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味儿(60)
于思远惊讶道:“你现在有烟瘾了?”
表哥会抽烟他知道,但不过是应酬,自己主动要求抽的时候,于思远几乎没见过。
蒋秋桐扯了扯嘴角:“最近染上的。”
纪峣神志恍惚地捧着一杯茶慢慢喝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时,放在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他的心也跟着猛震了一下。
他赶紧掏出手机,以一个看起来比较自然,又不会让于思远瞟见内容的姿势解锁,赫然入目的是一条蒋秋桐给他发的消息。
【我需要一个解释。】
纪峣无意识咬了咬舌根,只觉得满嘴发苦。
【好,等于思远他爸妈招呼完这顿饭以后。】
那头没再有动静。纪峣提心吊胆等了很久,心想蒋秋桐大概是同意了。他刚准备把手机揣回去,就见又弹出一条消息。
【别再想糊弄我弟弟。】
纪峣长睫一颤,一种极致的,他也不明白为何产生的酸楚苦涩,加上说不清道不明连他自己都想骂自己一顿的强烈委屈,让他的心狠狠揪成了一团。
他克制着将头埋在臂弯里的冲动,抬头笑盈盈地跟蒋春水等人聊着闲话,心里却在自嘲。
他以前一直觉得张鹤直男眼光,看谁都婊,现在才发觉,原来自己真的婊到爆炸。
——你怎么还有脸委屈,怎么还有脸想哭。
蒋秋桐在外面院子里站着,细心观赏他姨母精心伺候的花花草草。他从没这么认真地打量过这些脆弱的小东西,现在忽然看得有滋有味起来,像是它们一个个忽然成了仙苑奇葩。
如今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H市又偏冷,他出来时没穿外套,不一会儿就被风吹得浑身冰凉。
……有道是吹面不寒杨柳风,却没想到拂面春风,也能这么刺骨。
肩膀忽然一沉,被人披上了一件外衣。他回头一看,就见自家大姐披着外套,正抱臂站在离他半步外的地方:“有心事?”
他压根儿没想过自己的情绪能瞒得住蒋春水,闻言耿直点头:“嗯。”
蒋春水迟疑了一下:“很严重?”
蒋秋桐沉默一会,又点了点头:“有点。”
蒋春水蹙眉:“要不你先回去?”
蒋秋桐依旧没什么表情,他摇摇头:“当初咱们这么支持小远,现在我走了,姨夫姨母心里会有想法。”
蒋春水叹了口气:“也是,不能搅了主人家的兴致,你先忍忍吧。”她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认真道,“小秋,不要怕,有事姐罩着你。”
全家人里,大的叫他“秋桐”,小的叫他“大哥”,只有比他才大一岁的姐姐蒋春水,会一直把他当做小孩子,叫他,“小秋”。
蒋秋桐那颗被风吹得又冷又硬的心肝,就像被猛地按进了滚水里,熨烫无比,刺痛无比,霎时就被破开一个口子,露出内里柔软娇嫩的血肉来。
他痛得几乎要抱着手臂,瑟缩起来了,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扯起一个笑脸:“好。”
痛苦的时间,似乎过得格外慢,也格外熬人。纪峣几乎以为已经强笑了一个世纪,才终于挨到开饭。
蒋秋桐也一身寒气地从庭院中进来,刚准备落座,蒋春水却笑嘻嘻地拦着他不让他进去。所有人一脸疑惑地望向两人,蒋春水却笑道:“红包都没给我们峣峣,就想上桌吃饭?”
他们这有个风俗,小辈带了人回家,长辈要给红包,做大哥的,也得给。
蒋春水这举动,并不是真的想要宰她弟弟一顿,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让因为一下午都没见着蒋秋桐进来而心里惴惴的于家人安心。
蒋秋桐心知肚明,他也确实在昨天收到消息后,就准备了一个很厚的红包,打算当做表弟心上人的见面礼。
纪峣一下子就白了脸,他连忙摆手,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不、不、不用了,真的,不用不用。”
于父于母笑道:“怎么脸皮这么薄呀。”说着从兜里掏出红包,“本来想吃完饭以后给的,结果被春水这丫头戳破了,可不能让秋桐抢先了。”
于思远也乐呵呵道:“别看他是个穷教授,你放心,他有钱着呢。”
蒋春水更是瞎起哄:“没万把块钱你好意思拿出来?”
纪峣拼命摇头,整张脸先是煞白,又变得通红,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就是一副腼腆又害羞的好孩子模样。
蒋秋桐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血色尽褪的薄唇看起来苍白极了。它勉强弯了下,硬生生做出了个笑的模样:“这是蒋哥给你的见面礼,祝你和思远……长长久久。”
纪峣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蒋……蒋哥,我真不能收。”
周围的人都在乱糟糟地瞎起哄,于思远见纪峣一副受惊吓的小白兔样,到底有点不忍心,伸手替他把大家的红包都给接了,又揉揉他的脑袋往下一摁:“还不说谢谢?”
纪峣心里百味杂陈,面上却像个听话的木偶似的,闻言乖巧地一弯眉眼,露出个干净的笑来。
“谢谢叔叔阿姨、姨母、春水姐,还有蒋哥。”
蒋秋桐慢吞吞将手收回来,闻言不高不低地应了声,垂眸一笑:“客气了。”
饭桌上,蒋秋桐几乎没动筷子,只意思意思夹了几夹素菜就不吃了。他也没离席,就坐在原地,安静地注视着坐在于思远身旁的纪峣。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像是要把这一幕刻在心里。
就像他那天推门而入,看到病房里的纪峣和温霖正在亲密那时一样。
蒋秋桐有点想笑。
说起来,好像纪峣身边,真的从来没有缺过人陪。
目前为止,他已经看到纪峣出现在三个男人身旁的样子了。
在张鹤旁边,他是娇纵的。
在温霖旁边,他是软和的。
在于思远旁边……
蒋秋桐闭了闭眼。
这一幕像是淬着毒带着刺,扎得他眼睛生疼。
他曾得意,自己把纪峣从温霖身边抢走,却不知道,原来纪峣的心尖尖,是他一路看顾长大的弟弟。
旁边蒋母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看他们做什么呢?”说完又有点警惕地问,“你别是看到他们俩恩恩爱爱,也想去当同性恋了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蒋母一直觉得自己儿子有当同性恋的潜质,为此蒋秋桐简直烦不胜烦,可事实证明,知子莫若母,蒋母一点儿没错。
蒋秋桐笑了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确实挺配的。”
真的挺配的。
两人不但身高相仿,还有一样好看养眼的皮相,于思远豪迈大气,纪峣英俊明朗,互动间融洽和乐,看起来,真是再相配不过了。
蒋秋桐不禁回忆起,纪峣在自己身边时是个什么样子。然而他想了又想,最后只怅然地发觉,纪峣在自己身边时,总是牙尖嘴利,以至于两人相处总带着三分火气,至于看起来相不相配……他竟然想象不出来那情形。
……大概是不配的。
他冷静地想。
令人胃痛的一顿饭吃下来,又耐着性子跟长辈鬼扯了些有的没的,算算时间,蒋秋桐把车钥匙扔给姐姐:“你一会儿开车送妈回家。”
蒋春水一愣:“那你呢?”
蒋秋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于思远就揽着纪峣的肩膀,笑眯眯道:“我们当然是去吃烧烤啦。”
蒋春水踹了表弟一脚:“好小子,吃烧烤都不带我。”
于思远左手拽着纪峣,右手拽着蒋秋桐,大步往门外走:“我们几个男的喝酒,带上你不方便。”
蒋春水往他后脑勺上砸了颗花生米:“臭小子!”
等走出大门,于思远就将两人松开,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下来:“你们之前就认识吧?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现在可以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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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场第二发。
下一个轮到表弟了。蒋哥继续。
继续苍蝇搓手。
脑洞。听《拜无忧》有感,送枷锁满身的蒋秋桐。
某日,蒋淑妃鸩杀了宫中某恃宠生事的美姬。
于皇后闻讯赶来时,正看到负手立于殿中的蒋淑妃。他脊背挺得笔直,一袭银线云纹的白衣已染了半面的血迹。
见表弟赶来,他端丽的面庞上忽绽出了个融冰似的笑来:“你来了。”
于皇后又惊又怒又气又怕:“你疯了么!这般胡来,我怎么为你遮掩!”
还未来得及问他究竟为何发疯,皇上就赶了过来。
于皇后骇得手指发抖,赶紧厉声喝到:“还不快跪下!”
蒋淑妃被七手八脚地按在地上,跪在皇上脚边。
皇上额角抽痛,勉强放柔了语气:“你可知我为何宠她——你可知她——”
蒋淑妃却直接打断他:“臣谋害皇嗣,请皇上惩罚。”
皇上惊愕,随即怒火中烧:“你知道她……你竟还敢!?”
他只爱与男子燕好,唯此一女,不过为了其腹中皇儿罢了!
他蒋秋桐平日嚣张跋扈自己从来一笑而过,谁料他竟胆大包天,敢害死自己唯一的血脉!
蒋淑妃点头:“臣自然知道。”
这态度气得皇上头晕目眩,忍了又忍,生生忍住废妃赐死的冲动,拂袖而去。
经过门槛时,他终是回头,厉声道:“蒋秋桐——朕虽爱你,可你须得记住,自进宫以后,你便是妾!——妾,不是臣!朕要你跪,你就得跪!朕要你死,你就得死!皇后,禁他足,教他规矩!若日后他敢再自称‘臣’,朕便唯你是问!”
蒋淑妃五体伏地,笑容淡淡:“——妾,接旨。”
后来,于皇后问他,为什么非要杀了那怀了皇嗣的女人。
蒋淑妃瞧着廊外挂着的笼中鸟。
“我一弃子也就罢了,日后若她的子嗣执掌天下,你这个男皇后,还有活路么?”
Next:
——他已经不想演戏,不想骗人,不想玩弄人心,不想兴风作浪了。
——蒋秋桐停下脚步,头也没回:“这是你们的事,我不过是个局外人。”
——“你……喜欢我么?” “我喜欢你的身体。还有脸。”
第62章
于思远并不是一个粗枝大叶的男人。相反,在他哥的影响下,他性格粗中有细,甚至说一句心思缜密都不为过。
纪峣和蒋秋桐今晚的反常他不是没注意到,只是一开始没有联想到一起,然而到了吃饭时,他大哥还不住往他这个方向看——他留意了一下,蒋秋桐看的不是他,而是纪峣——并且饭也没吃,只一个劲地喝酒,他就算是傻子,也能察觉出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