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光体(9)
他还跟在陆斐身后:“你别走,这里有我想着你的。”
陆斐被他抓住了衣服一角,蓦地站住。
舒沅差点撞到他身上。
陆斐回过头来说:“放开。”
舒沅:“不放。”
陆斐把衣摆从他手中强制性地扯出来,然后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发:“我必须得去。”
舒沅又问:“为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是必须。
人哪里来的必须呢?
陆斐没有回答,而是指着家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叫舒沅帮他一起收拾。
舒沅同意了。
他们整理东西花了一整个下午,陆斐本来话就很少,舒沅这天竟然也没怎么说话,似乎陆斐的离开真的让他感觉到了不舍,一直都在闷闷不乐。他们在沉默中把东西都收拾好了,陆斐开始打电话给别人,有一部分书籍他想处理。
陆斐的爷爷是个很有文化的老人,家里藏书不少,还有一些收藏品。房子卖了,东西陆斐都带不走,只能把它们都变现,顺便找到下一任主人。
舒沅本来在生闷气,听到陆斐说了个开头,就转过身来凶巴巴地说:“不准卖掉!”
他抢过手机,把电话挂断了。
陆斐正要说话,他就说了一大堆:“你也太没有良心了,这些东西你也舍得卖掉吗?我看你根本就没有亲情,人要出国了就忘本了!总之这些东西你一样也不准卖,全部搬到我家去!我的书房里还有很多位置可以放它们,再有十倍也放得下,我先帮你保管几年,以后你有本事自己再买房子,再自己到我家来拿!”
说着说着舒沅就哭了。
眼泪不要钱一样地往下流。
他本来就是个爱哭鬼,陆斐已经见识过。
这回陆斐却没有笑话他,只给他擦了眼泪,然后说:“好。”
舒沅叫人把东西搬到他家去,一切搞定后说肚子饿,要吃东西。
还说他帮没良心的陆斐解决了大问题,要陆斐请客。
陆斐同意了。
他们打车去了一家餐厅,看上去是舒沅常去的,价格不菲。
舒沅对花钱没什么概念,拿来菜单乱点一通,根本不知道这顿饭钱陆斐能花一个月,比起那些书,他给陆斐的经济造成了更大的现实问题。
陆斐什么也没说,只安静地吃饭。
忽然听舒沅问:“君辞哥这几天在干什么?”
陆斐抬眼,微微上挑的狭长眼尾缀着冷意,眸子里情绪淡了不少,薄唇动了动:“不知道。”
舒沅咬吃完甜点后的樱桃梗,嘟囔道:“我好几天都没看见他了。”
陆斐放下叉子,用修长的手指端着杯子喝了口水:“所以你就来找我?”
舒沅眼睛圆圆的,奇怪道:“那不然我今天忽然跑来找你干什么?本来是想给你打电话的,你手机又打不通,我还让林叔叔特地开车到这里绕一圈送我过来。”
陆斐:“……”
舒沅追问:“你真的没见到君辞哥啊?”
陆斐更加冷淡了:“没有。”
舒沅:“你们学生会最近都没事的吗?”
陆斐指出:“我办理好手续之前就从学生会退出了。”
舒沅“啊”了一声,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他失落地戳着甜点,少年人的心思一目了然。随着年纪增长,他好像越来越明白自己的内心想法,甚至在林君辞面前也不加掩饰。
林君辞大约是洞悉了他的想法,所以才要和他保持距离。
最近的惯例的两家周末聚会,舒沅去了好几次,林君辞都没有去。
舒沅说:“君辞哥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陆斐:“……”
舒沅:“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陆斐:“……”
舒沅:“我一直都想等到十八岁再正式告白,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点,应该直接上啊?”
陆斐:“……”
舒沅叹口气:“我好想他——”
“走了。”陆斐忽然站起来,“我一会儿还有事。”
舒沅“哦”了一声,没注意到他的不一样,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伤感中。
结完账从餐厅出来,陆斐走得很快。
他长得本来就高,走出一段距离后舒沅才发现自己被甩在了身后,赶紧追了上去:“陆斐!”
舒沅跑过去的时候那么没心没肺,甚至根本没发现陆斐的心情。
只不过,对方冷着脸,沉默地站在路灯下面的样子让他忽然觉得对方更远了。
就好像,出国后的陆斐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一样。
陆斐问:“你还要问什么?”
舒沅微微喘着气:“我不问了啊。”
陆斐说:“我要走了,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舒沅点点头,然后从宽松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纸盒子:“给你买的。”
陆斐接过来,发现那是最新款的手机。
这东西在舒沅口袋里装了一下午。
“昨天买的,我也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舒沅拿出自己的给他看,“你的电话打不通,我用后脑勺猜也知道肯定是你的破手机出了问题。你要出国,出去后手机都是破的丢不丢人!我都不好意思给你电话!”
陆斐捏紧了那个盒子,没有说话。
夜晚。
舒沅身上还带着餐厅里甜点的香气:“你这个我打开过了,第一个存了我的号码。出去以后要经常给我打电话,也不准把我拉黑!”
陆斐沉默了很久。
舒沅心里发毛,因为陆斐俊美的脸孔看不清表情,让他觉得危险,却摸不着头脑。
然后,他唇边一热。
是陆斐侧低下头,就这样吻了他的唇角。
十秒后。
呆若木鸡的舒沅赏了陆斐一个耳光。
行人侧目。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
第9章
那个陆斐出国前的夜晚,在路旁突如其来的一个吻,一个耳光,让两人断了联系。
最后舒沅是怎么回去的,他都不记得了,只觉得唇边一直都残留着陆斐唇上的温度,提醒着他都发生过什么。他只要一用手去触碰被吻过的地方,心就狂跳起来,整个人都处于暴躁羞恼的状态。
没过几天,他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短信内容只有两个字:陆斐。
陆斐已经落了地,用这种方式发给他自己的新号码,却什么也没有说。
就像对于那个吻完全失忆了一样。
陆斐这么做也是在提醒着舒沅,舒沅有权利选择他们接下来是否还要联系。
假如舒沅选择了否,陆斐也不会再打过来。
这段少年时期的回忆,将成为他们各自人生许多回忆中的一小段,直到被更精彩的回忆代替。
一个多月后,舒沅给陆斐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陆斐才接起来。
远隔重洋,陆斐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淡漠,轻轻地叫了他的名字:“沅沅。”
电话这头是夜晚。
那边却是阳光灿烂的白天。
舒沅可以想象陆斐走在绿草如茵的校园里,如何舒适惬意地和他说话。他恼怒于这样的情况,也恼怒于陆斐竟然完全没有因为那天的感到内疚,更恼怒于陆斐没有主动对他解释。
他劈头盖脸地质问道:“陆斐,你那天是在干什么?!”
他都想好了。
要是陆斐说只是开玩笑,那只要陆斐道个歉就算了。
要是陆斐说喜欢他,那他就……他就告诉陆斐这样是不对的,喜欢一个心里有别人的人是不会有结果的。
结果陆斐问:“去年夏天,在湿地公园露营那天晚上,你又在干什么?”
舒沅仿若晴天霹雳。
什么?!
他霎时哑口无言,脸从耳后烧到了脖子,整个人都要冒烟了。
那次林君辞和同学组织了露营,采购物品的时候被舒沅知道了,舒沅闹着要跟着去,林君辞就顺便也邀请了陆斐。因为平时太忙,陆斐的朋友很少,林君辞和陆斐关系不错,还帮了陆斐不少忙,陆斐便也同意了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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