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板印象(38)
没办法,兔子这种容易被欺负的动物就是需要保护。
“厌厌,你的妈妈不叫叶怡,爸爸也不叫孟昭获,他们不值得你难过,有很多人在爱着你。”
“给你定童话书的是你的妈妈,江雪君,她很爱很爱你。”
纪戎轻轻捏着孟厌软趴趴的耳朵,斟酌着告诉了他真相。
之前不够确定,没有证据,所以一直没和孟厌说。借着今天孟献这么一闹,他公证了孟厌的身份,只等将来事发、占着鹊巢的鸠下狱,落难的小王子就会拿回所有失去的东西。
权杖、财富,他都会一一奉上。
“这样啊。”
“怪不得都那么讨厌我。”
孟厌闭着眼睛,好像并不意外,也并不难过。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欺骗他?看着他满怀期待地叫着爸爸妈妈,烦躁的同时,心里也一定在嘲笑他吧。
他何其愚蠢,居然拙劣地讨好着刽子手,妄图得到一点同情。
“江雪君。”
“妈妈。”
他又喃喃自语。
“嗯,她是个很厉害的舞蹈家,可以在手机上搜到很多表演视频,要看吗?”纪戎将下巴搁在两只兽耳中间,一下下拍着孟厌的背。
前襟湿了。
埋头不语的小狼崽又在偷偷哭鼻子了。
他一直坚信他的妈妈漂亮又温柔,会亲亲他的额头,把他抱起来细声细气地哄。
原来是模糊的记忆告诉他。
原来冷淡取代了温柔,不是因为他不好。
第39章 为什么总留我一个人
三日之期已到,跑去五连山暗访的萧远岱终于来信简单报了个平安,旁的一句也没有,大约是并未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姚琛泽那边也正急得跳脚,搜查令的审批层层受阻,孟家大约已经得到了风声。
解密出来的文件还在查证中,理不出个头绪。迟迟没有关键性证据,监察组表面上已经撤离。
转日纪戎又发现杨羽不见了,可算是雪上加霜。
所幸小杨留了口信,应该是自行离开,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纪戎沉住气,拿着孟厌的身份证明和公示的两份遗嘱着手起诉孟家,要求返还孟华和孟昭猷夫妇的遗产。
可能是因为老来得子,也可能是察觉到了危险。孟昭猷夫妇在孟厌出生不久后就早早立下了遗嘱,公开表示如果孟厌在成年前就意外离世,那么夫妻俩的遗产将全部捐赠出去。
不可否认,这条未雨绸缪的遗嘱确实是孟厌能活到成年的一层保障。
纪戎不知道孟昭获会不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转移财产,瞎猫似的又去税务局举报孟家的钛矿账目存在问题。
他这边逼得紧,才能让孟家无暇顾及别的事。
连日的奔波和高压确实磨人,纪戎没有别的办法,只是做好他能做的事,以及,相信他的兄弟。
杨羽不在,没有萧警官镇场,拳击馆出了斗殴伤人的事件,又有签约教练违约私下接课,与学员出了纠纷。
纪戎一个人在法院、律师事务所、税务局、拳击馆、研究所之间来回跑,忙得满头是包。
撞坏的车还没修好,深夜从出租车上下来,脚踩在通往研究所的小径上,纪戎心里才稍稍松了点劲。
他一路上都在怀疑那个面相不善的出租车司机会绑架他并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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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最近精神紧绷,太过敏感了。
孟厌日日都会坚持等他,越发像个贤惠的小媳妇儿。
“怎么感觉长高了?”纪戎扯了扯孟厌缩上去的裤腿,感到疑惑,也就几日没留心而已,怎么裤子就短了这么一截。
“对啊,姜医生说我很快就能有一米六五了。”孟厌有些得意地晃了晃小脚丫,他坐在病床边,忍着困意坚持要给纪戎的后背涂药。
是姜愿帮忙从第四军医院的药房里拿的活血化瘀膏。
先用指尖沾点药膏抹上,再贴过去吹气,听话得很。
就是下手太轻,总觉得很痒。
纪戎注意到孟厌除了看小小白和江雪君的视频,还在偷偷翻带回来的童话书。可能是怕他觉得幼稚,只塞在枕头底下,露出摊开的一角。
小狼崽拧上药膏的盖子,一转头,也发现书的边角被压折了。他顾不上遮掩,抽出来小心翼翼地将折痕按压平整。
纪戎看着孟厌微红的耳尖,忽然开口,“厌厌,你把我照顾得很好,也可以照顾小小白。”
“等你出院了,我们就去把它接回来吧。”
其他的猫都已经被领养出去了,只剩下那只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病猫。
“哦。”孟厌支起耳朵,状似不在意地瞥了瞥纪戎的神情,板着脸道:“猫很麻烦的。”
纪戎笑着把人捉过来亲了一口,“没事,是我想养的。”
“哦——”孟厌又拖长声音,压下翘起嘴角。
他磨磨唧唧缩在纪戎怀里,一家之主似的小声做了决定,“那就养吧。”
“一切就拜托你啦。”
可能是太累了,也可能是对话太过催眠,纪戎说着说着,就歪着脑袋靠在孟厌的肩膀上睡着了。
孟厌一动不动,感觉草莓味的信息素好像钻进了他的心脏。
心里突然多了点使命感,他也想照顾纪戎,照顾小猫。
没一会儿,手机提示音骤然响起,纪戎立即眯起眼睛直起身。
孟厌不爱关消息提醒,常常晚上吃着饭来一条零钱到账的提示音,他懊恼地把罪魁祸首拿起来。
是一条国际新闻的推送,有艘大船被炸沉在边境。
标题起得很劲爆——“吃水很深的灵异空船,打捞权恐引国际争端。”
纪戎凑过来皱眉点开细看。没看几行,他的手机也响了。
“看到新闻了吗?”是从不和他通电话的姚琛泽,语气一改之前的颓丧,听着很是雀跃。
纪戎心里有了猜测,“是钛矿?”
“嗯,冶炼好的军用标准钛合金。”
“得感谢你的边牧兄弟,他潜伏在孟家偷运钛合金的船上,等船驶到边境,用钛粉与强氧化物混合引起了爆炸。”
“人没事吧?”纪戎蹙眉。
船只在海上失事,萧远岱恐怕情况不妙。
姚琛泽答他:“不清楚,几个小时之前我接到他的密信,要我关注边境船只失事的新闻,并将事情捅得越大越好。他应该有所准备的,我的人已经提前过去了,等消息吧。”
“还有,孟家的搜查令也下来了,我脚已经站在莲华路上了,今夜两方会一起行动。”
纪戎不解:“监察组不是撤离了吗?”
姚琛泽嗤笑:“我不能学你装一装柔弱吗?”
他的声音又沉了下来,“姚青居然牵线把军用钛合金卖给邻国,这不是走私,这是叛国罪。”
挂断电话,纪戎起身,看向窗外无边无际的黑夜。
将钛合金沉入水中,再用绳索绑缚在船底,虽然一定程度上可以掩人耳目,但吃水很深的空船就不会引人怀疑吗?
一路上畅通无阻,是有人一路开了绿灯。
以下犯上,需要拼尽全力,要将事情闹得压不下去,再准备好不容置疑的证据,力求钉死,不留余地。
不知道萧远岱如何了,干着急没用,只能寄希望于姚琛泽的人能及时展开救援。
“想去看看吗?”纪戎回头问。
孟厌半张着嘴,一直在一旁悄声看他。
一拿到搜查令,姚琛泽招呼都没打,直接带着人来了宿城,压根没有知会宿城城南巡防所和警务局的人。
孟昭获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悄无声息潜进莲华路的特警控制住了。
萧警官之前的日夜监视并不算全然无功,那间亮到最晚的房间上着锁,特警一枪崩掉门锁,将几个保险柜连箱提走,趴在地上的孟昭获目眦欲裂。
天亮的时候,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失踪了几天的杨羽也来了信,说萧远岱沉在海里不见踪影,救援队打捞了一夜都没找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