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李少爷当多巴胺的日子(86)
这短短几天,不知多少心态上和心情上的起伏。哪怕和李无恙在一起后,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波动,已经习惯了在心里面与对方、与自己的和解,可还是觉得有些累。
他不知该怎么与郑也解释,甚至他遭受了这么多苦痛,却一句对不起也等不到,又或者以郑也的聪慧也无须多解释什么。
江未想,他与李无恙可能今生都无法站在同一个世界,他给不了李无恙想要的,而李无恙总是给他不想要的,包括他那至今热情不退的爱,包括他因为自己而给其他无关的人带去的麻烦和伤害。
可命运的戏弄远不止于此。
那是一个还算晴朗的礼拜天,江未透过小宿舍的窗子,看到后面正在施工的楼房里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祝默遥正拖着一箩筐东西吃力地走着,女人力气总归是小了,她走不了几步,就停下喘口气。
江未放下自己的活儿过去帮忙,一问才知道,今天有两个工人请了假,人手上不够,她才过来搭把手。江未过来帮忙,她有些不好意思,连声道谢,去找了个安全帽给他。
江未与她一起把屋瓦片运到屋顶,一边和她聊着郑也最近学习的情况。
需要运到楼顶的瓦片很多,不是一趟两趟能跑完的,下楼时,他瞧见了李无恙。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竟也撸起袖子在帮忙,一双玉一样的手沾了灰尘,甚至手背上都被砖瓦的尖锐棱角划出了一道道红痕。
祝默遥很有暗示意味地冲江未挤眼,戏谑道:“很体贴哦!”
江未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如果不是为了向他示好,李无恙又怎么会来做这种事。可他没什么表示。
就像他猜想他可能是在车里过夜,可能最近也没有好好吃饭,却没有过问。
就像李无恙频频发短信,希望他不要生气,他从没给过回复。
和祝默遥楼上楼下跑了五六个来回,都热起来了。这一趟下来,发现连郑也都过来了。
小孩竟然也用个小篮子装着一叠瓦片,哼哧哼哧地跑过来,却在门口被什么给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江未连忙过去扶他,“不是让你在家写作业吗?怎么到这来了?”
“我也想帮忙嘛。作业都写好了。”郑也拍拍裤子上的会,去捡地上的瓦片。
“你一个小孩子在这里很危险,你这儿我来吧。”
“江未哥你怎么能小瞧小孩子呢?祝老师免费让我听课,我就应该帮忙干活的嘛!”
江未又劝他了两句,劝他不过,之好把自己的安全帽摘下给他带上,然后他为李无恙那边瞥了一眼,问祝默遥,“还有多余的帽子吗?”
而就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楼顶有人惊叫了一声,紧接着他就被一股大力给推开。
后来江未回想那天时能够捕捉到的记忆只剩零星,那时候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没有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唯一触感,是那一滴两滴三滴的温热血液飞溅到他脸颊。
此后是尖叫声、踢踢踏踏脚步声混杂,兵荒马乱一片。
在李无恙还留有意识的那短短片刻,他的手还有着很大的力量,握得江未手生疼,他一直呢喃着“哥哥,额头”,江未抱着他,说:“额头没事,不怕。”
浓重的血腥气充斥着车厢,怀中的少年不多久就失去意识。
祝默遥脚下的油门丝毫不敢耽搁,她从后视镜中看了看江未的脸,面无血色,但神情平静。她又看了看江未额头上的那道伤——
瓦片先是在砸到二楼窗檐,而后碎片飞迸,直奔他们而来,最大的那块被李无恙挡住,但还是有一小块碎石蹭破了江未的额头。
她想提醒下江未,可想也知道此时对方那还能想起这些,于是什么也没说。
车以最大的速度往市区医院驰去,乡间风景也开始有了春天的繁荣。
江未看向窗外的目光一动不动,眼神许久无法聚焦,他想起那一年他把小无恙背在背上,风雨交加中,小无恙艰难问:要怎么保护他。
可真奇怪啊,这个与他共同拥有数不尽刻骨回忆的少年,一面间接给他伤害,一面又为他拼命。一面让他感到压抑,一面又给予他温情。
他的爱有时是奋不顾身,有时是不择手段。
所以,到底我该怎么面对你,又该怎么处理彼此这段关系。
这段去医院的路是煎熬的,也是平静的。江未感觉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能如此冷静地去审视他和李无恙的未来。
他想到,可能因为自己没有将李无恙放到自己的未来规划中,没有对待一份长久感情和生活的态度,尽管同意与他在一起,却始终没有把彼此当成恋人。
所以遇到矛盾时,也从没想在源头上解决。
所以才没有去想过如何让这段关系更长久,如何去维护好它。
所以做决定时,都没有将彼此放在一个平等位置,没有认为一切是可交流可探讨的。
甚至,他已经将“李无恙性格便如此,无法沟通”作为一种无法改变的前提了。或许,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对李无恙也有了某种偏见。
也许真的,李无恙的性格不会改变,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方式,也无法如常人一样。但,这个少年是如此地把他放在心上,如此地以他为中心,真的无法接纳么?
这一刻江未心中空了一瞬,然后他想,纵使李无恙在他心中,永远都是个孩子,他也是可以与他过一辈子的,毕竟他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是么?
他的人生很满,要做的事情很多,要爱的人很多,爱情、一段称心的恋爱,或是一辈子的伴侣,这些仅仅是很小的一部分。这部分残缺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甚至说不定未来,也可以去爱呢。
只要他能挺过这一关,只要他……
……
“情况很不好,建议转院吧,我们这里做不了。”
“这种情况的硬膜下出血有风险,但这个血量还有位置,手术成功率不低,怎么会做不了?转院还能转去哪里,根本不能再耽搁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这真的做不了!”
……
“你是在开玩笑吗?你既然也是医学生,那肯定不会不知道规矩。”
“你要是真想参与手术,那我更建议你转院了。起码我们这担不了这个责任。”
……
“你真的想好了?”
“是。”
“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无论你实习经验多丰富,跟过多少大手术,终究还是学生。出了问题,你恐怕一辈子都只是学生了。甚至不管成功与否,程序上的问题终究是大问题,农夫和蛇的例子我可见过的……”
“他还想再见到我,不会怪我的。”
“他本人之外呢,他的家属……”
“我就是他家属。换成您,再这种情况下,您会为了遵守程序再拖上四五个小时,送到一个同样充满未知的所谓的三甲么?我等不了,也信任不了。比起这,我更信我自己——我准备好了——何院长,谢谢您。”
……
李无恙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断断续续的。
哥哥受伤了,额头裂了好大一个口子,鲜血染红了哥哥半张脸。他急得团团转,可是哥哥却丝毫不在意,一直和不同的人在说话,怎么也不理他。
他渐渐想起来了。哥哥还在生他气呢。他好像总是在惹哥哥生气,他真的一点也不想这样。他想哥哥和他一起开开心心的,他想看到哥哥对他笑。可那似乎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他难过地睁开了眼,然后看见哥哥坐在他床边,他紧张地去看哥哥的额头,发现那里已经结了痂,不像梦里那么可怕了。
接着他看到哥哥温温柔柔地冲他笑了,那笑容如朝阳一般驱散了他的难过和悲伤,还带着久违的宠溺和怜爱。
他受宠若惊,怔怔问道:“哥哥……原谅我了?”
他的脸颊得到了一个吻。
“如果你答应我几件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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