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昼长(21)
作者:居无竹
时间:2021-03-18 09:24
标签:双性 产乳
阮肇小时候经常和晏长雪一起睡,他十四岁那年晏长雪突然开始强硬地拒绝这个要求,第二年阮肇去美国学琴,有了更宽广的天地,逐渐不再纠结晏长雪的想法。
但无论如何,晏长雪对他而言极其特殊的存在。
他还没有倒时差,连续二十多小时没有睡觉,就算担心父母和阮家的境遇,也还是很快就睡着了。晏长雪坐在他床边守了一夜,临近清晨才默默推着轮椅离开。
天亮后阮肇赤脚下楼找晏长雪,晏长雪正坐在泡桐树下翻看着什么,听见声音回头,看见了阮肇皱眉道:“怎么又不穿鞋?”
阮肇熟门熟路地跳到树杈上坐,弯腰抹平晏长雪的眉心,笑着说:“叔叔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怕你担心。”阮肇皱着鼻子,“……还怕你笑话我。”
晏长雪平静地看着他。阮肇已经很久没有给他打电话了。
阮肇逐渐明白自己对晏长雪的依赖并不合适,这几年一直认真学着把晏长雪当作不远不近的长者,甚至还想要在结婚的时候请小晏叔叔来证婚。现在阮家出事,他旧病复发,只想依赖小晏叔叔。
“李陌的事情是真的吗?我妈妈……”阮肇低声问,别人说的他统统不信。
“阿肇,”晏长雪停顿许久才接着说:“无论多亲近的人,人与人的相处就像盲人摸象,你攥着大象尾巴,那她就是柔软可爱的。”
阮肇垂头,他已经从晏长雪的劝慰里听出来问题的答案,“为什么?”阮肇小声地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啊?”
晏长雪没有回答。
“小晏叔叔,你会这样做吗?”就为了哄他高兴两天就轻易打破别人的梦想。阮肇偏头看着晏长雪,眼中疑惑又戒备,“会为了我牺牲其他东西吗?”
晏长雪伸手摩挲着阮肇的眉峰,定定地说:不会。”
当天阮肇由律师陪着去见过父母,阮父的精神状态十分不好,已经不能正常交流。而他母亲依旧干练整洁,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了的?让他过两天就回美国安心弹琴,还说上次阮肇寄回来的项链妈妈很喜欢。
阮肇落荒而逃。
当天晚上许梦婷约他出来,就在阮家旧宅的秋千上和盘托出阮家出事的所有细节。
除了他已经知道的被他母亲找人打断双手的李陌和复仇而来的李阡外,这件事真正推动者是晏家。
阮家在政坛根深蒂固,李陌的事情本来已经被压下去了,然而在审问指使施暴的阮家那个下属时,无意间牵扯带了晏长雪车祸事情。
当年没有完善的监控,大车司机已经死亡,这桩公案晏家查了十几年都没有放弃,谁也没想到会从阮家找到蛛丝马迹。很快车祸的真相揭开,晏家当权者震怒,尤其是接收晏家政治资源的晏家女婿,当即动用所有力量借由李家一事掀起轩然大波,彻底按死了阮家。
晏长雪知情吗?
阮肇呆呆地坐在秋千上,他忽然想起晏奶奶温柔地揉着他的耳朵问小阿肇冷不冷,让你叔叔带你去睡觉好不好?晏奶奶去世的时候,晏长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天。
小晏叔叔,我闭上眼是不是也只能攥着你柔软可爱的尾巴?
第27章 小晏,你要护好他,但永远不能碰…
阮肇有多遗憾晏长雪双腿残疾呢,他小时候认真地想过把自己的腿换给晏长雪,除了晏家,阮肇也一直在跟进那场车祸的后续。
没人怀疑阮家,阮肇也在那辆车上。
阮肇从许梦婷的粗略描述了推出了当年的大致细节,他母亲一定是得到消息他也在车上,才会不管不顾地去找他们。晏家这么激烈的报复除了为晏长雪,大概还有一种被玩弄的愤怒。由于阮家先找到的晏长雪,晏家欠下这么大的人情,这些年对阮家都尽量让步,连阮肇去晏家都是被叫小少爷的。
因——果。
小晏叔叔是他的因,也是他的果。
阮肇实在被父母和小晏叔叔保护得太好了,他遑急至此,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还是去找晏长雪,又在许梦婷的眼光中缩回来。
小晏叔叔恨他吗?
阮肇夹在至亲与至亲之间,心被劈成两半,爱恨模糊,他抱着头蹲下来。
“阿肇!”许梦婷急忙去扶他,阮肇半跪在地上抱住许梦婷痛哭。他悲痛到极致,已经无法细分是愧疚还是怨恨,只是疼,他疼的要死掉了,偏偏不能死。
许梦婷拍拍阮肇的后背,柔声说:“没事的哭出来就好了,咱们要先想办法把伯母保出来,伯父精神状态不好,也要找医生看一看……阿肇,你要有个心里准备,车祸的事情其实是李阡先察觉的,她找到晏长雪,才有这后面的事。”
阮肇不言。
许梦婷柔声说:“我想办法找晏长雪要一句承诺,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追及伯父伯母的性命。”
阮肇说不出好也说不出不好,只说:“我把钱都给你,这宅子也尽快卖掉。”
阮少爷今年刚刚二十岁,除却钢琴对什么都没有兴趣,自然也没有钱物的概念。阮肇父母最大的罪名是贪污和行贿受贿,李陌的事情毕竟没有闹出人命,而晏长雪的车祸连足够的证据都找不到,阮肇的钱砸进去,大概能把母亲的死缓换成无期,也许十年八年后就能出狱了。
许梦婷做事十分靠谱,但晏长雪一直联系不上,她不得不通过阮肇联系晏长雪。
阮肇独自去了晏家别墅。
别墅里的佣人都认识他。有些消息灵通的已经听说阮家出了事,却也没人敢拦他,阮肇被带到园子里,晏长雪还在树下坐着翻看什么。
“小晏叔叔,”阮肇倚着树干看晏长雪,“你在看什么呢?”
“股权变更合同,”晏长雪的双手压着腿上的毯子,微微抬头:“我还想着你过段时间才会来找我。”
“我胆小嘛。”
阮肇伸手掐了一朵泡桐花攥在手心里揉,一字一顿地说:“叔叔,如果你非要妈妈的命赔给你,我替她死行不行?”
晏长雪愕然,停顿许久才哑声问:“你恨我?”
“我没有……”阮肇低头搓揉泡桐花瓣,小声辩解,“我从小就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你觉得这是好办法?”晏长雪直起腰,仰视着阮肇,“阿肇,你觉得你死了我就高兴了是吗?”他猛然将手里的合同摔在阮肇脚下,冷笑道:“我的阿肇真是长大了,知道拿什么威胁叔叔最有用。”
阮肇怒道:“我威胁你什么了?就我这破命?”他俯身捡起合同,阮肇手上粘了花汁,合同也染上了颜色,他用衣袖去擦花汁,便看见合同上写着晏长雪在公司的一半股权转让给他。阮肇猛然抬头,“给我做什么?”
晏长雪闭眼疲惫道:“为了让你安心在美国学琴。”
阮少爷不谙世事,晏长雪却明白,真正能护住阮肇下半生无忧的只能是巨额财产。
“我……”
晏长雪摆摆手,“签完就回去吧,阮家出事的幕后操纵人是我,但我没想过要你父母的命。阿肇,不管你是不是有意,以后别拿你的性命威胁我。”
阮肇蹲下来仰头看晏长雪,“小晏叔叔,为什么?”
“阮家是阮家,你是你。”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晏长雪苦笑:“你真的不知道吗?”他攥着阮肇压在自己的胸口,沙哑着嗓子说:“你从来都不明白吗?我有多嫉妒许梦婷,我无数次想过拿阮家的事胁迫你和许梦婷分开,我嫉妒得发狂,阿肇,我快疯了。”
阮肇惊慌失措地抽回手指,指腹隔着衣物摸到的心跳仿若导弹砸在他心上,他退后两步,犹疑又震惊,猛然转身跑出了别墅。
第二天,阮肇母亲在见过晏长雪后自杀。许多年后,阮肇才从晏长雪口中得知那天真正的聊天内容。
“当年我发现阿肇在你的那辆车上后,我和阿肇爸爸大吵了一架,我要去找你们,他不同意。最后还是他妥协了,现在想想,如果阿肇和你一起死了,永远不会有人怀疑车祸是我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