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獒(137)

　　傅年和杨慧娜都是老艺术家了, 对国家政策也比较了解。身为舞蹈家，你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国家并不会管, 但是傅杨河如今已经成了公众人物，那他是不是同性恋就关乎到他的事业了。
　　“我看网上说那个耽美剧不都下架了么？国家目前对这一块虽然没有明令禁止, 但也是不允许大肆宣扬的。你现在算是个公众人物了，如果标签太明显，对你的事业影响不好, 上头一个文件, 可能你的舞蹈事业就断送了。”傅年说。
　　“我跟你爸考虑的是一样的，”杨慧娜说, “国内的公众人物还没有一个出柜的，我和你爸虽然不在意，但你也要考虑到自己的事业, 如果因为感情断送了自己的事业，我和你爸都不会同意的。”
　　傅杨河点点头，说：“那我和他们商量商量，今天晚上就发个声明。”
　　“这都两三天了，还没查出来照片是谁拍的么？”杨慧娜问。
　　“小唐他们倒是有个怀疑，说可能是黄松做的。不过我回来康乌湖的时候黄松都已经走了，我们俩连面都没见上，照片应该不是他拍的。”
　　傅年说：“你先去和他们商量商量声明怎么发吧，照片的事以后再慢慢查。”
　　等到傅杨河出去之后，傅年叹了一口气，说：“他当初答应那个电视台的邀约，我就不是很同意。跳舞这专业性这么强的东西，尤其到了他这个水平，本来就不是给普罗大众看的，那电视的受众对他来说有什么用，平时守着电视看的，有几个闲钱去看一场他的演出？名利是得了，对他的艺术生命却是有损的。当时我就不同意他上什么电视，这下好了，成了公众人物，谈个恋爱都要注意了。”
　　他有点埋怨杨慧娜。当时傅杨河跟他关系一般，父子俩很少交流，他有意见也不好意思开口，但是杨慧娜该管一管。
　　杨慧娜说：“你不要马后炮了。他在业内已经做到顶了，想尝试尝试新的领域，我能拦着？”
　　傅年叹了一口气，说：“我去找我一个老朋友，托他查查那照片的来源，虽然说大海捞针，但要用心找，来源肯定是能找到的。”
　　傅杨河当天晚上就发了一个声明，和他当初坚持的一样，否认了他和班觉贡布的恋情，坚称照片中的男人不是班觉贡布，而是他的一位友人，而他和那位友人也只是寻常的朋友关系。幸而拍的只是牵手而已，没有更亲密的图片，男人之间牵一下手可大可小，里头有很多可以辩驳的空间。
　　只是康乌湖的工作人员大都知道他们俩的关系，这声明发出来之后，傅杨河觉得两个人应该稍微避一下嫌，这也是掩耳盗铃，别人还没说什么，倒是他们两个先不自在起来了，尤其是班觉贡布，有点憋得慌。
　　其实他在昌都市那两天就有点憋得慌。说起来惭愧，以前那么久都一个人过来了，原来和傅杨河谈了几个月也没真正吃上一口，也就那么过来了。可如今开了荤，真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了。那种让他震撼的快感深深烙印在他脑子里，好像也因此影响了他的性触觉。他真是有点忍不住。
　　声明发出去之后，他和傅杨河的新闻依旧在网络上热闹了三四天，不过这个时代即便是巨星结婚也就热闹这么几天而已，一周之后他们就已经不再是网友关注的焦点。傅杨河原来还担心会有新的照片冒出来，好在都没有，他们俩安稳度过了这一关。
　　照片的来源也查出来了，不过不是傅年托朋友查出来的，而是傅杨河的粉丝查出来的。当初同性新闻冒出来之后，傅杨河的粉丝就怀疑是黄松那边的人做的，两家粉丝势同水火，黄松的粉丝说傅杨河是靠陪男人睡觉成功抢走了黄松的工作，傅杨河的粉丝怎么能忍受这种黑料，于是抽丝剥茧，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终于大白天下。
　　原来黄松当初走的时候确实是有怨言的，毕竟也在康乌湖工作了十几天，付出了不少心血和汗水。他的助手尤其看不过，于是就跟黄松的粉丝提了一两句。粉丝维护偶像那素来是很疯狂的，他们在跟黄松的助手聊天的时候知道了傅杨河和班觉贡布的关系。这还了得，于是傅杨河靠潜规则抢走了黄松资源的消息就在网络上蔓延开来，只是这消息一出来，立即遭到了傅杨河粉丝的反击，造谣要负责任，个个求实锤。于是黄松的粉丝就去挖掘傅杨河和班觉贡布的信息，网络时代，网友里藏龙卧虎，但凡有人真心想查你，多不可思议的细节他们都能挖掘到，他们就在一个无名氏的微博里，发现了傅杨河和班觉贡布的牵手照。
　　而这个照片，是康乌湖的一个工作人员拍的。他发的时候本来毫无恶意，不过是个小小的工作人员，无意间撞见傅杨河和班觉贡布牵着手在湖边散步。傅杨河是名人，普通人见了这种情景难免有些心痒，于是便拍了一张照片，发在了自己的微博上，微博并没有提傅杨河和班觉贡布的名字，只暧昧地说：“我们公司年轻老总和某著名人士，花前月下……”
　　他发的时候只是有一点虚荣心，个人微博，和朋友圈也差不多，他的粉丝也就几十个人，还都是自己的同事和朋友，万没想到被黄松的粉丝给扒出来了。那张照片傅杨河的脸是很清晰的，于是就导致了后面一连串的事件。
　　傅杨河也没有难为那个员工，因为找到那个员工的时候，那人已经心惊胆战好几天了，唯恐因此丢了工作。傅杨河觉得能够理解，但班觉贡布还是将那个员工给开了，然后开了个会，专门说了这个事，一句话，杀鸡儆猴。
　　班觉贡布说：“光靠咱们俩收敛是不够的，得让这儿的工作人员知道什么事不能做，如果不严惩，将来可能还会有人偷拍咱们。只有让他们知道偷拍的后果就是丢掉饭碗，他们才会真害怕。”
　　班觉贡布是做生意的，手腕强硬，雷厉风行，这正是傅杨河所缺少的，他爱班觉贡布的这种性格，所以还是支持他的，只是恐怕那员工因此生恨，再去爆料。
　　“你放心，我只是把他从康乌湖调出去了，在我们家另一个小公司给他安排了个职务。”班觉贡布说，这叫恩威并施。
　　傅杨河说：“其实这事咱们俩也有责任，以后咱们俩在外人面前就装作上下级关系，就不怕别人偷拍了。”
　　班觉贡布说：“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他说，“这儿的人大部分都知道咱们俩的关系，咱们俩还装生疏，你不觉得别扭吗。再说了，我的地盘，我还不能跟我的人在一起拉个手了？”
　　就只是拉个手而已，平时他要亲一下，不到黑布隆冬的地方，傅杨河都是不肯的。他觉得两个人以前就已经够收敛了，再生疏，他受不了。他这人最不会的就是撒谎和装模作样。尤其是张导，最坏了，每次看到他们俩在那装客气，就偷笑。
　　傅杨河说：“你是光拉手么，你现在还能只拉手么？”
　　班觉贡布就笑了，脸上有点热，眼神也有点热：“宝贝……”
　　傅杨河除了在床上，其他地方还不能坦然地接受“宝贝”这个称呼，他一听见这个称呼，就想起当初班觉贡布发情似的喊他“宝贝”的情景，班觉贡布见他有点害臊，心里就腾腾地冒火，赶紧去关了门，拉了窗帘。
　　傅杨河问：“你干什么？”
　　“看不见了，拍不着……”
　　“这是办公室……”
　　“我都快炸了，你不信你摸摸……”
　　傅杨河看着班觉贡布一张带着潮红的脸，心想这还是他认识的班觉贡布么？他认识的班觉贡布是略有些寡言的，冷静的，稳重的，眼下却热热地看着他，满眼的欲说还休。
　　其实班觉贡布也不习惯自己变成这样，但热情上来了控制不住，本性还是在的，所以会有点不好意思，脸色涨得有些红，气也喘的有点粗。傅杨河说：“不行，马上就要演出了，我不想再躺两天了。”
　　“这次肯定不会的，”班觉贡布说，“都十三天了……”
　　班觉贡布一米九的身高，身体也壮，他要想做点什么，傅杨河根本毫无挣扎之力。不过他也有绝招，控诉说：“我都很累了，你都不心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