
他明明活在凡尘世界，却又仿佛只活在自己的世界，别人靠近，他不会高兴，别人离开，他也不会伤心。
就像现在，他极力想要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将他们线上的友谊转为线下的友谊。
可林非却还在按照自己的节奏梳理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走了一千多个日夜，终于换来了林非的一步——他们交换了微信，他允许他的靠近。
可也仅是如此。
再多的，林非吝于给予。
江景硕摇了摇头，觉得他这个朋友也是世间少有的稀奇，他向来在林非这里有耐心，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回了一句“好”，和舍友们一起出了宿舍。
等季乐鱼再醒来的时候，江景硕早已经回到了班里。
季乐鱼跟着林非下了楼梯，见他一路往前，完全忘记了江景硕这个人，就装作自己也不记得了。
一直走到校门口，他才一副猛然想起的样子，“我们忘记叫江景硕了。”
林非听着他这假模假样的话，平静道，“他已经走了。”
“啊？”
“你还没醒，我让他先走了。”
季乐鱼瞬间就开心了起来。
“是吗？”他脸上的笑容轻柔，“那你怎么不让他稍微等等呢。”
“哦，下次我会告诉他。”林非从善如流。
季乐鱼：！！！
不是，我就是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当真呢？！
不要啊！
季乐鱼不由焦躁了起来。
林非看着他说话间就变了脸色，心里的恶趣味得到了满足，这才不紧不慢道，“逗你的。”
季乐鱼：？？？
季乐鱼抬头，就见林非正眉目舒朗的看着他，眼里是不甚明显的笑意。
他的脸上不自觉泛起了笑容，刚刚还停在心里的乌云霎时烟消云散。
只是笑着笑着，他又意识到自己高兴的太过明显，装模作样的解释道：“我不是不想和他一起上学，我就是一时间还没适应，过几天就好了。”
嗯，季乐鱼点头，过几天就好了。
林非：……这话他自己信吗？
他看着努力装的一脸真挚的季乐鱼，无奈的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倒也不必这么言不由衷。”
季乐鱼只觉得身体刹那间僵住。
他抬起头，怔怔的看着林非。
阳光很好，林非的面容被阳光染过，白玉鎏金，矜贵无暇。
“他走他的，我们走我们的，这就好了。”
他看着他，声音很温柔的哄道，“按你喜欢的来。”
第12章
季乐鱼心情舒畅的进了教室，满脑子都是林非那句“按你喜欢的来”。
果然，不论什么时候，林非都是最在意他的。
他忍不住偷偷觑了林非一眼，又一眼，一直觑得林非有些无奈，“你今天的数学卷子还没写。”
“哦。”季乐鱼乖巧的应道。
他难得的没有装聋作哑，也没有阳奉阴违，而是听话的拿出林非之前给他买的卷子，选了一张，提笔开始写。
只是写着写着，他又忍不住偷偷看向林非。
他真好看，季乐鱼心道，他哥真的好帅啊！
下午的第二节课，是体育课。
体育老师刚刚宣布完自由活动，江景硕正准备问问林非他想干什么，就被季乐鱼搂住了肩膀。
“会打篮球吗？”季乐鱼笑容满面，“正好我们要去打篮球，一起吧。”
江景硕还以为他说的我们是指他和林非，当场答应道，“行啊。”
直到他们走到球场，他才发现，季乐鱼所谓的“我们”是指他和他的其他朋友，并不包括林非。
林非甚至没有和他们一起去球场，而是去了双杠那里。
“林非不和我们一起吗？”他问季乐鱼。
季乐鱼摇了摇头，温柔又纯粹，“他要看书。”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江景硕点了点头，也没好意思这个时候突然说不玩了，拿了球，和季乐鱼还有他的朋友们一起打了起来。
季乐鱼陪着他们打了一会儿，看着他很快就和施旗他们说笑着在球场上跑来跑去，眼里有浅浅的笑意。
有了这层关系，明天、后天，甚至未来的每一天，施旗去找他吃饭，也自然顺理成章。
他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同学，和他道，“我休息一会儿，你替我吧。”
“好。”同学答应道。
季乐鱼转身朝林非走去。
他走到双杠前，手一撑，坐了上去。
有风吹过，季乐鱼微微扬起下巴，觉得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他不动声色的朝不远处的球场看了一眼，江景硕还在打篮球。
季乐鱼的眼底漏出些许轻蔑，却掩饰的很好。
他头一歪，靠在了林非的肩上，唇角的笑容意味不明。
世人总喜欢热闹，喜欢别人对自己主动。
温柔总比冷漠受欢迎，吵闹又比寂静更加迷人。
没有人愿意待在原地，只等着对方偶尔的一个眼神。
所以，他只需要稍稍热情一点，看起来友善一点，那么，江景硕就会走到他这边，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那时候，他就不会缠着林非了。
赌石是一项本事，而大多数人，他们没有这个本事，他们分不出哪块是平平无奇的石头，也看不出哪块藏着价值连城的美玉，所以他们永远也无法拥有美玉，更无法窥见他的珍贵无暇。
当然，他们也不配。
季乐鱼笑着转过头，下巴垫在林非的肩上，“我渴了。”
他说，“哥哥，你陪我去买水吧。”
等到江景硕灌篮成功转头去喝水的时候，就看到林非和季乐鱼正朝着操场外走去的背影。
他稍稍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季乐鱼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离开了。
——他打球打得太投入了，连他下场了都没发现。
“季乐鱼怎么不玩了？”他问身边的施旗。
施旗喝了口水，笑道，“他向来都不打全场，差不多玩够了就会去找林非。”
“找林非做什么？”
“买水啊，说说话聊聊天之类的。”施旗拧上了矿泉水瓶的盖子，“除非林非和我们一起玩，他才会一直打到最后老师吹哨，不然其他时候，他都是凑个热闹。”
“走吧。”施旗可没忘记季乐鱼交代他的事情，“我们继续吧。”
江景硕点头，没有拒绝。
到底是初来一个陌生的环境，他还是很想和大家相处好的，也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拒绝别人的邀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