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攻得分(60)
“喜欢”两个字一旦出口,意味着他们在还不到二十岁的年龄,就要向往后余生宣战。
这个世道多不公平,怎么就连青春期的爱情都需要如此冷静。
“好吧,我们都再给彼此一点时间。”陆鸣川叹了口气。
梁禧像是没听明白他的话,打了个哈欠,拽着被子盖到自己身上。
或许是酒精还没有完全代谢的缘故,他的双颊仍旧有些发热,大脑的神经十分麻木,仿佛现在陆鸣川说什么都打动不了他。
“早点睡吧,别被教练发现我们出来喝酒。”他说。
那天晚上两个人就头抵着头在双人床上睡了,梁禧闻着陆鸣川身上的味道,睡得很熟。
第二天早上是被雨水敲击玻璃的声音吵醒,一场秋雨一场寒,泊平的冬天就要来了。
梁禧瑟缩着胳膊看着昨晚忘记关的窗户,感到分外头痛,他将陆鸣川从床上叫起来,两个缺乏生活自理的大男生看着地上一滩雨水非常不知所措,也顾不上计较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匆忙收拾东西就准备退房。
彭建修是在这个时候宣布了关于世界杯的事情,他对于梁禧和陆鸣川跑去近郊把自己冻感冒的事情感到非常烦躁。
“世界杯,你们每个人都用个人名义去参加,之后我们会按照比赛情况,决定最后入选国家队的正选队员!像有些动不动就把自己搞生病了的,我告诉你们,到时候再出什么岔子,你,你!通通自己负责!”
彭建修用夹子在梁禧和陆鸣川头上各自拍了一下。
第五十九章
梁禧本来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把那个吻当成醉酒后的意外,却无法忽视陆鸣川在训练场上时不时投来的目光。
那天晚上,陆鸣川面对他的拒绝,给出的回应是一句,给彼此更多的时间。
梁禧并非听不懂其中的潜台词——陆鸣川愿意尝试接受两个人在一起这件事。
若叫是刚回国那会,梁禧一定已经心花怒放,恨不得再扑上去多叫几声哥哥,但是,短短一个夏季却像是经历了太多事情,晚到的一句承诺,已经成了空言。
他不信陆鸣川会真的爱他,以情侣的身份走下去。
“陆鸣川!”彭建修一声叱喝,“你那眼睛能不能盯着对手,你老往旁边那瞟什么瞟!旁边是有哪个黄花大闺女,你看上了要娶媳妇儿啊!”
彭建修是典型北方人口音,骂人的时候却又没有大老粗那个味儿,反倒是喜欢夹枪带棒调侃两句,跟讲单口相声似的。
众人一片哄笑。
陆鸣川脸皮倒是厚,被教练吼了,还跟没事人一样:“教练,你让梁禧和潘睿换换呗,你让他换我对面来,我就不往别处看了。”
技术训练两人一组,反反复复练习技术动作。
罗茂是梁禧的搭档,第一个不干:“嘿?川子你啥意思啊,不放心梁禧弟弟给我练呗?”
陆鸣川只笑不说话,目光越过罗茂的肩膀落在梁禧身上。
潘睿一如既往沉默而透明。
如果非要计较,陆鸣川这个行为已经有些冒犯,但潘睿却像是没注意到他们这里的吵闹,将剑尖杵向地面,安静站在一旁。
“……换就换!”
那头不知道陆鸣川和罗茂达成了什么共识,总之,在教练的默许下,梁禧被迫和潘睿交换了位置。
换过去之后,陆鸣川反倒是没再说什么,非常认真跟梁禧做起双人练习,那样子仿佛刚才在训练场上闹着的并不是他一样。
梁禧就算想说什么,也没的可指责,颇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不但如此,每次梁禧回到更衣室里的时候,总能发现自己的柜子门把手镂空的地方,放着一块巧克力。
是他最喜欢的那一种,一看就出自陆鸣川的手笔。
最开始梁禧还会将巧克力揣进口袋,可后来好几天都是这样,揣巧克力的手都变得犹豫起来。
一块巧克力,不贵也不稀缺,就连还回去的理由都没有。
可偏巧放在梁禧的手里就如同烫手的山芋,收下或者扔掉都觉得不是滋味……陆鸣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他是个直男,还交过女朋友,现在这副要追人的姿态又是怎么回事?
本来想做一次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假装无事发生,却被陆鸣川的行为弄得不可避免感到不知所措。
终于,彭建修宣布这一阶段的集中训练结束,场地让给他们自己合理安排。
“无论你们怎么安排,元旦一过就是世界杯,到时候别因为训练不努力留下遗憾。”彭建修不训话的时候语气都算温和,倘若不是见过他在罚跑时的“狠毒手段”,在街上见到这么一个中年男人,只会以为他是哪个大学出来的教职工。
都是成年人,也都是一路杀进国家队的选手,这种时候没有人会选择偷懒。彭建修话音刚落,转头罗茂就来问梁禧要不要一起约时间打实战。
自从之前和他在酒窖里打过一次,罗茂这种向来只慕强的就彻底“看上”梁禧,一有空就叫着他练习,反反复复要跟他打实战,一来二去,两个人的关系也熟起来。
梁禧对这个性格“直上加直”的青年印象不错,这次却不得不拒绝他。
“怎么了?是时间不合适吗?”罗茂发问。梁禧点点头道:“对,我只能晚上来训练。”
“晚上?”
“嗯。”梁禧看着他的眼睛,撒谎不带脸红,“我这几天上午要出去跑我的转校手续,只有晚上才有时间。”
“哦,那算了吧。”罗茂无不遗憾,“我住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远。”
·
冬天和秋天从来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气温反复无常,中午还是十几二十度,到了晚上一下子又接近冰点。
梁禧捞了件浅色风衣裹着出门,清俊又年轻的脸,引得地铁上好几个学生妹在旁边偷看。
他特意选了晚上来训练,当然不止是为了什么转校手续,那东西跑个一两天就算了,哪里需要每天都本人到场。
只是他不想和陆鸣川碰上,凭那人对自己的时间安排,多半不会将训练这种事留到晚上——实际上,为了保持身体机能的惯性,通常运动员都会选择和比赛时间相匹配的同时间段进行训练,这样,生物钟到了那个时间点就会主动变得亢奋。
当然,这事儿说来恐怕也没多少科学依据,只是一种广为流传的“玄学”。
原本梁禧也基本是这个训练节奏,但现在为了做一只合格的“鸵鸟”,他不介意打破这个习惯。
陆鸣川越主动,他就越觉得心脏被人吊在半空,不上不下,安全感全无。
这种感觉就像是蜗牛被人用指腹戳了一下触角,本来还在向前试探,现在却因为对方的主动反而变得谨慎小心。
已经连续三天独享整个训练场,梁禧感到非常惬意。
一个人来训练馆,意味着实战、技术和体能三个板块中,实战肯定是打不了了。于是,梁禧决定将自己的训练重心放在体能上,他的体能是经过了多次实践检验过的——真的不行。
体能训练馆在单独一个厅,里面有各种健身器械。
梁禧刚从跑步机上下来,累得一身臭汗,小口喘着气,看了一眼手表,晚上九点半,差不多准备结束当晚的训练离开。
黑漆漆的走廊没有开灯,他穿着一件运动用的白色短袖现在已经湿透了,梁禧一边冲着更衣室走过去,一边伸手向上撩着自己的衣摆。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见前面传来隐隐约约的人声,在一片黑的走廊里显得有些可怕。
梁禧一愣,随即想着这里好歹是国家队的训练场馆,安保还是过关的。
他放轻脚步向着更衣室走去,这才分辨出那道熟悉的声音……
“爸,嗯,钱我已经转到您账上了。”
陆鸣川的声音穿过房间显得有些含含糊糊,却由于周围的环境太过安静而被梁禧听了个清楚。
“没什么,就是借给朋友的钱,对……我现在对跑车什么也没那么感兴趣。”他低笑了一声,“您自己也说,人都得长大是不是,嗯……明年再说吧……放心,答应您的事我肯定不会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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