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9)
钟绛的大G停在派出所门口,里面已经坐了一个脸上挂了彩的未成年,助理替褚时雨把车门拉开,闫乱抬起头,看向冷着脸上车的褚时雨。
褚时雨根本没看他,一张脸不知有多淡漠。
车内静默无声,仿佛世界还在洪荒之中,矇昧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褚时雨略嘶哑的声音响起:“你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这是出事之后褚时雨跟闫乱说的第一句话,闫乱低着头不说话,他的喉结滚了滚,“对不起”在这个时候根本无济于事。
很快钟绛上来了,他和褚时雨对视:“那个民警和王春山是亲戚,我找了个人,三天之内会有针对他的处理结果,会让你满意的。”
褚时雨疲倦地眨了眨眼:“谢谢。”
“但我也得跟你承认个错误。”钟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褚时雨抬头看他,眸眼清冷漠然。
“闫乱找过我,当时我没放在心上,也没跟你说。”钟绛声音越来越小,恨不得把褚时雨抱怀里揉着道歉。
六天前,也就是闫乱加完钟绛微信后把他约出来的那天。
“你说王春山?”钟绛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和狠绝。
闫乱点了点头:“你知道这个人?”
钟绛“嗯”了一声,他不仅知道这个人,还知道这个人自从褚时雨来了梁溪后就利用职务之便一直骚扰他。
“褚老师不是你的......朋友吗?既然你知道王春山这种人不会善罢甘休,为什么不帮他?”闫乱无法理解,甚至有些气愤。
“我帮过。”钟绛无奈道,他倒是想给褚时雨扫清一切障碍,但褚时雨不愿意,某次钟绛偷偷帮褚时雨解决掉一个挺难摆平的事,被褚时雨发现后几乎要跟钟绛绝交。
“我们只是炮.友,你没有义务也没有资格为我做这些事。”
当时褚时雨这样说的,简直像一柄锋利带毒的箭狠狠**钟绛心中,当时大龄青年钟绛像怀春少女被暗恋的人拒绝一样,整整伤心了快一个月;他觉得褚时雨不解风情、又觉得自己好贱、但等褚时雨真的不和自己联系了,自己又魂牵梦萦地想,最后两人约法三章,从此以后钟绛再也不插手褚时雨的事。
钟绛当然知道王春山那个老变态,但他不能明着插手,只能暗中打点,就怕褚时雨发现后跟他一刀两断。
“他看着平易近人,但其实和谁都保持着距离,谁也没办法走近他,不被他允许就靠近的话,他会浑身都是刺,除非他自己敞开心扉;我能做的只有相信他。”
那天,钟绛沉重而复杂地对闫乱说,说完后钟绛又觉得自己说得或许太高深了闫乱听不懂,他挑了挑眉:“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心,不过没事的,王春山不敢真的动他,他没那个胆。”
当时的闫乱沉默着不说话,钟绛以为他在消化自己说的话,其实当时闫乱想的是:放屁。
就算王春山不真的动褚时雨,褚时雨就得被他定期吃豆腐吗?
所以两天后,封坛区教育局副局长王春山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暗算了。
“谁!谁?!”王春山脑袋上突然被套了个麻袋,站在原地紧张地彷徨逡巡,他慌张地伸出手想把麻袋拿下来,只是还未碰到麻袋整个人就被一脚踹倒。
“哎哎!你是谁?!”王春山厚重的身体砸在地上,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的闫乱居高临下地站着看这胖子满地打滚,他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甚至特地找了个五金店买了副尼龙手套,全副武装后才出现在王春山回家必经之路的某个小拐角。
“哎呦!救命啊!”王春山的惨叫在闫乱雨点般的拳头落下后断断续续发出,那麻袋快被他挣得脱开,闫乱又用力往下一拉,脚下毫不留情地对着王春山的肚子又踹了好几下。
王春山压根没有还手之力,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嗷嗷乱叫,闫乱没怎么打过架,但他经常看人家打架,知道砸脑袋最致命、踢肚子和腰最疼、弄断手脚最让人无还击之力......
闫乱没碰王春山的脑袋,他重点攻击肚子和手臂,一直等王春山疼得叫不出声了,闫乱才蹲**,将麻袋放正,在王春山肚子上系了个结,让王春山整个上半身都无法动弹。
“以后不要再找褚时雨的麻烦。”闫乱压低声音说,语气平缓却危险:“听见没?”
“Hummm......嗯.......”王春山嗓子里似乎卡着口痰,一个字节都很难发出来。
闫乱站起来,然后目光向上飘远,一个粉色的橡皮球从拐角缓缓滚到他脚边,而后拐角处跑进来一个小小孩,大概四五岁的女孩,扎两个辫子、穿着红色雨鞋,眼睛亮晶晶的很可爱。
她先是看自己的球,再看躺在地上翻转呻吟的人、再抬头看向那个子很高、也正在盯着她的人。
小女孩似乎是怔住了,都没来得及被吓,就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双眼滴溜溜盯着闫乱。
闫乱弯腰,把粉色的橡皮球捡起来,然后迈步朝小女孩走去。
“你的吗?”闫乱走到她跟前,问她。
小女孩点点头,闫乱把球递到她面前。
小女孩呆滞着接过那颗球,又好奇地看了眼地上那个在打滚的、仿佛背景板的人,再抬起头,奶声奶气对闫乱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闫乱回答她。
闫乱看着小女孩抱着球跑远后回头又看了眼王春山,而后利落地转身离去。
闫乱可以保证自己除了说了那句话,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他藏在王春山回家路上的一个监控死角、来去的时候借着来来往往的大卡车造成的视觉盲点隐藏自己,他所有能被查到的行踪都在国际学校和住的小区周围。
所以当警察找到国际学校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承认,他笃定警察没有任何证据,但民警还是把他带走了。
闫乱什么都考虑到了,只是没考虑到就算警察就算什么证据都没有,却还是能借审问为由对他动粗。
当在审讯室那一棍子打上来的时候,闫乱的第一反应不是疼,而是懵。
闫乱的手被拷着,他动不了,所以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那民警问两句就上来招呼一下,在闫乱一言不发的沉默和愈发阴沉的目光里,那民警似乎更来气了,下手也越来越重。
直到外面吵了起来,同时审问室的门被敲响了,有个警察进来跟审闫乱的警察耳语了些什么,那凶蛮的警察恶狠狠瞪了闫乱一眼,然后一把扯住他的衣服把他往外带,闫乱没能站稳,踉跄了一下,腿上又挨了那民警一脚。
越往外走吵闹声愈发清晰,闫乱个子高,就算跟在民警身后也很显眼,他抬起头,一眼就看到倏然停下争辩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的褚时雨,褚时雨的目光有那么一瞬变得很恐怖,闫乱觉得褚时雨好像渐渐开始发抖,然后他听到褚时雨无法控制的、愤怒到极点而有点变了调的声音:“你们居然敢打他?!”
褚时雨三两步走到闫乱身边,一把将他扯到自己身后,才发现闫乱还戴着手铐,褚时雨握住闫乱的手抬起来,目光极重地巡视了一圈那群民警,声音慢慢沉下来,几乎是在命令:“解开。”
有两个民警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把这个未成年抓来的名号是“配合调查”,而不是“嫌疑人”,于是闫乱立刻被解开了。
闫乱被钟绛的助理先带去车里休息,于是便有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知道了。”车里,褚时雨打断正在懊恼没有能拦住闫乱的钟绛。
“送我们回去。”褚时雨的语气几乎没有了情绪,只剩下苍白和疲倦,钟绛看了眼边上鼻青脸肿的未成年,叹了口气,让助理开车。
到了小区时候褚时雨沉默地下了车往家里走,直到他站在了楼下电梯前;电梯间暗沉沉的,像是给一切加了躁点,沉闷而压抑。
“不要跟着我。”褚时雨的话冷漠无情,站在他斜后方的未成年低着头,嘴角动了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像一头蛰伏在山洞里无法动弹的巨兽。
“叮~”电梯到了一楼,褚时雨走进去,他看到闫乱抬起了头,目光茫然又胆怯,只敢小心翼翼地扫他一眼,而后又立刻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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